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他心思重 第8节

  孟鹤之逆向而行,越过重重人群,目光在四下探索,忽衣袖叫人捉住,他蹙眉回头,是孟廊之:“我们在这!都安好的,你莫急!”
  果然,孟家一众人都在一起,再看老夫人一副感动神色,孟鹤之便猜到,她们是会错了意。
  孟鹤之轻笑一声,无暇与他们周旋,甩袖离去:“你们孟家人生死,与我何干!”
  此刻四周嘈杂,老夫人听没听到未可知,可孟廊之却是听了个明明白白,他手仍旧滞在空中,心底不禁生凉。
  孟鹤之脚步匆匆踏上长廊,待瞧清楚眼前,他瞳孔骤然一缩。
  第9章
  大雪飘零而至,唐家姐妹就跪在潮湿的长廊上,身后仆人跪了满地,她本漂漂亮亮的衣裳,衣角皆是斑驳痕迹。
  也不知是冷的还是如何,她看着面前的陆绻直打寒战。
  陆绻只是神色淡淡,冷峻似这冬日的冰霜,远远的,孟鹤之读出了他话中最后两个字:“抄家。”
  孟鹤之闻声惊愕,抬步便想上前,还是后颈一疼,下一刻便晕厥过去。
  柏楼匆匆而来,便瞧见孟鹤之似落叶一般飘落倒下,他愣了一瞬道:“你这是做甚!”
  沈舒安头一回厌恶柏楼反应迟钝,他道:“莫问,先将他抬走!晚一步,他必脑袋搬家!”
  柏楼倒吸了口凉气,忙连连点头上前架着他的右臂。
  唐霜眼眸募的就红了,陆绻手轻轻一挥,四下的官兵便纷纷围住了唐家,风雪肃穆,脚步声重,余响皆是残酷。
  陆绻交代完了事,眸光定在了唐烟面上,又下移至她腹部,眼眸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唐烟查寻到他目光,有些不自然的用手掩了掩。
  唐霜上前一步拉住他衣角道:“陆大哥,我父亲她如何了!”
  陆绻闻声神色淡淡,仿若掀不起一丝波澜:“下狱,只等明年秋后问斩。”
  问斩!此话一出,唐家姐妹身形皆是一晃,唐烟咬着唇,似带着恨意看向陆绻。
  陆绻好似没瞧见,目光反倒是看向了他们身后,微微勾唇道:“陈老太爷,唐府清肃抄家,劳烦请先离去。”他顿了顿又道:“还是您想替唐温伯求情?”
  唐霜闻声看去,陈老太爷对上她的目光,有些狼狈地别开了眼睛,陈时清倒是不觉有甚,上前一步便想替他说情,陈老太爷一把拉住了他而后道:“走,陆大人提醒的是,我们现在就走。”
  唐霜闻声一怔,眼里皆是失望,只是眼下也只有陈老太爷能相帮,眼下自己的面子再不值什么,咬了咬牙喊了一声:“陈爷爷!”
  眼里头皆是祈求之色。
  陈老太爷却是充耳不闻。
  他强拉着陈时清走,只是在路过唐霜,好似有些犹豫,看了眼唐烟,犹豫再三说道:“你们放心,我会让陈念好好查查到底出了何事,唐霜,你先随唐烟回将军府安住,且等我们消息。”
  这意思便是愿意相帮,唐家姐妹闻声连连道谢。
  陆绻瞧着人走了,转而又将目光看向了姐妹两,只是在唐烟面上多逗留了一瞬。
  恰此刻有侍卫来报,在他耳畔说了些什么,他蹙了蹙眉头,转身便要离去,那方向,是唐温伯的书房。
  只是转身时脚步顿了顿,伸手接了漫天的飘雪道:“雪天路滑,两位还是早些离去。”
  唐烟闻声再忍不住,站起身来对着他道:“何必惺惺作态,陆绻,这里头是不是有你的手笔!你就如此恨我!恨唐家!”
  她声音嘶吼,带着些许颤动,也不知是不是情绪波动太大,她蹙了蹙眉头,深吸了口气捂着小腹。
  唐霜见状忙扶住她,焦急喊了声:“长姐!”
  陆绻闻声回头,只是略有些急促,目光落在她身上,那双冰冰冷的眸子里是一闪而过的暗芒,他抿唇破天荒解释道:“陆某人微言轻,恪尽职守,自不能只手遮天,唐大姑娘该谨言慎行些。”
  出嫁三年有余,外人多称呼他一声邹夫人,这声唐大姑娘久实在违了。
  唐烟一怔,指着他嘶声力竭道:“那为何是你来,为什么偏偏是你!”
  万管事见她神色惊呼惨白,呼吸一阵比一阵急促,焦急万分,忽见她眼白一翻便晕厥过去。
  “阿姐!”唐霜一声惊呼。
  万管事就在一旁忙伸手便想扶住她,却不想慢了一步,有人先一步抱住了他。
  是陆绻!
  方才的冷峻淡然君子,眼底头回生出些许情绪,他蓦然回头对着万管事道:“府医呢!”
  府医?哪里还有什么府医?方才官兵来,府上丫环婢子早便跑了大半,就连府医也唯恐被牵连到,早便携着包裹早早逃离出府。
  陆绻蹙眉,而后弯腰便想将唐烟抱起。
  唐霜听见脚步声,远远看去,眸光忽然一闪,瞧见了匆匆喊来的邹母。
  她目光在唐烟陆绻面上划过,忙站起身来,微微躬身,态度冷然道:“不劳陆大人费心,万管事!”
