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982开始的赶山生涯 第7节

  就连看家护院都不成了。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但凡提起那家人,别人开口就是:“怂狗家……”
  当然了,这话也只敢背地里说。
  但总有说漏了被听到的时候,最终,那狗被打杀,成了锅中肉。
  并不是那狗真的怂,纯粹是被自己最信赖、亲近的人打出心理阴影了,更逞论它本就提防的外人了。
  虽然吕律没养过狗,但却没少见狗衷心护主的事情,每每听人提起这件事情,心里总有些唏嘘。
  眼下,那花狗虽然夹着尾巴跑了,但刚被捞了一口,凶性大发的熊瞎子,怎么可能那么轻易放过它,当即狂冲着追了上去。
  狗和熊瞎子都进了林子,吕律在山坡上一时间也看不到。
  只是,一狗一熊刚进林子没多长时间,林子中突然传来接连三声枪响。
  嗯?
  猎狗主人到了。
  吕律心里突然非常希望猎人能一枪将这熊瞎子击毙,但紧跟着一声怪叫传来,吕律心里一下子有了不好的预感。
  怕不是没打中,反倒被黑熊害了吧?
  怔惊疑间,一人一狗冲出林子,狗跑得比人还快,紧追其后的是发狂的熊瞎子。
  看到这一幕,吕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心中暗道:“要遭!”
  果不其然,就即使黑熊脚掌落地被棱得再疼,发狂后不管不顾的凶猛,爆发出的速度也远不是人类所能比的。
  男子刚跑到河边上,就被熊瞎子撵上,半人立着一巴掌拍出,男子顿时惨叫一声,被掀出两米多远,落入湍急的河流中,立马被冲出老远。
  至于那被吓破胆的花狗,早已经顺着河岸跑出老远,只是看着主人被击落河中,犹豫了一下想要绕过黑熊跟上它的主人。
  这一绕,又再次引起了熊瞎子的注意,追撵过去。
  只顾着逃的花狗,那就不是熊瞎子能追上的了。
  追了一段后,熊瞎子停了下来,甩甩脑袋,一瘸一拐地钻进了林子。
  “我艹!”
  吕律看了看黑熊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顺着河流往下漂的男子,连忙顺着山坡快速下到河边,顺着河岸追了出去。
  第10章 无巧不成书
  数分钟后,吕律在河流拐弯处的缓流区追上了那男子,人没有断气,手脚还在水里无力地捣腾着。
  吕律顾不得其它,身上的大衣往岸边一甩,纵身跳进河里。
  “嘶……真特么冷!”
  本就气温不高,河流中的水又混杂大量的冰雪融水,入水的刹那,吕律只觉得自己像是突然掉进了冰窟一样,冷得刺疼。
  但人命关天,他没有犹豫,奋力地游向那男子。
  到了旁边,将男子翻了个面,让他面部朝上。
  像是碰到了救命稻草,男子本能地朝着吕律连连伸手抓来。
  这种情况,吕律哪敢让他碰到。
  这地方水深啊。
  就像是救助溺水者一样,意识完全的慌乱,施救人一旦被抓住,往往力气大得惊人,反倒会被一下子死死抱着,很难挣脱,手脚施展不开,无法游动,反倒将自己拖累,也跟着被淹死。
  所以,吕律只伸手抓着他头发,奋力地朝着岸边游去,直到脚碰触到边缘实地,这才赶忙从背后搂着他腋下,将他拖到岸上,放爬在地上。
  花狗也在这时跑到旁边,嗅了嗅男子,轻轻呜咽一声。
  只是,刚刚在水中还能勉强动弹的男子,到了河岸上,反倒没了动静。
  吕律伸手一探鼻息,居然没了。
  得赶快抢救才行。
  可是一看男子背后被撕破的棉袄下,裸露出的皮肤上那几道深可见骨,让人触目惊心的血槽,又不能将他翻过来按压胸口作急救,怕动到骨头引出更致命的伤情。
  略微想了下,吕律干脆跨到他后背,双手兜底抄住他胸口,一下一下地往上抬。
  这也是一种变相的胸口挤压。
  没几下,男子张口吐了些水,剧烈地咳嗽几声。
  “成了!”
  吕律稍稍松了口气,再看男子,却是翻了个白眼,就又昏迷过去。
  再次伸手探了探男子鼻息,发现他呼吸算是通畅了。
  受了那么重的伤,鬼知道耽搁后会不会又一命呜呼。
  看着他后背还在不断冒血,吕律赶忙搜了下男子随身的挎包,除了几个窝窝头、一包已经被水浸湿的烟面,还有就是二十多颗子弹。
  吕律微微皱了下眉头,事情不好办啊!
