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节
“切~那有什么了不起的。”
“为了这么几个垃圾而不顾京城里的偌大产业,还弄得自己不得不远走天涯,被一路追杀,值得?”
王通一怔,低头若有所思。
隔壁的人丝毫不知道他们所说的话全都被人给听了个仔细,还是为迟小公子被殴打一事而群情激奋,大肆的诋毁着端木恬,也不知道昨天在衍庆殿内,迟小公子被端木宏那小盆友按着打的时候,他们都跑哪里去了。
王通听得直冒肝火,死死盯着那面墙壁,眼底倏然划过一抹阴狠。
端木恬淡定的开始处理起账簿,随口说了一句:“别闹出人命。”
酒足饭饱之后,他们一路摇摇晃晃的走出了酒楼,一见到外面的大太阳便觉得眼前直发花,摇晃得越发厉害了。
有人勾肩搭背,大着舌头含糊说道:“哥几个接下来到哪里去乐呵乐呵?嗝~今天的酒挺烈的,才不过喝了几杯而已。”
这一群人神志不清,勾肩搭背,摇摇晃晃的朝远处走去,晃晃脑袋想要将在眼前飞舞的星星给晃出去,头晕目眩也只当以为是酒喝多了,更没有发现遥遥跟随在他们身后的几个手持棍棒的猥琐之人。
终于,当他们摇晃着走过了拐角,有人“噗通”一下摔倒在了地上,同伙们转头看他,还忍不住嘲笑,“这孬货,不过才喝了几杯酒而已,这就趴下了!”
身旁的两人摇晃过去扶他,却一个重心不稳,也跟着“噗通噗通”的栽倒在了地上,更引起一阵笑骂,然后紧跟着,其他人也一个个的栽倒在了地上。
当这里再没有一个清醒之人,从他们出了酒楼就一直跟在他们后头的几个人也现出了身形,二话不说,直接举起手中的棍棒就劈头盖脸的朝这群烂“醉”如泥的公子爷招呼了下去。
“噼里啪啦,砰铃哐啷!”
好一阵痛快畅意的殴打,直将他们打得连爹娘都认不出来之后,才朝身后挥了挥手,马上有更多的人冒了出来,抬起这几位公子爷,将他们给扔到了全京城怪罪肮脏的一个臭水沟里。
“啪”的臭水四溅,惊吓起几只躲在暗中的壮硕肥鼠。
伙计们将这几位公子扔下水沟之后,还好心的为他们调整了下姿势,防止他们被昏迷中淹死于臭水沟,然后拍拍手转身离开了。
那边角落里,停着一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马车,有人在车内掀起一角窗帘将这一幕全都看进了眼里,不由莞尔轻笑,笑得如珠晕月辉,明月当空,轻声说着:“有意思。”
没想到刚进了京城,就见到如此让人耳目一新的场景。
马车旁,无声无息的出现了一个黑衣随从,恭敬的说道:“公子,都已经打探清楚,这群以护国公府的六公子为首的公子刚从同福楼出来就被人给盯上了,看他们的模样,并不像是仅仅只喝醉了酒。”
公子轻轻放下窗帘,温雅清润的声音从马车内传出:“此事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不必多作理会。”
“是!”
正说着,有人凌空而来,迅速的掠到了那臭水沟前,手中利剑寒光涔涔。
他对准了迟旭磊缓缓举剑,眼看着就要刺杀了过去,忽然浑身的汗毛直竖,猛然转头看向那远处角落的一辆马车。
这是一辆普通之极的马车,四周围没有任何一个人影,寂静无声也不像有人坐在里面的样子,可是在那微微掀开的窗帘一角,一截骨节分明的手指。
这前来刺杀的人顿时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剑尖当即转向对上了那边,冷喝道:“什么人?”
