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直播日常 第21节
满目翠绿中，那个圆滚滚的白蛋自然十分显眼。龙蛋老神在在地端坐在树冠最高处，周围树叶自发铺成了柔软舒适的床垫状，龙蛋斜斜倚在上边尽情吸收着天地灵力。
它的血脉虽不如真龙纯净，却到底是上古血脉，此时蛋蛋站在这仙界灵力最旺盛的地方有如入了水里的海绵。天空中的朵朵白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拉成了丝丝缕缕的絮状，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牵引着，一丝丝朝着龙蛋所在之处偏移。
平时在树上玩乐的一众小鸟儿都匍匐在地瑟瑟发抖，被蛋蛋毫不收敛的威压压制得站不直身，连上回来时见到的白天鹅老师都被迫变回了原形才能抵抗这股威压。
明明是一颗蛋，却莫名营造出了一种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的高难度意境。
【好、好霸道……】
【蛋蛋长大会不会进化成霸道总裁？这个人设好萌哈哈哈】
【这片树林被我承包了→_→】
【哼（邪肆狂狷笑），本大王看中的地盘就是我的！】
唐侨看得目瞪口呆，“跟谁学得这独占欲？树上只能有它一个？”
仙禽园的最高领导也是雀荏，他遥遥望着树冠顶上的蛋蛋，面上神色复杂。
余光瞥见帝君来了，雀荏登时炸了毛：“文昌你给我带了个什么玩意过来？瞧我这群小崽子被欺负成什么样儿了？回头再跟他们爹娘一说，赶明儿得有多少家长过来找我谈话！我这个当校长的容易嘛，赶紧把这颗蛋给我带走！”
“对不住。”帝君话虽这么说，离得最近的唐侨却看见他扬起了唇角，大概是在偷着乐？毕竟自家宠物出息确实挺挣脸的。
帝君飞身而起一把将龙蛋捞到了怀里，遥遥跟雀荏道了个谢，带着两只宠物回家了。
唐侨支楞着眼皮直播了三个钟头，午后阳光正盛，困意也汹汹袭来，她实在撑不住了跟观众请了个假，午觉醒来天都黑了。
她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右翅膀，果然障眼法的时效已经过了，还是光秃秃的模样。
“难道要一直秃着？我还要呆十多……”唐侨刚说到这，眼皮一跳忙收了声，她本想说的是“还要呆十多天才离开仙界”，突然卡了壳。
可这短短半句已经足够帝君觉出异常，一个淡淡的眼风扫来：“你说什么？”
“咳，”唐侨悻悻地打了个哈哈：“总不能一直秃着吧，就没可以生发的灵丹妙药吗？”
帝君不紧不慢落下一句：“也不是没有办法。”
瞧见自家鸟儿双眼唰得亮了，帝君不由失笑，明知她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是做出来的，却还是不忍心。他敛眸琢磨了一会儿，“那明天带你去瞧瞧，那位前辈原本秃顶，后来做出了一种生发药膏，治好了他的秃头。”
“真的？能生发就一定能生毛！”唐侨重新燃起了希望。
仙界有生发这本事的只有一人，乃是名声在外的南极仙翁。唐侨以前在画像里见过，南极仙翁是个慈眉善目的白胡子老头儿，也就是民间常拜的老寿星，有点驼背，拄着一根高过头顶的蟠龙拐杖，任谁看见都想扶他一把。
南极仙翁白须白鬓白眉毛，唯独脑袋上一根头发都没长，他心宽体胖，活得长供奉多，唯独秃顶一事是这位老寿星最愁的事。
老寿星是元始天尊即盘古大帝座下的大弟子，比帝君高出好几个辈分，帝君不敢托大，来之前把仙翁的喜恶给唐侨细细交待了好几遍，还提前按写好了拜帖。
老寿星的仙居门上挂着一个金字匾额——“千年生发老字号”，大门左右的红砖墙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其间还有不少插画。
唐侨好奇极了，飞近后仔细瞧了瞧，墙上写得全是小广告。
“脱发、秃顶、地中海怎么办？请用南极仙翁牌秘制生发膏！科学诊断，快速康复，还你一头乌黑油亮的头发！”
“太上老君弟子xxx，年花甲脱发，多年顶上无毛。偶得知南极仙翁牌秘制生发膏，用三天后发茬初生！用十天后满头乌发，坚韧光亮，整整十年再不掉一根头发！”
