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万眾一心

  猎宫内,皇帝与静妃正在用膳,此时太监总管高湛走向梁皇。
  「陛下,靖王率凌轩和苏先生在外求见。」
  「哦?凌大夫回来了?」梁皇皱起眉头望向静妃,静妃一如往常地淡雅笑着。「嗯,让他们进来。」皇帝回应。
  「是否等陛下用完膳后再宣?」高湛问道。
  「不用了,宣吧。」
  「宣靖王。」高湛高声传话。
  靖王、梅长苏、凌轩三人自宫外走进后,齐向梁皇行礼。
  「都起来吧。」梁皇道。
  「谢父皇。」靖王起身。
  「谢陛下。」梅长苏与凌轩异口同声地回道。
  「凌轩,治好蒙挚的解药,可找到了?」
  「稟陛下,找到了。」
  「哦?那你打算怎么做?」
  「直接回京医治。」
  「京城已被封锁,你如何回去?」
  「这就得靠苏先生的帮忙了。」凌轩将话锋导至梅长苏。
  「哦?苏先生?」梁皇扬起声音问道。
  「是的,陛下。」
  「苏卿,你有什么办法吗?」皇帝转而望向梅长苏。
  「陛下,京城如此之大,要潜入其中,并不困难。」梅长苏开口说道。
  「若是平日自然不难,可金陵现被蒙挚把持,守卫森严,恐怕没有苏卿想得这么容易吧。」
  「稟陛下,城南外侧有一沟渠,渠内有当年供修凿工人通行的便道,此便道直通城内,我们便由此进城。」
  「哦?有这种事?朕怎么都不知道。」
  「陛下十年前大修水利工程时,此渠道便已荒废不用,陛下自然不知。」
  「那你是如何得知的?」
  「是儿臣告诉先生的。」靖王道。
  「景琰,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儿臣当年...」
  「什么?」
  「儿臣年少时,时常探访京城内外各种稀奇人事,便是那时得知此一便道的。」
  「这样啊...苏卿,你确定这条便道,没有被把守住吗?」梁皇问道。
  「我已派人日夜守在此处,自然是没有问题,陛下大可放心。」
  「若是不行,你可有别计?」
  「陛下,若此处不行,那只有换地方了。」
  「满城禁卫,还有何处?」
  「北门的卫兵皆于丑时换哨,而丑时是人体最疲倦的时刻,我们便利用这个机会,潜入城内。」
  「想不到苏卿连换哨的时机都瞭如指掌,朕倒是小瞧你了。」
  「布局本就是我擅长之事,若连这都做不到,就辜负陛下对我的信任了。」
  「可就算你们顺利进城,这满城禁军皆成了敌人,又如何能见到蒙挚呢?」
  「苏某自然有相应的计策。」
  「哦?苏卿有何计?」
  「陛下请恕苏某不能多说,为免隔墙有耳,这个计画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梁皇狐疑地环顾四周,完全被梅长苏说中了心里话。「苏卿说得对,如今朕都不知道可以信任谁。」
  「陛下可以信任我,信任凌大夫,信任靖王殿下。」梅长苏坚定说道。「因为只有我们能为陛下解决眼前这场危机。」
  「嗯,说得不错。」梁皇若有所思地看着梅长苏。「不过,朕有个条件。」
  「陛下请讲。」
  「景琰,必须留在这里。」
  「好。」梅长苏二话不说,立马答应。
  「父皇为何...」
  「殿下。」梅长苏望向靖王。「此役凶险,陛下是为了护你周全才这么做的,何况苏某,本就不打算让殿下暴于危险之中。」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此时正是存亡之秋,岂能因自身安危而退缩!何况我在战场杀伐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靖王怒目圆睁,忿忿说道。
  「景琰啊...」皇上开口。
  「请父皇收回成命。」
  「景琰,陛下这么要求,自然有他的考量与苦心,你就接受吧。」静妃道。
  「可是...」靖王不解地看着他的母妃。
  「都别说了,朕意已决,若你执意要去,可别怪朕不客气了。」梁皇语气微怒地说着。
  靖王望向梅长苏,梅郎暗暗摇头,示意他接受皇上的要求。
  「...父皇的苦心我明白了,儿臣接受便是。」靖王说道。
  「景琰,朕明白你的心情,朕不怪你,朕也知道你不是贪生怕死之人,更不会因此而退缩,可朕有朕的考量,希望你能明白。」梁皇缓缓地说着。
  「儿臣知道了。」
  「苏卿,需要朕借你兵马吗?」梁皇转头向梅长苏说道。
  「不,此役斗智不斗力,人数在精不在多。」
  「好,那朕便在此等你的好消息了。」
  「陛下放心,只是,苏某想向陛下借样东西。」
  「哦?什么?」
  「陛下的剑。」
  「朕的剑?苏卿借来何用?」
  「收服人心。」
  「收服人心?」
  「是。」
  「收服什么人心?」
  「陛下细想,就明白是什么人心了。」
  梁皇看着梅长苏,思考良久,总算参透梅郎话中玄机。
  「...朕明白了,你拿去吧,不过朕想提醒你,这剑,可不能随意使用啊。」梁皇意有所指地看着梅长苏。
  「苏某明白。」
  「好,你们退下吧。」
  「儿臣告退。」靖王拱手,梅长苏和凌轩也接连向梁皇行礼。
  「回去吧。」
  三人离开猎宫后,靖王怒气冲冲地逕自离开。
  「小殊,靖王殿下这是怎么了?」凌轩问道。
  「还不就是气我把他排除在外吗。」梅长苏悠悠说着。
  「可你也是担心他的安危才这么做的,不是吗?」
  「是,也不是。」梅长苏望着靖王离去的方向,沉思良久。「凌大哥,你把凌吒大哥他们三人还有甄平叫上,让他们来景琰那,我们要出发了。」
