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与地,有一根绳的距离 第2节
大家都有点慌,没人阻拦。
钟屏不再迟疑,撸袖子挤上前,“别打了别打了。”
“走开”打得正起劲,不管三七二十一,挥手就赶人。钟屏差点被他打到,闪了一下,找准机会一把推开他,再将他一撞。
这一下,力大无比。
“砰——”
他眼角磕上了桌子腿,一头硬生生的把桌子撞出了半米远。
转过头,朦胧中看见一个小姑娘,穿着白大褂,身材纤小,短发扎成兔尾巴,八字刘海遮住眼尾,正弯着腰,睁着双大眼睛看着他。
他捂住右眼,眼角一抽一抽的疼。
瞎了!
数分钟后,钟屏站在办公室里挨训。
赵主任意思意思的说了几句,“无论怎么样,我们都不能伤了客人,保安不作为,这点我会反应上去,你自己一个小姑娘,怎么能这么冲动呢!”
钟屏:“我错了。”
赵主任点点头:“知道错了就好,去吧,跟陆先生道歉去,别叫错人了,被你推开那个姓陆,另一个是他助理。”
钟屏:“哦,知道了。”
外面,陆适指着墙壁说:“严谨求实,独立规范,科学客观,准确公正?”
助理高南回答:“对。”
陆适又指着另一边:“2017年度司法鉴定工作先进单位……”眯了眯眼看小字,“南江市司法局,南江市司法鉴定协会,2018年1月。”
高南再答:“没错。”
陆适扭头,看向玻璃窗里低着头,一副认错模样的小姑娘,捂住右眼问:“那个叫什么?”
高南忍着笑,答道:“叫钟屏,手机屏幕那个屏,dna实验室主任助理。”
钟屏老老实实听训完毕,出了办公室,朝陆适走来。高跟鞋哒哒轻响,陆适绷紧脸,严正以待。
钟屏在他面前站定,体积近乎他的一半,个子刚过他肩膀,瘦瘦小小一个,陆适觉得半边脸都在抽疼。
钟屏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单子,说:“陆学儿的资料还没有填完,等她从厕所出来您让她再来填一下,男方不配合抽血,希望你们尽快说服他,否则今天拿不到结果。”
迟迟得不到回应,钟屏仰头看向对方。
陆适垂眸睨着她,冷笑说:“你们这儿有验伤吧?给我验一个,咱们先谈谈你的赔偿事宜。”
钟屏扬起嘴角,微笑致歉:“确实是我伤了您,我会负责的,那我们先报警吧,这个要走法律程序。”顿了顿,看向边上那位助理,“不过您的朋友刚才说希望跟我们中心协商和解,你们要不要商量一下?”
陆适抱臂倚墙,笑得如沐春风。
第2章 不嫌事大
引擎声呼啸而过,卷起地上几片落叶。
钟屏从墙角钻出脑袋,见到那辆占了她车位的路虎已经离开,地上的化妆品也一扫而空,她老气横秋地摇了摇头。
前台姐姐捂嘴笑道:“走了走了,别怕,咱们这么多人呢。”
“谁怕他呀——”钟屏靠着前台桌子,说道,“好累,我等着吃午饭呢。”
前台看着她好笑,拧了拧她的脸颊,“力气死大死大的,你胳膊没脱臼吧?”
钟屏眼一撩:“小瞧我吧。”
终于熬到午饭时间,进食堂,钟屏惯例叫了六两饭。
同事孙佳栩打了饭挤到她边上,兴奋道:“上午那会儿我没在,怎么回事啊,你跟我说说!”
钟屏舀着饭,简洁道:“不就是两个男的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了呗,把桌椅都摔烂了,结果私了。”
孙佳栩问:“两个都抽血了?”
钟屏摇头:“穿西装的那个没抽,估计跟女方是亲属关系,一个姓的。”
“不一定,也许他就是知道自己被戴了绿帽子,才抓着奸夫来的呢?”
钟屏不置可否。
集团办公室。
助理高南敲了敲敞开的门,说:“我找了鉴定中心那个姓何的副主任,谈得差不多了。”
陆适:“嗯,鉴定结果出了没?”
“还没,应该快了。”
陆适双腿搭在办公桌上,摆弄着遥控器。
办公室上空嗡嗡响,直升飞机从东滑到西,陆适让飞机飞出大门,从一个女员工的脑袋上经过,女员工吓得一叫,捂着胸口朝办公室蹬腿:“老板!”
陆适哈哈大笑。
手机铃声响,高南接起电话,听了几句,跟陆适说:“鉴定结果说是排除,不是那男的?”
陆适撂下遥控器,椅子一转,从打印机里拿出一沓纸,扔到桌上说:“陆学儿的手机号码和微信好友,总共三百多号人,大半都是男的,你说说怎么查?”
