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黎素瑾道:“这样的小事皇上还惦记,真是让臣妾万分感激,只是臣妾这里的人是由南嬷嬷和朱婠管着的,若是她们不点头,臣妾也不能随便要人的。”
  燕夏昱觉得新奇,哪个主子要哪个奴才,不是主子自己说了算的么?
  黎素瑾解释道:“新人来臣妾这里,不仅仅是服侍臣妾和小皇子,还要和南嬷嬷和朱婠合作,她们是同事关系,若是她们之间有什么不愉快有了嫌隙,最后受苦吃亏的还是臣妾和小皇子,所以臣妾不得不考虑这些啊!”
  原来是这般,燕夏昱第一次听说这样的说法。
  “瑾儿还真是心思细腻。”燕夏昱赞道。
  黎素瑾几乎要翻白眼了,还不是为了阻止你随便塞个人来,才拿了南嬷嬷和朱婠做挡箭牌?想出这个理由来也真是不容易。
  好在燕夏昱道:“既然如此,朕便让南嬷嬷和朱婠盯着一些,看谁比较适合就告诉朕。”
  黎素瑾应了,心道,算你还有点良心。
  不过自己身边确实应该来个人了,不然谁都惦记着这个位置,皇后太后之类的塞人来,就没有皇帝这么好应付了。
  黎素瑾让南嬷嬷和朱婠注意些,如果下面的丫鬟中有合适的,也不拘提上来,不管怎么样忠心和聪明伶俐都很重要。猪一样的队友要不得啊要不得。
  郭妙倩来的时候,是下午时分了,黎素瑾正靠着枕头小寐,听到声音,让人把郭妙倩请了进来。
  郭妙倩进门便要行礼,黎素瑾让南嬷嬷给拦住了。
  “咱们姐妹间不需要这么多虚礼的。”
  “这基本的礼是应当注意的。若是你惯坏了我,以后别个就要看我的笑话了。”
  郭妙倩笑意盈盈的,比那些个明明是满含嫉妒却要装作十分高兴的嘴脸看着舒服多了。
  “偏你理由多。”
  “前几天你这里人多,我便没有过来,今日趁着人少了一些,便来瞧瞧你。昨日的事情我也在场。我想说,你也别太在意,洗三嬷嬷反应快,补救的很好。”
  原来是来安慰自己的,黎素瑾微微一笑道:“我倒是没那么在意,只是皇上很生气罢了。我想着,小皇子才出生几日,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人,竟然被人这般消遣,我这做母亲的,心中也是一时气愤难消。想通了之后,也就觉得没什么了。”
  郭妙倩道:“这世间最难想明白的就是人心,咱们又何必在意那么多。我只是羡慕你,小皇子壮实可爱,以后你算是有了个依靠了。”
  黎素瑾道:“现在还不好说,要是以后是个熊孩子,也就白操了一份心了。”
  两个人闲话了一会儿,黎素瑾看得出郭妙倩很是羡慕,她已经入宫快一年了,皇上对她虽说不上是宠幸有加,却也每个月去两回,比这宫里大多数人都好。可惜的是还没有消息,她自然有些心急了。
  在这宫里,别的都不可靠,唯有孩子,才是最强有力的保障。
  黎素瑾能够明白这份心,安慰道:“孩子讲究一个时运的,郭姐姐身子好,又有皇上的宠爱,孩子迟早是会有的,姐姐放开心结,恐怕还来得容易许多。”
  郭妙倩道:“我娘也是这样说,说越是盼着孩子反而不来,你若是放开了,说不定就来了。”说着,叹了口气,情绪明显低落了,道:“可是哪是那么容易就放开的呢?”
  道理谁都明白,可是做到不容易,这世间这样的事情着实不少见。
  郭妙倩走了,黎素瑾看着自己的儿子,十二分的满足,即便是成了宫里所有人的靶子,黎素瑾也觉得值得了。
  在过了几天日日来人如过江之鲫的日子之后,黎素瑾干脆关了宫门,说小皇子需要静养,人多嘴杂吵得小皇子不能安睡,小皇子的精神头儿都有些差了。
  燕夏昱紧接着就下令任何人不得没事去打扰漪澜宫的人。
  宫中越发明白,皇上很看重这个小皇子,不仅如此,太后娘娘非常看重,据说因为小皇子洗三日的事情,太后娘娘连着在小佛堂念了几天经,还是庄嫔娘娘好劝歹劝才劝出来的。
  除了郭妙倩、黎家人和皇帝,其他的人都进不了漪澜宫了。
  终于过了几天安生的日子,黎素瑾躺得骨头都快酥了,可是南嬷嬷不准她下地,要想走动走动,也要在地上铺厚厚的毯子,走一小会儿就要回去躺着。
  朱婠为了查清手头上的事情,倒是少了伺候的时间,南嬷嬷一个人显得有些□乏术了。
  黎正浩知道了妹妹的不便,马上给黎素瑾找来了一个人。
  “这是柚儿,哥哥在西北打仗的时候遇上的,哥哥对她有救命之恩,她就想着报答恩情,我见她在医学药理上有些能耐,想着放在你身边应该对你有用,所以给你带过来了。”
  黎素瑾看了看那个有些局促的柚儿,道:“哥哥,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吧?”
