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高门宠媳 第91节

  李英歌一愣,眼中闪过五味杂陈之色。
  谢氏果然不好糊弄。
  但李府落败的症结在李子昌身上,她并不想就李锵的事,再给谢氏添烦扰。
  她想要赌一赌,看今生有她代替族妹活着,李子昌的决定和态度,会不会有所改变。
  因此她只顿了一瞬,就故作赫然,搬出早已想好的说辞,“您别多想。殿下并没有怪我。会送小福丁儿到我身边,不过是猜到了您的打算。怕我初来澧县族里,会受那些不长眼的人的欺负和轻视。
  至于我打探朝中的事,殿下只说凡事公事公办,嘱咐我转告娘一声,护好我和小承铭也就是了。其他的自有律法论断。”
  谢氏不疑有他,表情不禁放松下来。
  她只当萧寒潜猜到了她分家的打算,这是给出了保证,将来庶子出事,波及不到女儿和儿子身上。
  是以大手一挥,赶李英歌回房,“累了就去睡。明天进了族里,少不得要打起全副精神应付。”
  如谢氏所说,次日出了常州府城,车队才踏进澧县李氏的地界,就有族里的人亲自来迎。
  打头的就是李子昌的三哥,李妙和李娟的亲爹三房三老爷,站在他身侧的是其嫡妻三太太,因内外有别,三老爷见过谢氏,就转身去招呼李福。
  三太太则拉着李英歌的手一顿夸赞,走了几步路到底没忍住,凑近谢氏问道,“妙丫头和娟丫头呢,怎么没跟着四弟妹一起回来?老太太前几天还念叨呢。”
  谢氏根本就没想过带李妙和李娟回来。
  一是嫌放在跟前看着碍眼,二是防着老太太杨氏逮着机会,又要拿李妙和李娟作妖。
  不过她向来不做一言堂,临行前确是问过李妙和李娟的意思。
  因而半点不含糊的答道,“四年前,府里春酒宴上闹的那场乌龙,你和老太太都是知道的。妙儿和娟儿心里有愧,之后得了老爷的话,一心跟着女先生们学规矩学礼仪。这几年长进不少,也懂事不少。
  只是妙儿运气不好,好好的亲事倒因男方守孝耽搁了。不过总算是苦尽甘来,七月男方家里出孝,就该把好事办了。转眼也就是两三个月之后的事,这段日子正忙着准备出嫁要送婆家人的大小针线。
  娟儿也是个懂孝悌的,见姐姐忙,也就跟着留了下来帮手。给老太太的寿礼托我带过来的,回头你瞧瞧,端的是一手好女红,这四年倒是没白用功。”
  谢氏句句离不开夸赞之词,三太太的笑容却越来越干巴。
  当年李子昌大事化谢氏却是把来龙去脉都写信“告”到老太太杨氏跟前了。
  偏老太太还当是什么好事,当着三房人的面读信读到一半,才晓得李妙偷鸡不成蚀把米,闹得三房好大的没脸不说,信中还有汪曲转达萧寒潜的“训话”,直臊得老太太当众下不来台。
  老太太恼羞成怒,那段日子,三房人都不愿回首。
  而三太太虽觉得丢脸,却更恨两个庶女没卵用,要真做了乾王府的妾也就罢了,偏偏被人接连打脸。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李子昌和谢氏的人品常年在线,好歹为李妙定了门体面的亲事。
  新科进士虽然比不上皇子王爷,但足以叫族里其他人羡慕得眼红。
  三太太想到这里,忙搓了搓笑僵的面部肌肉,笑容热烈的点头道,“四弟妹说的是,多亏四弟妹这几年的教养,回头等妙儿出嫁,这拜别父母一环,可不能少了四弟妹!”
  谢氏心下嗤笑,懒得和自来熟的三太太瞎扯淡,直接泼过去一盆冷水道,“这事使不得。等到秒儿出嫁那会儿,我都是分了家的隔房婶娘了,这亲事要继续在京中府里办也行,却得麻烦三哥和三嫂往京里跑一趟,亲自打点打点。”
  分了家的隔房婶娘?
  什么分家?!
  三太太愣神,半晌才反应过来谢氏的意思,面色顿时精彩纷呈,似惊似喜似无措。
  谢氏心中暗笑,寻了个借口喊来谢妈妈,主仆二人说着些土产分配的琐事,甩下犹自呆怔的三太太。
  “好侄女。”三太太转头捉住慢了半步的李英歌,弯身哄孩子似的低声道,“你给三伯娘说说,你娘这回来是不是打着分家的主意?你爹怎么说的,那李福是不是就是为这事儿来的?”