车帘晃动,那截手指消失不见,窗帘也晃悠着飘荡而下,牢牢的遮住了马车内的情景。
有人在马车内云淡风轻的说着:“你可以当我不存在。”
他冷笑,执剑上前,却又忽然停下了脚步,猛转头看去,便见不知何时,在那马车的旁边,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个黑衣劲装的男子,双手抱胸冷冷的看着他,直看得他头皮发麻寒毛直竖。
他再不敢上前,也忘记了此次过来的任务,突然后退飞跃,消失了踪迹。
这里又恢复了安静,那黑衣劲装的随从转头看马车内,带着几分狐疑的唤道:“公子?”
先前不是还说此事与我们没有半点关系,不必理会的吗?怎么又突然……
一只手,洁白修长,从马车内伸出,轻轻的撩开了前方的门帘,然后一年轻公子从里面迈步走了出来。
顷刻间,犹如百花盛宴,空气盈香,阳光温柔,让人觉得连呼吸都轻快了起来。
干净、清透,温润如玉,仿似明珠生辉,月光皎洁,空气流淌到他这边,顿时粲然似有兰花盛开,星光璀璨。
那黑衣随从怔了怔,公子怎么出来了?
他从马车上下来,转身抬头看旁边屋顶,笑着说道:“你该如何感激在下?”
黑衣随从霍然一惊,猛转头看过去,便见就在他旁边的屋顶上,有水蓝罗裙飘扬,鬼面女子静静的坐在那儿,淡然,冷漠。
她冷冷的瞥了这公子一眼,道:“我没要你帮忙。”
公子轻笑,依然抬头看她,对她的半边鬼面熟若无睹,柔和说道:“没想到木公子竟是端木王府的郡主,以前多有失礼之处,还请郡主恕罪。”
坐在屋顶上的人,赫然正是端木恬。
她听到这话神情丝毫不动,又说道:“没想到明月公子竟大老远的跑来了京城,真让人意外。”
“最近发生了点意外,让在下不得不奔波前来。”
“玉灵芝?”
“哦?郡主知道?”
“我不是给了你二十万两黄金吗?做人不能太贪心,那玉灵芝虽珍贵,但也不值二十万两黄金。”
“可对有需要的人来说,它值更多。”
“所以说,让你别太贪心了。”
他笑着点头,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在下自当不会再作计较。”
这话似乎有歧义啊。
端木恬眼神更凉了些,他却恍若未见,话题一转,说道:“在下初来京城,尚未找到落脚之地,不知郡主可否收留在下几日?”
“珍宝阁富甲天下,舒适奢华,你何必要如此跟自己过不去选择寄人篱下?”
他轻叹一声,道:“在下一向不喜欢住在那儿,会让我觉得我与那满眼的金黄一样庸俗。”
“京城之地,各类风格的高档客栈酒楼遍地,自有能让你满意的地方。从这儿走,绕过两条小巷便有全京城最富盛名的云翔客栈。”
“客栈太乱太闹,迎来送往到处都是人,没得清净。”
端木恬眉梢轻挑,目光凉漠,这人哪里来的这么多毛病?
他抬头看她,目光盈盈,身周无尽的清透环绕,轻声说道:“莫非郡主是不愿意招待在下这个远道而来的朋友?”
谁跟你是朋友了?
端木恬凉凉的看着他,直看着旁边那黑衣随从抚胸扼腕,悲愤不已。
我家公子何等金贵,天下不知有多少人敞开了大门等候公子的驾临,公子都从来不屑一顾连看都不多看一眼!
就算……就算你是郡主,就算你是端木王府的郡主,竟然如此不将我家公子放在眼里,也实在是太不知好歹了!
端木恬忽侧头瞥了那随从一眼,道:“你这随从是不是犯病了?”
黑衣随从顿时神色一正,将所有的悲愤皆都收敛,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心里暗骂:你才犯病了呢!
有人从对面爬上了屋顶,探头探脑鬼鬼祟祟,正要向王妃打个招呼,忽然就看到下方一个男人,一个长得人模人样挺那么回事儿的男人,正抬头目光盈动的看着他家王妃。
咦咦?这什么情况?