  「现在就出发?都将日落了,不等明日吗?」
  「兵贵神速,我本就打算在夜里行动,今夜或明夜都是一样的,拖更久,只会让皇上再起疑心。」
  「好,我知道了。」
  「快去吧。」
  ※※※※
  稍晚,靖王帐内。
  「殿下,苏先生有事求见。」列战英如是说。
  「他来做什么?不都没我的事了吗。」靖王如此回道,显然还在生梅长苏的气。
  「属下不清楚,只知道苏先生带着凌大夫兄弟等人在外等候。」
  「他们都来了?」
  「是,殿下见或不见?」
  「罢了,让他们进来吧。」
  「是。」
  列战英走出帐外,看着梅长苏,露出无奈的样子。
  「战英,怎么样?」梅长苏问道。
  「先生,殿下请你们进去,不过他还在生气。」
  「我明白了,走,进去吧。」
  眾人走进营帐后,看见靖王背对着他们,便什么话都没有说,就这样沉默了许久。
  「殿下,我们是来告别的。」梅长苏打破僵持。
  「既然没我的事,还来和我道别做什么?」靖王说。
  「殿下误会我没关係,可你对辛劳奔波的凌大夫如此,就不太妥当了。」
  「误会?我误会什么了?」靖王转过身来,瞪着梅长苏。
  「殿下生气,是气我将你排除在外,可事实并非如此。」
  「事实不就是这样吗?」
  「殿下以为我为什么这么做,难道仅仅是因为不想将你置于险境之中吗?」
  「如今我离储君只剩一步之遥,若我有什么意外,先生这一年多来的努力都将白费,难道先生不是这么想的吗?」靖王激动地说着。
  「绝对不是!」梅长苏驳斥道。
  「那请先生告诉我,为什么不让我去?」
  「殿下,我明白你有多么想救蒙将军,可事实是你不能这么做。」
  「为何不能?」
  「殿下想想,未来的一国之君,去救一个谋逆的反贼,成何体统?」
  「蒙卿不是反贼!」
  「没错,而这也正是陛下迟未行动的原因,他不能确定蒙将军是否谋逆,却也不得不提防,陛下想解决这件事,又找不到足以信赖之人。」
  靖王无语,只是看着梅长苏。
  「陛下明白此事不能声张,只能交託外人,于是凌大夫和我就出现了。」
  「父皇大可交给我来办,为何却託付你们?」
  「陛下不是不想託付你,你当然是最适合的人选,可比起适合,他更顾及皇室顏面。退一万步来说,若蒙大统领真的谋逆,你这个未来的储君却昏庸到去救他,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吗?」
  「父皇如此,真是愚蠢至极...」
  「殿下错了。」
  「什么?」
  「若殿下以为,皇上只是顾及顏面就不让你去,那就彻底错了。」
  「那是为什么?」
  「他怕。」
  「怕?」
  「不错,陛下刚经歷誉王谋逆,现又有蒙将军之乱,他当然害怕,害怕则令人易起疑心。」
  「疑心?什么疑心?」
  「他怕殿下回京平乱后,直接夺权登基。」
  「什么...」
  「这才是陛下真正的心思,静妃娘娘看出来了,才劝你不要躁进。」
  「先生也看出来了?」
  「否则殿下以为我为何这么做。」
  「是我太衝动了,抱歉。」靖王百般懊恼地说道。
  「殿下能明白,比什么都重要。」
  「...那先生,打算现在便走?」
  「是,拖得越久,陛下便越容易生疑。」
  「父皇就是太多疑了,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
  「此事多说无益,未来如何做出改变,才是殿下该着眼之处。」
  「我知道。」
  「嗯,那我们出发了。」梅长苏坚定地看着靖王。
  「先生...我相信你都安排好了,我只有一个要求。」靖王说道。
  「殿下请说。」
  「一定要安全归来。」
  「好。」
  「君子一诺,先生可别失信了。」
  「我会的。」
  「那好吧,我送你们出去。」
  靖王一路送到了猎宫外十里,才被梅长苏叫住。
  「殿下,就要入夜了,你快回去吧。」
  「比起你们要做的事,这点路不算什么。」
  「我明白,可殿下送再远,也不能改变什么。」
  「好吧,那我便送到此吧。」
  「殿下放心,我们会成功的。」
  「先生,真的不用带上战英吗?」
  「有飞流和甄平在我身边,凌吒大哥、藺晨和君澄三人应付蒙将军,人手充足,真的不需要。」
  「好,我等你们好消息。」
  「殿下,回去吧。」梅长苏徐徐说道。
  「藺少阁主、凌大夫、凌吒大哥、君少侠,拜託你们了。」靖王望向眾人,恳切地说道。
  「殿下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凌吒回道。
  「殿下,我一定会把蒙挚治好的。」凌轩语气坚定。
  君澄向靖王点头示意,藺晨则在一旁捉弄着飞流。
  「藺少阁主一向如此嬉闹吗?」靖王问道。
  「姑且算是吧。」梅长苏如是说。
  「那么各位,告辞了,我相信你们定能凯旋归来。」
  「殿下,告辞了!」凌氏兄弟抱拳说道。
  梅长苏只是看了靖王一眼,便转头踏进马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驾!」眾人挥动手中马鞭,扬长而去。
  靖王望着快马急奔所扬起的尘烟,心有千头万绪,却是无人能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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