  李英歌哪里会看不出谢氏的试探之意。
  当下见三太太极力忍着狂喜,面部神经险些失调,就明白了澧县李氏并非完全在老太太杨氏的一手掌握之下,看来,盼着分家的大有人在。
  她心里如是想,却牢记着谢氏的交待,面上熟门熟路的卖乖道,“三伯娘,娘是带我来给祖母祝寿的。紧赶慢赶好些天,我现在好饿。”
  三太太眨眨眼,不由想起京里传来的大情小事,都说谢氏把嫡女当心肝肉养得娇气得很,果然传言不假,眼前这侄女就是个冒傻气的小丫头。
  只是脸上不好带出来,一面心中失望,一面扬起笑脸喊来个婆子,吩咐道,“去,带咱门乖乖侄女先去用些新鲜点心。挑些好克化的,可别吃急咯。”
  李英歌直起鸡皮疙瘩,不动声色的避开婆子伸过来的手,牵着常青笑着道谢。
  等她走远,三太太就眼珠子乱转,疾步撵上三老爷,待打发走了李福,就和三老爷咬起耳朵,二人低语片刻,就兵分两路,各自去通风报信。
  谢氏等人才卸下行装,在族里老宅收拾出的院子落脚,大房和二房当家作主的老爷太太们,就都知道了谢氏那句惊人之语。
  于是当谢氏带着李英歌进了老太太杨氏的院子时,三房的大小主子都已排排坐,一见她二人跨进门槛,就齐齐起身,少不得互相见礼,契阔寒暄一番。
  只是屋内的气氛却有些怪异。
  老太太杨氏本老神在在的端坐上首,等着谢氏和李英歌跪拜见礼。
  此时此刻扫视一圈,不难发现几个庶子庶媳的言行颇有些怪异,对着谢氏热情有之,殷勤有之,更多的,却是一种难以言状的急切和审视。
  杨氏已然花白的眉毛皱在一起,不耐烦的打断道,“老四媳妇才刚到,你们有什么话待会儿用饭的时候慢慢说。英哥儿?乖孙女,快到祖母这里来,让祖母好好看看。”
  女儿自打落地,根本没回过族里,也从没见过杨氏。
  这一声乖孙女,直听得谢氏犯腻味,暗道臭老太婆挺能装,当下就搂着女儿不放,似笑非笑道,“娘说的是,英哥儿年纪小受不得累。您老开个恩,先放她小孩子家家下去歇一歇。也和她的堂兄堂姐们亲近亲近。”
  杨氏看也不看谢氏,勾了勾嘴角道,“在我跟前不是一样能亲近?”
  “那怎么一样。”谢氏也勾嘴角,拍了拍李英歌,道,“大人说话孩子们没必要听。何况我要说的,是分家的事。”
  谢氏懒得磨洋工,高举重锤,擂响了战鼓。
  ☆、第145章 明的不行来暗的
  澧县李氏上上下下都心里门儿清,谢氏和杨氏面和心不和。
  而此时此刻在屋内的嫡支三房人更清楚,谢氏和杨氏不单是心不和,连面也不和。
  饶是如此,听谢氏说话不带拐弯地直来直去,三房大小主子仍是吃了一惊,忙按捺住各自的小算盘,忍不住齐刷刷去看老太太的脸色。
  三太太最爱交游,心思也最活泛,当下一扭腰上前,甩着帕子咯咯笑,好心打圆场道,“哎哟,四弟妹这是赶路赶得累着了?这话怎么说的?真有什么事,也先让娘和英哥儿亲香亲香不是?我和大嫂备了好酒菜,一会儿接风宴,什么话不好说得尽兴?”
  被点名的大太太一愣,略有些犹豫地看了大老爷一眼,才大着胆子拉上二太太,嗫喏着小声道,“三弟妹说的是。四弟妹和英哥儿先坐下,喝口茶歇口气吧”
  二太太左看右看,即看不上大太太的小家子气,也看不上三太太的猴急嘴脸,皮笑肉不笑地接道,“娘还没开口,大嫂和三弟妹急什么?咱门妯娌三个,一没有诰命二不是京中贵妇,这里哪儿有我们插话的地儿?”
