姑娘今生不行善 第240节

  贞贵妃一味的摇头:“官家只是怕您气不顺,气大伤身,急火攻心,病情只会更加严重,但郑家的奏本……圣人若是见了,便能够体谅官家。
  那密折上说起郑大娘子的事情,直说自己教女无方,偏偏前头所说,全是三殿下公然拒婚的事情,又说什么三殿下在郑家教养了十年之久。
  圣人,诸如此类的话,岂不是说三殿下如此行事,全乃是郑家教养不善的缘故吗?
  可三殿下是官家嫡子,是天家皇子,就算按子不教父之过来说,三殿下行事再不济,也跟郑家毫无关系。
  密折上这样说,官家会大发雷霆,也是情理之中的。
  而圣人您呢?”
  她叹着气,拢了拢裙身,重新坐了下去:“圣人病着,本来就是不能操劳的,听了这些话,又悬着一颗心,对您养病更没好处了。
  官家是心疼您,所以也不想来见您。
  毕竟他自己都还在气头上,若真见了面,又恐怕您要给郑家说情,一言不合,起了争执,越发伤了您的心。
  所以官家叫妾来安抚您,也把事情的始末原由说与您听。
  您是最肯体谅官家的人,听了这些,总要替官家着想,为官家考虑。
  并不是官家非要找郑家的麻烦,实在是郑家说话办事……太过僭越,也太放肆了些。”
  她从前不会说这些话的。
  从来都不会。
  郑皇后太知道她了。
  胆子没有老鼠大的人,闷不吭声,说话都不敢大声半点。
  昔年先太后还在,她本是太后拨到王府去,做了官家屋里伺候的,合该王府上下高看她一眼才对,就连她这个正头王妃都不例外。
  偏偏孙氏自己立不住,官家那时候也并不把她放在眼里,这才弄得她处境尴尬,连王府里的奴才丫头们也敢骑在她头上欺负。
  现在真是大变样了。
  做了摄六宫事的贵妃,取代了她在官家身边的位置,福宁殿出入自由,连密折官家都拿给她看。
  所以她也敢站在自己面前,这样说话了。
  郑皇后脸上的冷笑,逐渐变得苦涩。
  求情?
  她还要给郑家求什么情?
  这话官家说都不会说。
  郑皇后眸光泛冷:“你不用说这些话来糊弄我,我与官家结发二十年,官家知我,我也知官家,他如今不会说这些,你更用不着装好人,来宽慰我的心。”
  她原本垂着眼皮往下压的,掩去眼底的冷然,此刻忽而掀了眼皮扫过去,眸中聚拢着的所有冰凌在这一瞬间破碎,然后纷纷朝着贞贵妃身上打去:“官家究竟怎么说,他既叫你来,你便照实说,否则也是欺君之罪,你敢承担?”
  贞贵妃不是不会生气的人。
  她只是不敢生气。
  那的确不是官家的原话。
  而她也确实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才说的委婉,希望郑皇后能听明白,然后不要再闹再折腾。
  可是郑皇后非但不领情,说话还格外伤人!
  贞贵妃咬了咬后槽牙:“官家说,叫您安分些,外面的事情再不许插手,不管是郑家还是别的什么人家。含章殿中今日多嘴的几个小宫娥已经拉下去杖毙,往后您也再不要费尽心思打探外头的消息。
  该您知道的,官家会派人来告诉您,譬如肃王殿下大婚,譬如蜀王妃有孕这样的喜事。
  其余的,不该您知晓的,您再别操心。
  再过些日子,三殿下还是能到含章殿来给您请安,能见着您的面儿的。
  但要是传递了宫外的消息,尤其是郑家的消息,弄得您不肯好好养病,在宫里折腾起来,官家是下不去手杖毙三殿下的,但封了亲王赶去封地,也省的他留在京中,到宫里面来给您添堵。”
  这才是晋和帝的原话。
  一字不差。
  ·
  郑皇后已经晕厥过去半个多时辰,御医院中的御医齐聚在含章殿,她仍然没有转醒的迹象。
  贞贵妃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话不是她说的,她只是转达而已,可外人看来,皇后却实实在在是她给气昏过去的。
  赵曦月握着她的手:“您别怕,父皇会替您撑腰的,没事儿。”
  贞贵妃嗯了声。
  她如今也信官家。
  只是她从前说的也对。
  身居高位,不得抽离。
  她再想与世无争的过日子,实在是不可能了。
  今次是皇后,下一回,还不知官家要借她的手去做什么。
  这怎么能是心中有她呢?