  黎正浩没想到黎素瑾一眼就看穿了,黝黑的脸颊透出了一抹红色,道:“妹妹你别想那么多,只要知道她一定会忠心于你就是了!”
  黎素瑾叹了口气,道:“是为了你而忠心于我!说实话,我不想收下这样的人,南嬷嬷和朱婠都有自己的想法,但是她们都会把我的意思放在第一位,你这个位我就不能肯定了。但是为了你和嫂子,我也只能勉为其难留下了。以后要再遇上这样的事儿,哥哥要自己想办法解决,远远地送了也好,自己收了也好,总之一个,不能和嫂子离心离德。”
  战乱中无助的少女看着家园被毁,亲人几乎全都丧命于敌军刀下,无比绝望,这个时候,英勇无比的将军从天而降,赶走凶残的敌军,救下了少女和家人,少女无以为报,便想着跟在将军身边为奴为婢一辈子,其实早已芳心暗许,这样的故事很俗套,却很真实。
  这个柚儿就是黎正浩避都避不开的烂桃花,所以只好送到黎素瑾这儿来了。
  想到赵可璄没多久就要生了,黎素瑾也只能收了,要是赵可璄在这个时候出了点什么事儿,黎家和赵家两家都会倍受打击。
  黎正浩一本正经道:“妹妹,你是知道哥哥的,一口唾沫就是一个钉子,说出来的话就必定会做到,我说了这辈子会对你嫂子好,那就是一辈子不反悔的。你说得对,夫妻同心才是家庭昌盛的根本,我哪里会对不住璄儿?更何况她就要为我生儿子了。可是这个姑娘我也不能直接怎么样啊!所以只好拜托你了,以后绝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儿!”
  黎素瑾见火候差不多了,才道:“我收了是可以,但是以后她就是我的人,任由我处置了,哥哥不能说半个字,可能做到?”
  “妹妹做事向来有条理,如果你处置她,肯定也是事出有因,哥哥自然不会阻拦妹妹。”
  唉,烫手山芋,好接不好拿啊。
  送走黎正浩,黎素瑾盯着柚儿看了许久,才幽幽地发问了。
  ☆、第51回
  “你是郓城人?本名就叫柚儿?”
  那柚儿显得有些局促,有些生涩地行了礼,道:“回娘娘的话,奴婢是郓城人,家中本姓邢,名叫柚儿,若是娘娘不中意这个名字,可以新赐名给奴婢。”
  之前突击学宫规还算可以嘛,黎素瑾微微点头。
  “听说你会医术?”
  “奴婢的医术并不是中原的医术,而是跟游医学得,因为西北有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有毒也有解药,又有幸跟西南夷打过交道,他们的医术奴婢也学了一些。”
  黎素瑾不期然想起一句话,高手在民间。
  “原来是这般。”低头微微思索了一会儿,黎素瑾重新抬起头来,脸上带着几乎看不出的笑容道:“既然你进了宫,就要守这宫中的规矩,如果是触犯了宫规或者是冒犯了贵人,别说我哥哥,就算是我也救不了你,记住了吗?”
  “奴婢记住了!”
