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9)

  「实实，你刚刚去哪了？」
  回到教室后，青青问。
  「上顶楼一下。」我说。
  「喔。」她若有所思，我不禁问：「怎么了？」
  「最后那个给小佳的，听来觉得好可怕。」
  「可怕？」我轻轻笑，「看字跡感觉像是圈圈写的。」
  她微愣，「李珉泉……」
  我看着她，她突然睁大眼睛，「你知道过去每个跟李珉泉告白的女生都被拒绝了吗？」
  「所以怎么了？因为他有喜欢的人了？」
  「不，这就是奇怪的地方啊！」
  我不解，她继续说：「没有人看过他跟特定的女生特别要好，也没看过他偷偷盯着一个女生看，特别要好的也就只有你，所以那可能不是他写的，你还没失恋啦！」
  「我虽然不是百分百篤定，但我确定至少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机率是。」我说：「我想问他……」
  「这样好吗？会不会很奇怪？」
  「我会尽量正常一点啦……」
  「嗯……」
  我害怕问，但更害怕待在无知当中。
  当天中午，我飞也似的跑到一班，一往里头看去，便跟尖尖泡芙头对到眼，他也难得替我叫圈圈，虽然只是用脚踢一下……
  「你怎么来了？」圈圈走了出来。
  「我想知道一些事。」
  「嗯，你午餐还没吃？」他看着我怀里的午餐盒。
  「对呀，我们去旁边，我边吃边问！」
  「好啦。」
  我们走到中庭角落，我一屁股坐到草皮上。
  「我刚才不是负责广播吗。」我说。
  「嗯，你看见了吧。」
  我微愣，「你知道我想说的啊？」
  「大概是吧。」他乾笑。
  「好啦，就我看见了你的字跡，然后有些好奇而已，就那个小佳啊。」我装作有些不在意。
  「小佳她，是我的青梅竹马。」他说。
  我震惊。
  他何时有过青梅竹马，认识了五年我未曾得知。
  「你有青梅竹马……？」
  「是啊，只是小学时出车祸去世了。」
  「车祸？所以你……」
  他轻声说：「很伤心，那年秋天出了车祸，昏迷了数个月，她家人撑到了冬天才决定放弃。」
  「我一直很喜欢她，过去约定要上同一所国中、同一所高中，甚至是大学。」他淡淡道：「当时还说好要一起考这间学校，让成绩不好的她能够跟我同校。」
  我微愣，「……好久了……你还是准守着约定啊……」
  「对啊，我从小就很喜欢她了，她走了之后我始终忘不了她。」
  他说：「她也是，一直住在我心里，迟迟不肯离去……」
  我一时语塞。
  「也许到我迎来死亡的那天就会再见面了吧。」他缓缓道：「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喜欢上别人了。」
  我只是在一旁，越来越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知道你不在这，但我知道你会在这。几年了我不曾忘，几日了你未曾走。最后一日再会，我仍会爱着你。』
  我望向远方，茉莉花枝叶泛黄稀疏，我最初的心愿，果真伴随花儿逝去，属于他哀痛的秋天，就在眼前。
  几年的恋慕，以此结束，我始终无法鼓起勇气告白，原来心没那么疼，纯粹是因为我不肯相信。
  还能再被哪些人伤到？
  只要活在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有能力捅自己一刀，即便对方是无心的。
  他站了起来，轻轻拍拍我的头，「谢谢你听我说。」
  我莞尔，摇了摇头，他离开后，我嚥下一口饭，有些咸又有点酸，饭乾乾的，在我口中浸湿，含在口里，酸的是鼻子。
  我的情敌，是一位我永远无法攻击到的人，也是一位我永远无法赢过的人。
  我独自坐在中庭吹风，秋天的风，还是一样多变。
  拿起手机，我传了简讯给尖尖泡芙头。
  「泡芙，你到底怎么确信圈圈的那些有的没的？」
  不用多久他回传：「我妈认识他，有跟他聊过。」
  我发愣，「那阿姨怎么没跟我说？」
  「她又没追根究底。」
  「好像也是。」
  是啊，要是阿姨都知道了，尖尖泡芙头应该就会告诉我实情。
  但怎么样都无所谓了，对于着件事。
  我晃了许久才晃回教室，看见青青便抱了上去。
  她拍了拍我的背，不用讲过程她便理解了。
  我们两个，都在同一个秋天失恋了。
  随着失恋的难过，迈入了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