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散修,一身反骨 第94节
她故意装出生气的模样,而后转身往屋内走,坐在桌前倒了杯茶。
江陵跟在她身后,行至房门前,便站在了门口。
“阿姐,我不问了,我……已经确定你的心意了。”
她笑着朝他摆了摆手。
“进来呀。”
他迟疑一瞬,徐徐走至她身前。
她牵着他坐下,道:
“你不用问了,我讲给你听。”
她将新得来的剑魄放在他手中,一五一十同他说起了今日之约。
“妖王?”江陵讶异道,“剑魄怎么会在她那儿?”
她挑挑眉:“六界异志本就是写尽奇妖的,妖王在其中,我一点不觉得奇怪啊。”
他摇摇头,否定了她的话:
“剑魄同玉凌烟有关,那必然与陆离脱不开干系,可陆离与她……是死敌。于情于理,玉凌烟当初都不会把剑魄给她。”
“难道他骗我……”谢扶玉一怔。
“没这个必要。他既然想利用你找剑魄,必然有他之所图。”
江陵垂下眸子,斟酌着其间的利害关系。
他猛然想起初次见林中鲛人,谢扶玉中套时,曾遇见了妖王身旁的鸟儿。
“等等,你说你母亲与陆离帝君是死敌?这是怎么一回事?”
在画卷中闪回的那些记忆碎片里,她分明觉得,陆离与江山月更类似一种竞争合作的关系。
若是死敌,那时为何容许江山月踏足神界,再安然无恙地离开?
江陵抿抿唇,看着她略显疲倦的神色,贴心道:“他们的故事很长,我慢慢讲给你听。”
窗外不知何时落起了小雨,雨打竹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谢扶玉窝在江陵怀里,看着窗外细雨。
她形容不出如今是怎样的感觉,也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好像内心被填得满满当当,不管不顾明日究竟是否会发生何事。
宛如一个人的末日,又像是一双人的新生。
江陵的声线娓娓落在耳畔。
第57章 水中望月(三)
“阿姐知道的, 世间万物,都有其寿数,可唯有一人, 能得以永生。不是姜萱那种灵魂不灭,需受轮回折磨,而是可以在六界常常久久地存活下去,纵观天地万物。”
感情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他想。
他听着窗外的雨落,嗅着潮湿雨气和怀中女子的体香,第一次愿意毫无芥蒂地将他的身世向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女子全盘拖出。
并且他始终相信, 她绝不会像旁人那般,视他为异类。
“你说的那人……可是神族的帝君,陆离?”
“是。”
他轻声道, 将她环得更紧了些,
“六界之中, 几乎人人向往长生, 有的人会尽力去做,譬如修炼;有的人,则不愿忍受漫漫修习之苦,想走一些捷径,而得以永生的陆离本人, 就是唯一的捷径。”
一个猜测隐隐在谢扶玉心头成型。
“想走捷径的, 该不会就是你的母亲吧……”
她微微偏过头来, 看着他那对漂亮的锁骨。
“是啊, 就是她,彼时她还不是妖王, 也不是什么少主,只是上一任妖王的王姬。”
*
“为什么要推举那个废物当少主!他论计谋不如我, 论灵修,便更不如我了!”
彼时的江山月站在母亲面前,不忿道。
“怎么可以这样说你的弟弟,你既更有才能,便该多多包容小景,你们姐弟俩,就该相互扶持才是。”
一向温柔的母亲第一次驳斥了她。
她的母亲也是一只极美的赤狐,狐狸的美貌不会被岁月抹杀,只会沉淀得更加动人。
两人的眉眼明明如出一辙,却是各执己见,互不肯让。
“纵使你弟弟承袭了妖王之位,你也是天山雪林的王姬,一人之下而已。”
江山月凝着她的母亲,第一次觉得眼前的女人竟如此陌生。
她明明很疼自己的。
每每有金银珠宝美酒佳肴,都是先让自己挑了去,才会分给江山景。
怎么在王座一事上如此执拗?
若是自己事事不如他也就罢了,可偏偏自己哪里都比他强!