“秃头鹰族全族使用此秘方后生出满头黑发，一下子年轻了二百岁！秃头鹰王子成功联姻孔雀公主，娶了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不要再拿聪明绝顶来安慰自己啦！！有了头发就有了自信，南极仙翁牌秘制生发膏，帮您更快获得成功！”
“四百岁男人秃顶怎么办？南极仙翁来救您！”
……
【哈哈哈哈哈像电视台插播的卖药小广告一样→_→】
【已经自动带入了脑残体广告配音，完全停不下来，哈哈哈哈哈好带感！】
【整个仙界都不咋靠谱的样子……】
【每天都在怀疑这是个假仙界_(:3」∠)_】
唐侨憋笑憋得肚子疼，心里又有点打鼓，这事要是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一定当成个笑话来看。可这回自己是来治病的患者了，连马上要用的药都没摸清，看了这些个广告唐侨觉得更没有安全感了。
她问帝君：“这墙上写的都是真的吗？不会是赤脚大夫吧？”
“不可胡言。”帝君低声训了一句。
唐侨忙收了声，心知帝君既然这么说自然是心有顾忌。她看向守门的两个小童，两个青衣小道童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十分规矩。但仙人耳力超群，自然是听到了。
在人家大门前说坏话还被听着了，唐侨老脸一红，合上嘴巴不敢再吱声。帝君恭恭敬敬递上拜帖，又与唐侨等了一会儿，被仙童迎了进去。
老寿星的仙居是古代园林风格，亭台楼阁玉砌雕栏，一溪一石皆有讲究。
园子里有一棵郁郁青青的老寿松，仙翁就仰着脖子倚在树下的一张藤椅上，松树的枝头上站着三只毛绒绒的小松鼠，各个动作利索地剥松果，剥好松果后就朝南极仙翁脸上丢过去。
南极仙翁半眯着眼，循着风声张开嘴，松果就正正好好丢他嘴里。偶尔丢歪了砸他脸上了，松鼠就捂着嘴吱吱吱吱偷笑，十分逗趣儿。
仙翁跟民间画像上的寿星十分相像，一大把白胡子打理得十分漂亮，比人还高的蟠龙拐放在桌上，唯独他一脑袋稠密的白发跟以往所知大不相同。
“文昌咋上门来啦？”仙翁循着声音望来，笑出一脸褶子。
仙翁虽喊得亲近，帝君却不敢套近乎，心知仙翁性格随和本性如此，却未必是有多待见他。平素二人各司其职互不相干，也只有每年蟠桃会或是年底述职的时候打个照面。
帝君与南极仙翁寒暄了几句，仙翁习惯性地看向了帝君的头顶，脱口道：“你来我这儿，莫不是你也秃顶啦？”
“并非是小仙。”帝君摊开手心，把唐侨给他看。
老寿星法力高深，帝君施下的障眼法在他面前什么都不是，看向唐侨的第一眼老寿星就笑了：“嘿，你这小雀儿秃得还挺有特色！”
唐侨脸一黑。
【哈哈哈哈哈哈容我先哈为敬！】
【秃得挺有特色是什么鬼啊哈哈哈哈？】
“俺老儿见过秃头的，秃毛的，都不稀罕。倒还是头回见你这样单边秃的。”老寿星翘了翘腿，藤椅一阵晃悠，原本就小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两条缝：“这是咋弄成这样的啊？”
帝君三言两语讲明了来龙去脉，该说的话提前打过腹稿了：“小仙曾听闻仙翁此处有一种灵药，能快速生发，不知可否治这火燎之症？”
“不晓得。”老寿星丢过来一个黑色的小瓷罐，十分不负责任地说：“俺老儿以前治的那都是因为年纪老了才秃毛的，被火燎秃噜的可不晓得管不管用。你回去给你家娃子先抹两回，若是不成……那就不成了。”
帝君难得语塞，犹豫须臾问：“那用法用量都有何讲究？一天抹几回？用不用洗？”
“那谁晓得咯？”老寿星捋捋胡子嘿嘿笑：“抹几回随你咯，抹得多好得快，抹得少好得慢，洗不洗你自己看着来喽！”
这要是放在人间，唐侨绝对扭头就走！没医德就是大夫最大的硬伤啊！！
老寿星又瞅了唐侨几眼，还是笑得不行，颇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他又叮嘱了帝君两句：“以后可得看好自家娃子哟，别让娃儿撒疯一样四处跑咧！瞅瞅这都被烧秃噜毛了，万一长不出来可咋整？”
帝君吸了口气，恭恭敬敬告了别，收好药罐放下诊费便带着唐侨离开了。
还没走出园子，老寿星遥遥喊了一声：“要是有效果得回来给我往墙上写字啊！不往墙上写广告不给下个疗程的药啊！晓得不？”