  所有予她的恩典封赏,都不过是补偿一二罢了。
  第344章 她不去
  晋和帝下旨追回了原样发回荥阳去的奏本。
  赵禹其实还是生气的。
  哪怕知道这都是为了他母后的身体着想。
  毕竟昏厥了这么久,可见这回是真气着了。
  到头来,父皇终究是不能彻底狠下心去啊。
  赵奕被关在他的王府里,他连家都不想回。
  只要一回去,想到家里面有一个赵奕在,便满心都觉得晦气。
  所以出了宫就去了赵行那儿。
  两兄弟说话,也不避讳姜莞。
  主要还是赵行的意思。
  反正说起这些事情,连姜莞面色都是铁青一片。
  赵行如今似乎看开了不少,几不可闻叹一口气,然后去劝赵禹:“大兄也别生气了,母后的身体实在不好,而且我总觉得,这次母后急火攻心,晕厥过去,并不是因为郑家的密折父皇未有朱批,原样发回这个事儿。”
  赵禹也说知道:“贵妃从福宁殿出来就去了母后宫中,她一个人在内室陪着,也不知说了什么母后才会这样。
  当然了,这些也不可能怪在贵妃头上。
  贵妃是谨慎的人,小心翼翼了一辈子,没有父皇授意,她是不会到母后跟前去浑说的。
  所以父皇追回奏本,把这事儿又揭过去,是因为他说了重话,把母后气成这样,如今心中又舍不得,心里有愧,才如此做。
  竟都顾不得朝令夕改四个字。”
  他说到后头,冷哼了声。
  姜莞下意识去看赵行。
  赵行果然抿紧了唇角:“这话大兄在我这儿说说也就罢了,若回了家中,就再不要提了。”
  赵禹也侧目去看他:“我已经回禀过父皇,赵奕在我那儿也没什么进益的,我教不了他什么。
  如今朝事纷杂,我又开了府,王府每天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处置,怎么可能顾得上他。
  也大约因为如此,他离了宫里,没有了父皇约束着,行事才越发荒谬。
  今次福宁殿公然拒婚就是最好的例子。
  我管不了他,也不知道怎么管他,以免他今后更加荒唐无礼,还是尽早把他弄回宫里去。
  估计也就这几天,他就不在我那儿住了。”
  当初把赵奕送到他那儿,无论父皇还是母后,到底是什么用心,赵禹知道一些。
  赵行当然也不例外。
  他挑眉:“父皇答应了?”
  赵禹点头,声儿还是有些发闷:“不然呢?我说我管不了他,他也的确一直不争气,父皇知道我是根本就懒得管他,把他放在我那儿,我随他放纵去,难道真的等着看他走到万劫不复的地步,无药可救?
  父皇心里还是疼他的,或许看在母后的份儿上。
  十年亏欠的愧疚,不是一两件事能抹去的。
  哪怕他干的都是……”
  若是换个人,就赵奕干过的那些事儿,任何一件拿出来,都是要掉脑袋的。
  但放在赵奕身上,就是相安无事。
  赵行去观察了下姜莞神色,见她面色如常,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才略略松了口气。
  然后把赵禹的话接过来:“这样也好,他离了大兄府上,在宫里面爱怎么着便怎么着。
  母后病着没空管他,父皇要怎么约束,或是放纵,横竖跟咱们没关系。”
  他一面说,又顿了下:“大兄从宫里出来,母后还好吗?”
  赵禹往椅背上靠过去:“已经醒了,也吃了药,这会儿平缓下来不少。我去看过,她不肯说话,不管我说什么,她一句话都不说。”
  他叹了口气,去看姜莞:“你如今是蜀王妃了,母后病得厉害,不肯见后宫嫔妃,是不会叫她们在跟前侍疾的,你要不……”
  “大兄。”
  赵行都没等赵禹把话说完,径直拦下了他后面的话:“她不去含章侍疾。”
  赵禹剑眉一拢:“我知道母后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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