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云(4)
安向月和纪澄岩说好了，一切都没有改变。
纪澄岩就真的什么都没有改变。
高三的课业繁重，老师给的作业量又加了一倍，还有模拟考也不能松懈，就算是重读了一年的纪澄岩也一样。
安向月主动提议去「转角」读书，比较那边安静，而且餐点也很好吃。
「好啊去去去！」顏闵蓁一个劲的点头。
「我也要去！」纪澄岩也附和。
顏闵蓁撇嘴，「跟屁虫。」
「我就要跟！」
「沉尧。」
「嗯？」沉尧闻声转头。
「你也要一起去。」顏闵蓁收拾书包，把会看的跟不会看的都塞了进去，「朋友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那我是去享福的，还是去当难的？」
「嗯⋯⋯都有。」
沉尧懂了。
狗粮管够，而且吃到撑。
走进「转角」时，安向月还是坐一样的位置，其他人没意见就坐到了同桌。
店内还是老样子，没什么人，倒也不算冷清，一样只有老闆包揽所有的工作。
四个人点了一份炸物拼盘，老闆还很大方的免费加了份量。因为怕边吃边读容易分心，所以他们打算先吃完在开始，吃到最后顏闵蓁还加点了一个布朗尼蛋糕，说是要当饭后甜点的，而其他人则是已经吃不下了。
「好吃！」顏闵蓁完食。
「小敏，今天数学的随堂考卷拿出来我看看。」安向月也拿了出来，有一道错题她没有思路。
「收到！」顏闵蓁从课本里抽出来，「给你，除了有一题我实在解不出来，其他的我都订正好了。」
「你跟我卡住的题目一样。」
「哪一题啊？」纪澄岩往两人的卷子上看，「啊？这题喔？」
「你对吗？」
「没有欸，这题我错了⋯⋯」
三人齐刷刷的看向沉尧，他把自己的卷子摊开，「这题的陷阱在第二行，求的是⋯⋯」
安向月被点一下就通了，「所以应该要先套这个公式对吗？」
「没错。」
「原来是这样。」
纪澄岩也懂了，但是他假装听不懂，「安向月，你讲给我听唄？沉尧讲的太烂了。」
「好。」
「沉尧⋯⋯你可不可以再讲一次，然后慢一点⋯⋯」顏闵蓁是真的听不懂。
「来吧，我一步一步带你。」
「好！」
斗智斗勇了一段时间后，纪澄岩觉得有点像喝饮料了，他从书包里摸到钱包，不过要拿出来的那刻，他停下来了。
「欸欸安向月。」他用笔戳了戳安向月，然后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
「怎么了？」
「可以帮我买一杯奶茶吗？」
安向月点头起身，「你没带手机吗？」她因为纪澄岩是没带钱，「现在可以行动支付。」
谁知纪澄岩却说：「我不是没带钱，是你买的比较甜。」
顏闵蓁：「⋯⋯」
她一口可可怎么都嚥不下去，还有点呛口。
「纪澄岩，你好好说话。」安向月很无奈。
「我说的是真的啊。」
她也不想在多说了，走到柜檯点了一杯奶茶后就回来了。
老闆没一会儿就送上奶茶，「不要常喝这么甜，对身体不好。」
纪澄岩还没悟清楚这句话的意思，老闆就走了，「呃⋯⋯」他端起来喝了一口。
好⋯⋯这个味道⋯⋯
「怎么样？甜吗？」安向月皮笑肉不笑的问。
「甜⋯⋯真不愧是你买的。」纪澄岩又喝了一大口。
真的快甜死了。
刚刚安向月点了一杯奶茶，还有特别交代要放十勺的糖，最好是可以更多，然后一定是要去冰。
老闆很纳闷，「这是⋯⋯你要喝的？」
「不是我，是那边那个嬉皮笑脸的男生要喝的。」
「知道了，糖我一定会往死里加的。」
「谢谢老闆。」
直到离开「转角」，纪澄岩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他觉得自己吃了一整年的糖，而且短时间内不想在碰到奶茶了。
安向月看着他痛苦的捂着肚子，「我都跟你说要点水稀释了⋯⋯」