一人之下而已?
可她为什么要做这个一人之下?
“我……”
她本还想辩驳,母亲却再次打断了她:
“你不必与我争个高下,这件事情,我并没有插手的余地,是你君父和其近臣商议的结果。小月,你仔细想想,家中何时亏待过你?”
江山月把没说出口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是啊,她明明知道,自己只敢来找母亲说这一切,若是去找父亲,他怕是没这个耐心听她的话。
她暗暗攥了攥拳。
她得变得更强大才行。
她要手握天山雪林的亲卫,还要让自己的灵修更进一步。
可天赋生来既定,万物皆有其修炼的穷尽,她又该如何去做呢?
正当她困惑难解之时,想到了一个天生便携灵修的族类——神族。
赤狐族有一双修秘术,传女不传男,可与对方共分灵修。
只可惜,这一秘术在过去总被各种貌美的赤狐姑娘,冠以爱情之名,将自己的一半修为渡给心上之人,助其家族崛起。
后来,这一秘术渐渐被妖界的各大族类所知,赤狐族的姑娘也成为炙手可热的追捧对象,渐渐地被妖界的贵族所垄断,成为了各妖中佼佼者的未婚妻子。
若非她一向无心于情爱,且性子又极其强势,恐怕也已经成为了某妖之妻吧。
江山月从不与无用之人结交,既已打定了主意分其灵修,自然要找神族中的第一人——
陆离帝君。
她蓄谋已久,自然不会贸然下手,平日里依旧做着那个任劳任怨不求名利的王姬,实则派人盯紧了陆离的一举一动。
直至那一日——
神族中人闲来无事,便喜欢到人间界历劫一遭,恰逢陆离帝君下界,做了一个寒窗苦读,进京赶考的穷书生。
其实,人间界志怪话本里写的没错,狐媚子惯喜欢与穷书生在一起。
只不过是因为书生大多腹有诗书气自华,长相清秀不粗鄙,是玩玩而已的最佳人选。
玩腻了,便回妖界去了。
反正他们也没什么能请得动修仙之人的钱财。既不似阳刚男人那般汗臭,又不会给她们添麻烦。
至于狐媚子们情深不渝或是暴虐不堪,那大多是说书人得不到她们之后的臆想,好给自己找个场子。
她算准了时机,正是一个月黑风高夜,陆离带着他的行囊,路过了她所在的地界。
她嘱咐婴勺鸟同东海递了信,特地落了一场暴雨。
雨雾封山,绝了陆离赶路的心,让他被迫只能躲进一处废弃的庙里。
文雅的公子此时正在拧着自己衣衫上的水,听着窗外风雨大作,庙里突然响起了剧烈地拍门声。
他一向谨慎,并没打算开门。
谁料这门年久失修,碎裂开来,跌进了一个浑身湿透的美人,就这样直直扑在了他身上。
湿透的衣裙裹紧了她的曼妙,黑发散乱钩扯在身前,像一笔画出窈窕身形的浓墨,一双潋滟含情桃花眼被雨浇得水汽氤氲,门外划过的闪电一打,更显几分楚楚。
他从未见过如此貌美的姑娘,一时看愣了神。
他上身未着寸缕,女子低头,借着闪电瞧见,忙背过身去羞嗔:“哎呀。”
“冒,冒犯姑娘了。”
他手忙脚乱地去穿湿衣裳。
江山月故意低下头装羞,心中暗暗唾道:
也不给老娘开门,害她还得用灵修拆了这庙门。
这下可好,连遮蔽的门都没了,任凭冷风往里嗖嗖地灌。
她余光见陆离穿好了衣裳,转过身来,羞答答道:
“公子勿怪,雨下得大,我又怕黑,以往也不是没遇见过这场面,只是从前庙里无人,不知今日公子在里面。”
他听着娇声软语,心中一时有些局促,看向别处道:“无妨。”
说话间,一只黑影从他脚面上略过,他猛地跳开,却见那黑影直直扑向他的书箱。
“哎,我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