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丈夫是巨蟒(3)

  丈夫只有在晚上出现,清晨第一缕阳光照下之前,他就会离开,至今赛姬仍不曾见到丈夫的真面目。
  每当早晨清醒时,赛姬总是下意识的伸手往身旁探去,当手触及柔软的床时,心里不住升起一股失落。
  在城堡里的日子十分平静,除了几位侍女之外,她不曾见过任何人,即使她曾动过念头想从侍女打听丈夫的样模,他们也一概摇头,说没见过主人。
  「这怎么可能?」赛姬蹙眉,「你们是如何被聘雇的?」
  其中一位叫作莎莲娜的侍女回答:「有天上街时看见一张公告,家境清寒,想着也是个机会,便来应聘,那时候城堡黑压压一片,喊了许久也没人应,我推门而入,看见地上有张纸,上面说要正式录用我,还写着我的名字,以及城堡的相关事宜。」
  她是城堡里第一位成为侍女的女孩,之后城堡的琐事都由夜晚时主人交待后再由她转告给其他侍女。
  有时赛姬无聊时,便找侍女陪她一同逛城堡,侍女曾交待,不能让她跨出城堡半步,为了赛姬,侍女们几乎是亦步亦趋地跟随她,起先觉得不自在,但逐渐也习惯了。
  原因是,即使抱怨也没用。
  「丈夫,我们应该好好谈谈。」赛姬严肃地说。
  「你想谈什么?」他淡淡地问。
  她可以说是正襟危坐了,而对方依然一派悠间。
  「你知道的,每个人都希望保有一点私密的空间,但是现在我真的觉得自己微小的空间受到压迫……」
  「侍女跟太紧?我交待一声,让她们距离你至少手臂的长度,这样如何?」本来还想夸他料事如神,却在听到「手臂」两字时彻底失落。
  「我是说,至少也让我出去外面透透气。」她继续以微弱的声音求权。
  他一顿,「他们不让你去花园?还是你觉得城堡太小?如果是这样,我再找人扩建……」要说城堡范围,占地一天都还走不完。
  城堡盖在山上,但整片山林都属于她的家。
  赛姬终于忍不住了,「不是,我是想走出城堡。」
  房内瞬间寂静了。
  她承认,自己的音量是有点大,但应该没到激昂的地步。
  鼓起勇气,在一片沉默之中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待在这里,虽然有侍女陪伴,但偶尔也想出去外面看看……」
  他打断她,「待在这里,你觉得无聊?」
  废话,要是城堡改建成游乐园,她一定爱死。
  想归想,她还是尽可能婉转的回答:「只是……有点闷。」想为生活多添一点乐趣。
  「我不会同意你。」简单一句话,直接毁了她的白日梦。
  「为什么?」她声音变得尖锐。
  「记得你嫁来之前,民间是怎么传的吗?」说她的丈夫是巨蟒,会把她生吞活剥等等,「你就这么出去,难道不会引发轰动?」
  她急切地说:「这可以想办法的,看是要易容还是怎样。」
  「不行。」他再一次否决,「你太爱玩了,迟早会闯祸。」
  「哪会。」她鼓起脸,「我可以让莎莲娜陪我,这样你总该放心了吧?」
  「放心不了。如果是在城堡里,那我还能放心交给她,但出了这扇门,很多事就不是我能够控制的了。」赛姬还想辩驳,却听他语气一转,「你就别费唇舌了,有些事,我本来不想提的,但看样子我是非得说出来你才会死心。」
  赛姬茫然,「什么事啊?」
  「你以为坦尼的事是怎么发生的?并不是他兽性大发,而是你的美貌遭人妒嫉,有人找机会对你下手。」原来她的事他都一清二楚,不过这也没什么好意外的,她隐约能感觉到丈夫的势力,也许比她想像中要来得厉害许多。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赛姬顿悟,「怪不得我那天看坦尼的样子简直就像被附身。」毕竟也没伤到她什么,现在说起这件事也坦然。
  「嗯,所以你得乖乖得在城堡里,知道吗?」丈夫顺势说下去。
  「不过,到底是谁这么处心积虑的想谋害我呢?」她手支撑着下巴,「你觉得会是谁呢?」她的生长背景这么单纯,实在是想不出有谁忍心残害她这个可爱又迷人的小公主……呃,好吧,她承认是噁心过头了。
  「是谁害你的不重要,只要你在城堡里,我就能确实护住你。」赛姬忽然想,这会不会和丈夫白天都不能现身的原因一样呢?不过想想又觉得荒谬,这根本是两回事,说什么也扯不上一块的。
  从此之后,赛姬就没再提过出城堡的事了,虽然内心依旧渴望,但往往是动了动嘴唇,自动宣告放弃。
  日子继续平凡又无趣的度过,偶尔和侍女解救小动物,譬如说,有次原想去森林里狩猎,侍女看见有个待宰的兔子被猛兽叼在嘴里,当下紧张的要赛姬解救。
  「牠好可怜!牠的双眼……牠请求我解救牠!公主,您就大发慈悲吧。」
  是说,这群人好像完全忘了他们出来这趟的目地……是狩猎啊!
  赛姬受不了兔子含怨的目光,更受不了侍女们怜悯的目光,于是凭着先前邱比特教导她的一点技术,准确无误的正中野兽要害,顺利解救兔子。
  还有一次,流经山川的小河涨了大水,一棵小树顺水飘流,上面的蚂蚁窝被冲散了,蚂蚁们全挤在枝叶上,看起来黑压压一片,赛姬心里是排斥的,但她身边总有菩萨心肠的仕女搅和,因此赛姬与侍女联手将小树捞出来,送到高地。
  她终于明白丈夫筛选侍女的标准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慈悲,而这是在她身上绝对找不到的。
  不过,被迫救了一些生物,赛姬还是挺有成就感的,一股莫名的同情心不知不觉就在内心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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