  万管事闻声了然,伸手便将已晕厥过去的唐烟抱进了怀里。
  只是到底是晚了,邹夫人抬眸一瞬恰瞧见了这一幕,但见唐烟好似晕厥过去,也顾不得其他,加快的脚步到了几人跟前。
  “可要紧!可又动了胎气!”邹夫人张嘴便问道。
  张嘴便只过问孩子,陆绻与唐霜闻声神色皆是一冷,尤其陆绻,眯了眯眼睛看了眼邹夫人。
  邹夫人却是毫无反应,她目光一直盯着唐烟的肚子,看向陆绻道:“唐烟嫁与我邹家,便是我邹家的人,唐家的事与她自无牵扯,陆大人,这人我能不能带走!”
  唐霜闻声嘴角微微颤动,蜷了蜷指尖。
  陆绻看了一眼唐霜,意味深长道:“唐家上下,只唐温伯一人问罪,不只唐大姑娘,就是唐家众人你皆可带走。”
  邹夫人自是听出了他的意思,她来,只是为了唐烟一人,她闻声点了点头,对着身后的人道:“你们还愣着作甚!还不快带夫人回去,若是伤了我金孙,我必要你们性命!”
  自始至终都未提唐霜。
  下人闻声皆唯唯诺诺上前,将唐烟搀扶着,邹夫人见状便满意要走,看都未看唐霜一眼。
  万管事急了,唐家家产皆被充公,他们是男人可以随处安榻,可自家姑娘千娇玉贵,如今无依无靠,该如何是好,他张嘴便喊道:“邹夫人!”
  邹夫人却好似没听见,反倒是让下人加快脚步,只是这声好似是惊动了昏厥过去唐烟,她气息急促看着唐霜:“阿唔!阿唔!”
  唐霜泪水再止不住流下,想上前拉住自家长姐的手,但见邹夫人,又不禁后退几步。”
  她不能叫长姐为难。
  唐烟何其聪慧,看着一旁的邹夫人声声哀求道:“母,母亲!”
  邹夫人蹙眉就是不肯答应,一旁的老妇见状忙上前道:“夫人,少夫人的身子要紧,哪里能耽搁,你且依她一回吧!”
  邹夫人见唐烟满头是汗,似小产之兆,咬了咬牙对着唐霜道:“你也随着来吧。”
  第10章
  唐烟闻声忙伸手喊她:“阿唔。”
  唐霜这才泪眼迷离的上前,一把拉住了她的手,紧紧握着,一夕之间,唐家覆灭,父亲入狱,兄长失踪,连她都已无去处,眼下能握得住,唯有她长姐。
  邹夫人抿了抿唇,好似有些不满,转身便催促道:“还不快走!”
  唐霜转身看了眼跪在跟前的一众奴仆,万管事为让他放心,低声道:“姑娘先去,奴才们自有去处。”
  邹夫人见唐烟气出多进少,已然着急,忙让四周人将她抬走,盼了三四年才得这么一个金孙,若有闪失,她非要呕血。
  唐霜被半推地跟着邹家一行人走了。
  万管事闻声这才放下心来,回身见又冬春织,抿了抿唇道:“你两想跟到姑娘身边服侍,恐怕要吃一番苦头。”
  陆绻在一旁只负手看着万管事安排。
  两个小丫头面面相觑忙跪下身来:“只要能服侍在姑娘身边,奴婢怎样都使得。”
  “好好。”万管事眼眶发红道:“去,跟去邹家,跪在他家府门前,便是驱赶都莫要走,他们什么时候答应让你们进去,你们再起身。”他顿了顿又道:“只是这样冷的天,你们未必熬得过去。”
  又冬春织闻声起身道:“熬得过去,万管事放心。”
  说罢便追着邹家人脚步离去。
  陆绻看了一眼眸光淡淡,转身便离去,只是脚步忽顿了顿道:“可有去处?”
  万管事知晓他与唐家罅隙颇深,嘴角勉强道:“有,自然有的,不劳陆大人费心。”
  唯恐他问什么,转身便领众人离去,陆绻见他脊背佝偻,眯了眯眼睛,看了眼身边近侍直存,直存会意跟了上去。
  “大人,书房那边.....”身边官兵提醒道。
  陆绻颔首,抬步便向着书房走去。
  进了书房,陆绻四下看了一眼,上一回来这,他正被唐温伯奚落,落了个不欢而散。
  “大人,您瞧瞧这个。”一官兵将一封信件递上。
  陆绻垂眸看了一眼,上头的落款,叫他神色略沉着,须臾伸手接过。
  身后忽传来阵阵脚步声,陆绻回眸看去,是大理寺丞周冶,刚一进屋便问道:“如何,可有查到什么?”
  陆绻将那信件捏于掌心,并未遮掩,将信件递给了周冶,摇头道:“多是些无关紧要的信件。”
  周冶只是看了一眼那信件摇头,并未接过,他很信得过陆绻为人,见无所获,不禁有些失望。
  目光忽又被桌上的一本书册吸引,挪步上前:“那是唐家的账册?”
  他迫不及待自顾自便走到了案牍前:“拿来我瞧瞧。”
  陆绻看了一眼,神色自始至终都未见变动,只是宽袖下的手轻轻松开。
  陈念知晓唐家出事后,便直奔回了府,恰与匆匆归来的陈家人撞在了一处。
  陈老太爷面上带着温怒,紧紧拉着陈时清的手,生怕一个不留神便让他跑了。
  “你回来得正好,将他看好了,真是昏了头了,现在唐家的事还敢去招惹!”
  陈念蹙眉看了眼众人:“回府说。”
  进了前厅,陈老太爷看了眼陈念问道:“唐家的事,你知道了?”
  陈念不语,只是一怒意似问罪道:“唐家既遭查封,唐霜去了哪!时清!”
  陈时清有些委屈,看了眼陈老太爷道:“我不知道,我,我本也想将她带回,可是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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