莫非是王妃再次与他相会?还是这男人意图勾引他家王妃?
嗯,有情况,不对劲!得仔细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也好回去向主子如实禀报。
不过他还没能又缩回去将这个情况好好的查看,那两人就都发现了他的存在。
“从安,你在那里做什么?”
呃……被发现了?
从安讪笑着爬了出来,凑到端木恬的身旁,说道:“属下方才远远的就看到王妃您坐在屋顶上,便想过来与您打个招呼,又见王妃似乎是在会朋友,便不敢贸然出现,打搅了您。”
说着的时候,他眼珠子一溜,便斜斜的飘向了明月公子,用眼神杀死他杀死他杀死他!
一切意图接近王妃的男人都是主子的敌人,主子的敌人也就是他们的敌人,应该毫不犹豫的无情灭杀之!
明月公子倒是一派温和,还朝他有礼的微笑点了点头,只心里微有些异样。
王妃?
端木恬将这一切皆都无视,只看着突然出现的从安,忽然心中一动。
“这是明月公子。”她对从安说道,“今日刚到京城,正巧在此与他相遇,听闻他还没有落脚地,从安,还不快迎明月公子去府上住几日?”
嗯?什么什么?这就是那明月公子?坑了主子足足二十万两黄金,害得现在府上穷得叮当响连锅都快要揭不开,不得不找王妃借银八万两银子的罪魁祸首,珍宝阁老板明月公子?
顿时“唰”的一下,从安的眼睛亮了,迅速飘到明月公子的面前,殷勤的说道:“原来竟是明月公子,在下真是久仰大名,失敬失敬。既然明月公子刚到京城,尚未找到落脚之处,若不嫌弃不如就先去咱府上住几日吧,请请请!”
突然如此殷勤,态度大转变,让他总有中落了圈套的感觉,便说道:“多谢如此盛情,只是贸然打搅,也太失礼了。”
“不失礼不失礼,这是王妃邀请明月公子前往府上,哪里贸然了?明月公子快快请往这边。”
明月公子的眼中又划过了一抹异色,抬头若有深意的看了还坐在屋顶上的端木恬一眼。
她现在便能做主尧王府内的事情?
然后他就被从安近乎强行的迎接去了尧王府。
嗯,该用什么样的话来概括这件事呢?
从此,明月公子在尧王府内过上了水深火热般的日子?还是,明月公子的到来受到了尧王府上下众人的一致欢迎,将他奉若贵宾,无论何时何地都有人不离左右的跟随,以供他随时差遣?
当然,那是后话,暂且不表。
只说现在,在面对着从安那无比热情到近乎厚颜无耻的邀请下,明月公子不得不前往尧王府小住几日,或许他也并不是很抗拒的。
嗯,或许。
那黑衣随从已经是有些看呆了,猛然反应过来差点就要拔剑相向了,他总觉得此人对他家公子极度非常十分的不怀好意。
马车开动,原本驾车的位置上,除了那黑衣随从之外,又多了一个满脸笑容,十分殷勤的从安,一路摇晃着朝尧王府开去。
马车内,明月公子和端木恬相对而坐,一时无言。
终于,他轻轻的开了口,说道:“听闻皇上早已下旨,为你和三殿下赐婚,昨日端木王爷也凯旋回京,你们的大婚之日也该快了吧?”
“尚在商议之中。”
“看来,三殿下对你倒是上心,尚未成亲,便已经将他府中的事情交由你来做主。”
“我的荣幸。”
“我倒觉得能娶到你,是他的荣幸。”明月公子笑得云淡风轻,思衬着说道,“你是端木王府的郡主,何等尊贵,便是与那皇室公主相比也不遑多让。”
端木恬掀起眼皮,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道:“你这是在挑拨离间。”
他一愣,然后轻笑,垂眸再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