「那怎么行⋯⋯」纪澄岩的额头冒了点汗，「我有点想上厕所⋯⋯」
「啊？」
「我想拉肚子⋯⋯」他又重复了一遍，这次的脸浮上红晕，不好意思的把眼神飘向别处。
「怎么办⋯⋯这附近哪里有厕所，还是⋯⋯还是回『转角』，跟老闆说一声就好了吧？」安向月急了。
「不行不行，让老闆知道我喝他的奶茶喝到拉肚子怎么办⋯⋯」
「那⋯⋯」她左顾右盼，「公园！去公园吧！那里的厕所有卫生纸吗？不然你先去好了，我去超商帮你买。」
纪澄岩也不管了，弯着腰一路跑到公园，小金人也看到他了，不过没有打招呼。
安向月用毕生最快的速度跑到超商，然后拿了五包袖珍型的卫生纸，想想觉得可能不够，就又抓了五包，然后还买了一罐常温的矿泉水。在跑回公园的路上看到了一间药局，于是她又二话不说的进去买了止泻药和胃药。
小金人看到她从自己的眼前经过，心想今天这两个人又在玩什么把戏。
「纪澄岩，你还好吗？」安向月也不管是不是男厕，趴在唯一一间隔间的门上，「我把东西丢上去，你小心接喔。」
「好⋯⋯」隔间内的纪澄岩艰难的开口。
「我在外面等你，你别着急。」
「那不行，总不能让你等一辈子吧。」
「都这样了还嬉皮笑脸的！」
「好好好，我没事。」
安向月就真的在外面等，她背对着入口，丝毫不知道要进来的男性们，纷纷怀疑着自己的眼睛，左看看右看看，明明是照指示走的啊？
纪澄岩穿好裤子走了出来，就看到一门之隔后的安向月正焦急的看着他，还有杵在入口那一双双鄙夷的目光。
「你⋯⋯这里是男厕。」
「我知道啊，可是我担心你。」
「哎呦我要哭了⋯⋯」
但不是感动的想哭。
「怎么了？肚子还会痛吗？」
「不是⋯⋯」
安向月不至于如何是好，「喔对了。」她拎起另一个袋子，「我买了止泻药跟胃药，还有水，你吃点吧。」
「等等⋯⋯」
「等什么，快点啊。」
「我们先出去再说，不着急。」纪澄岩真的很想立刻马上离开。
「怎么能不着急，到时候落下病根怎么办？考试的时候发病怎么办？以后餐餐都有忌口怎么办？突然有併发症怎么办？遗传性疾病怎么办？」
「不是⋯⋯安向月你怎么越说越狠啊⋯⋯」
「纪澄岩！」
「你小声一点我听得到，那没关係啊反正你会照顾我的对吧？」
安向月步说话了，甚至有点生气了，「你再不把药吃掉，我就不要理你了。」
「我吃就是了。」纪澄岩伸手要去拿药。
「你先去洗手。」
「你竟然嫌弃我！」
门外憋尿的憋尿，憋屎的憋屎，这两个人还在里面你儂我儂的。
有个小哥不忍了，用力的咳了三声。
安向月驀地僵直了身体。
纪澄岩才回过神，刚刚讲着讲着就忘了此时身在何处。
「抱⋯⋯抱歉⋯⋯」安向月落荒而逃，低着头穿过重重男海。
看着唯一的异性离开后，他们才涌入厕所，速速得到释放。
纪澄岩也不好意思待下去，匆匆洗完手之后就出去找安向月了。
「你要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一开始是想讲的，然后⋯⋯就讲忘了。」
一时间两人都无言以对。
安向月先开口，「要不要去看小金人？」
「不要⋯⋯他刚刚肯定看到我跑去厕所⋯⋯」纪澄岩摇头，「我可不想被他笑。」
安向月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还笑⋯⋯现在我在『转角』又多了一条黑歷史了⋯⋯」
「哈哈哈抱歉抱歉。」
「现在已经不是转角遇到幸福，是转角撞上墙壁了。」纪澄岩看时间不早了，「走吧，送你回家。」
「好。」
安向月看着与自己并肩走着的少年。
原来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日与月，也不是云与鱼，而是不知道幸福触手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