“……”唐侨没忍住，蹦出一个脏字，医德败坏啊摔！！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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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离开
小瓷罐厚薄不均，做工粗糙, 还不如唐侨头回玩陶艺的时候做出来的罐子好看。
罐子里装的是一坨黑了吧唧的糊糊, 放到光线亮点的地方一看, 还有点灰绿色。这糊糊表层硬邦邦的, 帝君加了点仙泉水进去才化开。
唐侨忍无可忍：“这上头都不写个保质期！！药膏都结成硬块了！这过期得有十来年了吧！”
“那还涂不涂？”
唐侨一咬牙：“涂！”
其实她在仙界呆的时间只剩十来天了, 丑一点也不怕，每天外出直播的时候有帝君的障眼法，足以在大部分小仙面前遮丑了。
她对自己生毛这事这么上心, 主要是怕自己变回人形以后左边胳膊上会留有伤疤, 或者是大块白斑一类的皮肤病。
唐侨偏过脑袋看着帝君动作, 帝君抬着她右边翅膀, 在没毛的地方细致涂药。他的手指沾了脏兮兮的药糊也还是那么好看, 青葱一般的指尖在她翅膀上轻轻按揉，想来是为了更好地吸收药性。
“一股子怪味儿。”唐侨毛脸都皱到了一块去, 拿一边翅膀捂着鼻子哼哼唧唧：“我都变成臭鸟了。”
“谁叫你一个人乱跑？天生异象就该回来，你还敢跟着赤焱乱跑。”帝君训了两句, 见唐侨乖乖地垂低了脑袋挨训, 他又有点不忍心，不由收了声。
见自家鸟儿一直皱巴着脸, 帝君好笑地勾起了唇角, 手腕一转变出了几小朵金黄色的桂花, 摁在了唐侨鸟喙的两个小黑洞上，这就是鸟儿的鼻子。
桂花立马消失不见了，唐侨鼻端的药味也立时闻不到了, 只余得桂花香甜的气味。
“哎呀，真的不臭啦！”
帝君放软了声音念叨：“下回再有什么拿不准的事要先来找我，你道行尚浅，做任何事都必须三思而后行，不可莽撞……”
“停停停！”帝君还没抹完药，唐侨忽然身子扭个不停，笑得全身都打颤：“你别挠我咯吱窝啊哈哈哈哈！”
次日大清早，帝君的窗户就被砰砰砰敲响了，帝君忙披衣而起去开窗。他家鸟儿一向爱护自家主子，若非是十万火急的要紧事绝对不会来吵他晨觉。
果不其然——“帝君！帝君我过敏啦！翅膀上起了好多小红点！庸医害人啊啊啊啊啊啊！”
*
等到帝君摸索出了用量，等到唐侨翅膀上的毛重新长出来，已经是十天之后了。
蛋蛋在短短十日内成了竹林和隔壁蟠桃林里的霸王蛋，每天带着一帮新收的小弟在竹林里摸爬滚打。
帝君的竹林本是他的神识所化，竹林里自然是没有活物的。这十日来却慢慢添了好多飞禽走兽——一窝兔子两只猫三只鸭子四条蛇。
这些动物初初开了灵智，认定龙蛋所在之处定是灵力丰沛的好地方，齐心协力破开了帝君随手布下的结界，一个劲儿地往竹林里钻。
被唐侨偶然发现后，四条青蛇被强行驱离了新家，剩下的动物都有幸留了下来，与文昌帝君做起了邻居。
为了感念帝君收留，每天窗台上、石桌上都会多出一些小小的礼物，有时是两根萝卜，有时是两条咸鱼。有时帝君心情好，还会跟他们搭两句话，比原来接地气了许多。
然而唐侨注定要离开了，她把自己上天以来的事慢慢回想了一遍：当上帝君的宠物，跟高层联系好给仙界通网，帮饕餮居的厨子们找到了就业岗位，为仙界食堂尽了绵薄之力，间接使得手机大降价，教会了帝君刷微博，帮了火神祝融一个小小的忙……唐侨自觉十分圆满。
唯一舍不下的就是他了。
临走的前一天吃过午饭，唐侨支开帝君，自己偷偷跑到食堂后厨跟王大厨说话：“麻烦您一件事，以后帝君要是不来食堂吃饭，能不能喊个徒弟给他送饭？”
王大厨愣了一下，笑了：“鸟仙子您放心，这不是事儿，现在好多大仙都是要点外卖的。”
“恩。”唐侨顿了顿，又说：“口味淡些，不放盐都行，他不能吃咸。”
王大厨一直把唐侨看作跟自己师父同辈的前辈，听出这话里的意思不对，小心翼翼问：“鸟仙子您这是要出远门？”
唐侨避而不答，岔开话题说起了别的：“这食堂也不能总是免费，我听说菜园子都是你们出钱供的，那能撑多久？该收钱的时候记得收钱，现在仙人都爱吃你们的饭菜了，收钱也不会赶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