  在东北,不仅男人抽烟,很多女人也抽,这种旱烟揉成的烟面儿,不管会不会抽烟的猎人,身上大都会带一些,猎狗受伤或是猎人受伤,可以用来进行简单止血。
  可现在,这烟面都湿了,不知道还有没有用。
  管不了那么多,吕律将烟面尽数倒在男子背后的伤口上,然后解下男子脚上的绑腿,撕扯下一块布折叠蒙在伤口上,用绑腿困住。
  还是得赶快就医!
  可在这深山里,离区上卫生所太远,不现实。
  只能去秀山屯了。
  他记得,屯里就住着个名叫王德民的老赤脚医生,前世吕律入赘的时候,还来喝过喜酒,六十多岁了,还在挎着个药箱到处走动,挺热心的一个人,在屯里很受尊重,大伙有个头疼脑热,小磕小碰,都喜欢去找他。
  不敢再耽搁,吕律将男子背起,用脚勾起大衣给他披上,找到山上的小道,往秀山屯赶。
  前世虽然在秀山屯住的时间没多长时间,但每次回家,都会抽个空四处逛逛,对这山间的地形和小道,倒也知道个大概。
  他现在所处的位置,跟秀山屯偏离得并不远,大概也就四公里左右。
  可是,对于背着个一百四五十斤的人来说,这也是长征啊。
  吕律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秀山屯的,一路走来,意识都有些模糊了。
  在屯口,辨明老医生的家门,他大口喘着粗气,将人背到院门口,正好看到老人在院子里磨着菜刀。
  “大爷……救命!”
  吕律当即上气不接下气地喊了一句。
  王德民也听到外面的声响,正巧抬头看来,见状,赶忙小跑着过来,将院门打开:“快,快往屋里送!”
  说完,他当先上前开门,让吕律将人放到炕上。
  “这是咋的了?”王德民急问。
  “带着三条狗进山里打熊瞎子,被熊瞎子给挠了,我在对面山上看见,从河里把他给捞了起来,就给送到您这里来了,您老快给帮忙看看!”
  吕律一边平息着自己的呼吸,一边说。
  人已经放下,他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虚脱了,都有些站立不稳,双脚更是像灌了铅似地,本想伸手撑着炕沿稳住身体,谁知,背着人一路赶来,两只手也没少使劲,这一撑没撑住,人反而打了个趔趄后,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
  “哎哟……你慢点!”
  王德民赶忙上前,将吕律扶起来坐在炕上。
  这时,王德民的老伴李树梅也刚从外面回来,一进屋看到眼下这情形,也赶忙上前帮忙,凑到男子面前一看,顿时叫了起来:“哟,这不是秀玉他哥秀清吗?”
  啥?
  听到这个名字,吕律不由心里猛地一颤。
  这秀山屯里,只有一个秀玉,陈秀玉,也就是吕律媳妇的名字。
  他担心自己认错了,忍不住问:“大娘,那个屯的秀玉啊?”
  “就我们这屯的!”李树梅随口说道:“这可是他们家唯一的男丁了……哎,小伙子,听口音你不是咱这边的,你是……”
  “我叫吕律,从外边来的,就住在这山里头地窨子里。”
  吕律实话实说,心里却是在天翻地覆。
  前世,是听自己媳妇儿说过有一个哥哥,前几年打猎死在了山里头。
  往事如烟,吕律当时也没太放在心上,他甚至都不记得这名字,事实上,对于自己的媳妇儿和老娘,这是伤心往事,谁也不愿意多提。
  只是碰到艰难处,暗地里默默流泪罢了。
  没想到,自己这辈子回来,在山里碰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她的哥哥,还被自己救下了。
  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这年头艰难,陈秀清这个家里唯一的男丁没了,对于那个本就贫苦的家庭,无疑是雪上加霜。
  “盲流……”李树梅有些惊讶。
  她正想说什么,却被王德民打断:“废什么话啊,赶紧的把炕火加大点,这孩子受了那么重的伤,还浑身都湿透了,这可遭罪啊!”
  王德民忙着给陈秀清将身上潮湿的衣服扒掉,将炕上席子擦了擦,给他盖上厚厚的被子,然后小心地解除吕律捆着的绑腿袋子,将伤口上被血凝成团的烟面儿揭掉,又找了酒精棉球,用夹子夹着,进行清洗消毒。
  “大爷,这伤咋样?”吕律稍稍恢复了点力气,凑到旁边问。
  “血止得还算及时,伤口很大,但好在没有伤到骨头……没问题的,我给缝一下,上点药,修养上两个月,就又能活蹦乱跳了。”
  王德民说着,取了小铝盒子,盖子打开,里面缝伤口的针和线,还有些注射针头。
  想了想,他又从药箱里取出一些细针,屏气凝神,一根根细针在他指头搓埝下,扎入陈秀清的皮肤……
  第11章 大好年华,正当时
  吕律清楚,王德民这是在给陈秀清进行针灸麻醉,以便伤口缝合时减轻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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