“年龄地域,一个个筛下来吧。”
“嗬,那等孩子生了,这亲爹还没影呢。”陆适翻起一页纸,一轮扫下来,说,“给我一个个先去联系,让他们自己上鉴定中心,甭管什么年龄,是男的都给我找出来。”
高南问:“五六十也要?”
“谁知道她什么口味。”
高南嘴角一抽,掂了掂这沓纸:“好!”
陆适说:“让沈辉看着她,别让她有机会跑了。再看看她跟什么人联络,一个都别落下。”
“学儿有心瞒着,怎么可能再跟那人联系。”
“她一没智商二没耐力,你等着瞧,她还有得作。”
这天钟屏走进中心,感觉异常热闹。
她换好衣服,问孙佳栩:“怎么回事,这么多人?”
孙佳栩拉着她的胳膊:“走走,去接待室看热闹。”
钟屏一头雾水地跟着她走向接待室,远远看见长龙已经排了一走廊,孙佳栩喊着:“让一让,让一让,别挤啊,往里面排排。”拉着钟屏往前走。
近前,透过缝隙,隐约看见那个助理高南站在边上,中间摆着一张椅子,陆适坐在那,翘着二郎腿拍拍手中一沓纸币,说:“下一个!”
一人上前,陆适点了几张纸递给他,一挥手:“下一个!”
孙佳栩悄声道:“我刚才问清楚了,好像是他把所有‘嫌疑人’都通知了一遍,自愿来抽血的就发钱,我刚来的时候吓了一大跳。你说说,那个陆学儿什么人呀?这么多男的,也太那个了,不过这位陆先生也厉害,有这么坑人的吗……”
钟屏看见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学生也领到了钱,正要开口,突然和里面发钱的那位对上了眼。
那人冲她一笑。
一口大白牙,笑容如春光般灿烂……
钟屏接收到对方的眼神,正在想要不要打个招呼,对方已经向她挥手,“钟小姐,你也想排队?”他故作惊讶,“这恐怕不太合适吧?”
一屋子男人都将视线落到她身上,钟屏粗略一扫,年龄十八到四十不等,“陆先生真会开玩笑。”她微笑。
陆适微微向前倾,手搭在膝盖上,一字一句:“我这人,向来认真,不爱开玩笑——”他笑笑,马上又一收,板着脸一甩纸币,“继续——”
又发了一阵,陆适问:“没来的那些,圈出来了?”
高南拿着那叠纸:“嗯,都圈出来了。”
“再去联络一遍,没来的才有问题。”
“那这里这些人还要让他们抽血?”
“怎么不抽,去通知陆学儿,她朋友在这儿开party呢,”陆适凉飕飕地说,“逼都给她逼出来。”
陆适老谋深算,在接待室坐到中午,张开双臂热情地迎接陆学儿的怒火,“这谁啊?孕妇,走慢点儿,当心。”
陆学儿抱着肚子瞪着眼,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和女保姆,滔滔怒火冲出嗓子:“陆适!你还是不是个人,我是你妹妹,有你这么陷害人的吗?!全世界都知道我大肚子,你脸上有光是不是!”
陆适点头:“我与有荣焉。”
陆学儿一噎,“我跟你势不两立!”
陆适鄙夷:“你有屁个势!”
陆学儿口不择言:“我没势?!你又算什么东西,没我爸你什么都不是,还在外头要饭呢!”
陆适收起所有表情,冷冷淡淡一语不发。
片刻,陆学儿后退两步,脸上血色渐淡,懦懦地说:“哥……让、让他们走吧。”
寂静无声,阳光从窗外透来,不遗余力地挥洒热量,时间过得特别慢。
陆适终于有了动作,冷哼一声,一脚勾过椅子坐下,“把名字说出来,再谈其他的。”
“我……”陆学儿迟疑,瞟了瞟前方,“我不想说。”
陆适赶苍蝇般挥挥手,“走走走,什么都别跟我说。”
“哥!”陆学儿急切道,“干嘛非得让我说名字啊,我一个人也能把宝宝带大,我不需要男人!”
“嗬,”陆适冷笑,“谁管你需不需要,我们陆家干不出这么丢人的事情!不说是吧?不说就回去,还有百来号人没来呢。”
陆学儿泪眼汪汪,不得不妥协:“你……你给我几天时间,让我想想。”
“没门儿!”
“又不差这么几天,你让我想想不行嘛,我到时候还不说,你再把人都找来,你让我缓口气行不行,我现在脑子都快炸了,我都不想活了!”
“早怎么不死呢?”
“……”
陆适不耐地赶人:“滚回去,给你三天时间。”
陆学儿想说话,陆适斥道:“没得讨价还价!滚!沈辉,看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