  三太太暗翻白眼,大太太则脸色羞红。
  谢氏笑而不语。
  老太太杨氏看着眼下言行不一的四个庶子媳妇,心中冷笑连连。
  留在族里的三房人也就罢了,她手中有的是事体拿捏,唯独替她挣来老封君诰命的京中四房,这些年越发不受她的制肘,李子昌步步高升,谢氏一连生了两个有出息的子女。
  一个是未来乾王妃,一个听说近来颇得乾王殿下亲近。
  四房的存在就像把双刃剑。
  不过只要李子昌一日还要前程,一日就不敢真的忤逆她这个嫡母。
  而谢氏,也不是没有短柄。
  尽管乍听分家二字令她又惊又气,老太太杨氏依旧不动声色的压下了几乎脱口的咒骂,保养得宜的面皮扯出个颇慈祥的笑脸,轻轻松松顶了回去,“过几天就是清明祭祖,你们父亲去世前有言在先,我老婆子在一天,这家就分不得。老四媳妇想分家?行啊。
  且等祭祖的时候,当着族老、耄耋的面,当着你父亲的牌位,仔细说说原委,族老、耄耋们肯应,你们父亲地下有知肯显灵,我老婆子自然没有二话。”
  老太爷要能显灵应下,那才是真见鬼。
  当年这不分家的“遗言”,也是老太太杨氏独自看着老太爷咽下最后一口气后放出来的,一没人证二没白纸黑字,且死无对证,不过是碍着孝道、辈分,无人敢质疑罢了。
  三房人被老太太捏着压着数十年,早已形成惰性,闻言顿时成了哑巴,或皱眉或泄气或眼神微闪,只暗暗打量谢氏。
  谢氏早料到老太婆不好对付,不过是先把话撂下。
  闻言扬眉一笑,顺着话茬道,“娘说的是。这事不宜操之过急,且等我一一拜访过族中叔公、耄耋再说。这趟回来,除了祭品和给您的寿礼,老爷特意备了厚礼,我都带了过来。
  说是族里叔公、耄耋们坐镇族中,老爷才能安心在京中做官,让我代他好好拜谢长辈们一番。老爷觑空请了假,赶不上祭祖,倒是能赶上您的大寿,届时再给您老磕头拜寿。”
  谢氏不能拼爹,就拿着公账的钱拼豪气。
  她舍得用糖衣炮弹,就看老太太杨氏舍不舍得抠出体己,跟她比谁手面大了。
  明白话撩在这儿,不服来战。
  谢氏笑得温良。
  三房人看得暗暗惊疑,又齐刷刷拿眼去看老太太。
  分家能分产,他们自然巴望着真金白银握到自己手里,但事成之前,却是怕老太太动起公中账目的主意。
  羊毛出在羊身,刮的还不是他们的心头血?
  老太太杨氏却是眉头一皱,听话听音,暗道难道分家也是李子昌的意思?
  若是谢氏和她打擂台,她倒不怕,自有手段应对。
  但如果这背后是李子昌撑腰
  杨氏老眼一眯,照旧当谢氏在放屁,只转头问身边的管事妈妈,“老四身边的李福是不是也来了?”
  管事妈吗心领神会,一面命丫鬟去请人,一面答道,“三老爷接了人,就让李大管家去客院歇着了。这会儿去请,半刻钟就能到。”
  三老爷闻言忙起身离座,觑着老太太的神色,恭声道,“儿子略问了李大管家几句,得知四弟和铭哥儿在京中都好。想着这一路劳顿也就没再多问,让李大管家下去歇脚整顿行装了。”
  他表示自己毫不知情。
  谢氏暗暗撇嘴,心想三老爷这见风使舵的窝囊样儿,再搭上个窝里横的纸老虎三太太,怪不得能养出李妙、李娟那样的庶女。
  杨氏却是温和地点了点头,示意三老爷坐下,转头看向谢氏,话锋一转道,“说起铭哥儿,如今该有九岁了吧?你生了一双好儿女,老婆子这么多年却是无缘得见,如今英哥儿来了,就让她住到我这儿的暖阁里,东西都是现成的。
  嗯,你把英哥儿养得很好,看着就康健。想来铭哥儿也差不到哪里去。只是铭哥儿都快十岁了,也不见老四送好消息过来,怎么这么多年,府里再没有添丁的喜事?
  你是当家主母,又管着阁老府,所谓上阵父子兵,子嗣上,你还是要多上点心。”
  要说谢氏哪里比不过三房妯娌的,唯一的短柄就在子嗣上。
  原以为谢氏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一辈子都得被老太太压得死死地,却不想不鸣则已,一生就生了两个前程光明的成双儿女,站着茅坑的臭石头成了会下金蛋的火凤凰。
  当年李英歌三岁得圣旨赐婚,好消息传回澧县李氏,老太太杨氏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一时喜一时不甘,简直如开了染铺。
  三房妯娌又是眼红又是无法,如今听老太太旧事重提,少不得暗搓搓的幸灾乐祸。
  说到底,女人腰板硬不硬,还得看膝下子女多不多。
  在精不在多,无非是自欺欺人的安慰说辞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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