  这句话已经被强调了无数遍了,所以柚儿已经做好打算,在这宫里一定要谨言慎行,不能有半丝错漏。
  “还有你与我哥哥的事情。”
  听到黎素瑾这样说,柚儿不由得抬头惊讶的看着黎素瑾。
  黎素瑾道:“我哥哥从小就不会撒谎,更不会藏着心事,所以我一眼看出来的,而且作为他妹妹,他也信任我。自然没什么好隐瞒的。你的心情我也理解,只是入了宫门,便不是那么自由了。你也知道,我哥哥已经有了嫂子,而且即将临盆,你此时□去,不说破坏了黎府的和平,这是我所不允许的,而且也埋下了很大的祸患。这是我收下了你的原因。所以我今天就是要告诉你,你和我哥哥是没有可能的,不要说为奴为婢,像一只猫儿狗儿一样跟在他身边,人本性就是得寸进尺,所以我们是不会让你得到那个寸的。”
  柚儿低下头,掩饰住脸上的绝望与悲伤,尽管早就知道事情如此,可是被人这般明明白白的说出来,就像是在她心上插了一刀一样。
  黎素瑾道:“‘情’之一字最难解,但是如果想明白了,就能够轻易过关。你到我这里,好好尽本分,我自然不会亏待你,到了年纪,也会将你放出去,可是如果你不听我的,那我也有的是法子收拾你。”
  柚儿微微颤抖着身子,行了礼道:“是,奴婢明白。”
  “好了,你下去让朱婠给你安排屋子,先跟在朱婠身边学着,从二等丫鬟做起,但是份例比照一等丫鬟来。”
  柚儿垂着头下去了,南嬷嬷不有些不忍道:“娘娘何必那么严厉?当初奴婢和朱婠,您可没说这些话!”
  黎素瑾道:“她与你们是不一样的,你们在宫外没了牵挂,能够安安心心呆在我身边,可是柚儿不一样,若是不掐断那一丝丝希望,总有一天,她心中的事情会生根发芽,不断长大,等到咱们发现的时候,已经迟了。我以后不再是一个人,我还有滚滚,什么事情都得多想想。她现在是伤心难受,可是想明白了,就舒坦了。长痛不如短痛,你比我更清楚。”
  南嬷嬷一时之间无言以对。现在娘娘做什么事情都比以前更有成算了。
  过了好一会儿朱婠进来道:“娘娘,柚儿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我让西秀带着她熟悉一下咱们漪澜宫。”
  “这些你去安排就好。”
  “还有,娘娘,小皇子的洗三盆被扔石头的事情奴婢已经查的差不多了。”
  黎素瑾这才提起了一些兴致,坐直了身子道:“其中还有什么内情?”
  朱婠道:“娘娘真是聪明,奴婢好不容易让李美人开口了。”
  原来那个美人姓李。
  “如何?”
  据李美人说,她本是不愿意进宫的,可是家里不准,只好参选了。她又想在选秀的过程中装病或者受伤,这样可以被放出宫,结果他们家防的严实,她都没有机会做。最后还是被留了下来。进了宫之后,她心灰意冷,打算在宫里浑浑噩噩一辈子的,结果有人告诉她,可以帮助她出宫,作为交换,李美人要听她吩咐,替她做事。
  黎素瑾没想到这种戏剧化的事情又遇上了一个,先是柚儿,然后是这个李美人,你们都是从脑残言情文中跑出来的吧!一个个学奶奶学得蛮像啊!
  看到黎素瑾揉额头,朱婠以为黎素瑾不愿意听到这些,忍不住道:“娘娘,您怎么了?”
  黎素瑾道:“无事,就是有些瞌睡了,你继续说。”
  朱婠才继续道:“本来那人说让李美人弄点别的事儿的,可是李美人胆子小,所以才扔了个石头。”
  “也就是说,这事儿李美人是故意的,而不是别人栽赃陷害?”
  南嬷嬷忍不住出声问道。
  朱婠十分肯定地点点头。
  南嬷嬷一脸惊讶的看着黎素瑾,真的让娘娘说中了?
  黎素瑾见南嬷嬷一脸见鬼的表情,道:“嬷嬷,这宫里是少不了栽赃陷害的戏码,可是您别忘了,并不是每个人都会清白无辜的。如果想要在宫里活着,不被踩下去,有些事情,不得不随波逐流。”
  南嬷嬷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没想到自己在宫中呆了这么些年,竟然不如才进宫一年多的娘娘看得透彻。
  “有没有查到那个让李美人做事的是谁?”
  朱婠十分不好意思道:“这个奴婢没查出来,奴婢无能。”
  黎素瑾道:“这不怪你,是后面那人确实是有通天的本领,才能够将线索全都抹去了。如果不是位高权重,李美人又怎么会轻易地相信她?”
  这么一说,嫌疑人也就那几个了。
  “没想到我儿才出生两天,就被人惦记上了。”
  朱婠道:“娘娘,是您才怀上就被人惦记了,这事儿可不是一两次了。”
  黎素瑾想起自己怀孕期间受到的那些大大小小的明枪暗箭,确实是这般。
  “那李美人不愿意进宫的原因是什么?”
  “说是李美人之前就有个性情相投又倾心相爱的相好,两人说好要定亲的,只是李美人家瞧不起李美人的情郎,硬是将两人拆散了。”
  “你就是说了会好好保护她的情郎,李美人才跟你把事情都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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