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民国好好学习生活 第6节

  珍卿默默地,放下这个细白面做的黄馒头。
  这样一桌子菜和馒头,别说吃进肚子里,她多看它们两眼,都恶心得快要上西天,吃个毛啊吃。
  杜太爷看她要放下筷子,虎视眈眈地举着戒尺,好像她不吃,他就要立刻开打了。
  珍卿只好在心里默念,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老天爷派罗大妈来祸祸她,大概真的有重任要托付给她,所以要千方百计地磨炼她。
  珍卿挑来挑去,挑了些没糊的萝卜片吃,然后就喝了两碗粥。
  杜太爷跟牢头似的,看她也算吃了不少,才收回了他的威慑工具——戒尺。
  这以后的日子,杜老太爷对珍卿上学的事越发上心,姑奶奶家的三表叔,他也早托他帮忙留意。
  他求助其他的亲戚,人家都不搭理他。
  杜太爷还是求到族长那里,族长毕竟是杜太爷的亲侄孙,一点儿不打哈哈地应下了。
  珍卿知道,族长的二儿子——也就是杜玉琮的二叔,就是在永陵市当□□的,打听学堂的事,一定是比较方便的。
  她就暂时放下心来,不再一味地着急。
  她感激族长家仗义相助,每天不是给玉琮带吃的,就是跟他讲好玩的故事。
  他们俩人有时候,还撇开其他小伙伴,一起到草窠里捉虫子玩,或者去爬树翻墙,关系是越来越好。
  玉琮家里的女人们,——他奶奶、他娘、他二姐,因为她对玉琮好,就更叫玉琮给她带好吃的来,还常喊她到家里吃饭去。
  不过她都没有去,杜太爷不让她随便在别人家吃饭。
  但珍卿挑了两本平常画的花样子,一本给玉琮的娘,一本给玉琮的二姐。玉琮奶奶早就不做针线,就没给她。
  不觉之间,两家人关系倒比从前亲近。
  这天,玉琮高高兴兴下学回家,看二姐跟她娘在看珍卿给的花样子,听她们说:
  “没想到这妮儿,这么有心思,这花样子都新鲜得很呢。”
  玉琮就说:“珍卿画画好着呢。”
  玉琮她娘就说:“没想到,这小妮子怪灵的,干啥都怪像样子,还挺懂礼数,可惜她爹娘是那样的。”
  玉琮奇怪地问:“她爹娘咋了?”
  二姐也问:“娘,她爹娘咋了?”
  玉琮她娘后悔失口,叫孩子们别问了。
  玉琮奶奶在里屋说:
  “唉,这个妮儿是个好妮儿,可惜不入族谱,说起来好像总是低人一头。要是论起辈分来,珍卿该叫俺嫂子,你们这些小辈儿,要喊她姑奶奶,姑儿。”
  玉琮听得很不喜欢,不高兴地说:“我才不叫她姑奶奶!她比我还小。”
  玉琮娘又问:“珍卿会不会入族谱?这妮儿怪机灵的。”
  玉琮她奶说:“不好说,你二弟不是在给她找学上,上不了族谱,到外面上学也好,免得让人挑长挑短。”
  玉琮二姐问:“奶,我咋不能到外面上学?”
  玉琮她奶白她一眼:“你都定婚了,都有家儿了,你上啥学?珍卿是没得法子,才叫她去上学,出去上一层釉子,显得光亮些,说亲好说些。”
  说着,她摸摸玉琮的后脊梁:
  “现在不兴考科举了,咱们玉琮,早晚也要出去念书,一路念,咱们也学珍卿她三表叔出洋,最好考个洋翰林(指博士)回来,将来寻个一官半职,也尊重地很。”
  玉琮低着头,没有吭声。
  ……
  珍卿按部就班地过着日子,一直到三月初,也没等来什么好消息。
  有时候她也想,随便找个小学念,难道不行吗?
  但杜太爷坚决不同意,杜太爷的意思,他孙女这么有念书天赋,要上学一定要上最好的。
  县里没有好学堂,到市里上也行,市里要是还不行,到省城去上也行。
  学费需要杜太爷出,他说话当然很有分量的。
  珍卿难免心里着急,今年她可就十三岁,按照虚岁算她都十五岁了。
  她没想做时代的弄潮儿,也不愿被时代潮流拍在后面啊。
  上辈子学会的东西,再不去巩固巩固,她就要忘光了啊。
  没有等到上学的好消息,却等到不用上族学的好消息。
  话说最近雨水有点多,时不时就下一阵雨。
  有一回,九先生去南边的庄子赴牌局,没留神土路被雨水泡松了,不小心马车就翻掉了。
  九先生不知怎么摔的,反正是摔着大胯了,伤得还比较严重。
  珍卿和玉琮去他家里看望,看见他只能撅着屁股,扶着墙走,像个大□□一样,两个人回来笑得不行。
  不用上族学的第三天,北边杨家湾珍卿的姑奶奶——其实算是表姑奶奶,是杜太爷的亲姨表姐。
  姑奶奶打发人来杜家庄,给珍卿送春天的衣裳鞋袜,顺道说二表姐杨若云要出阁,也想接珍卿去玩玩,杨家的老太太和太太们想得很了。
  杨家来的人,听说杜家族里先生病了,珍卿不用上学,可不是正赶巧了,顿时高兴得不行,赶紧叫人给珍卿收拾行李,说话就要带表小姐走了。
  杜太爷不大情愿让她出门。
  珍卿在家里着实憋闷,太想出去放放风,就跟杜太爷好说歹说,叫他答应她去杨家湾。
  珍卿便收拾了书本笔墨,并衣裳鞋袜等,跟着杨家来的车,赶紧到杨家湾去。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二更奉上
  第6章 做客杨家遭数落
  珍卿坐在马车里,扒开马车帷子,看着外面的春日景象:
  到处花明柳媚,蝴舞莺飞,人的耳朵里,总能听见各种声音。
  冬日一片死寂的堰塘,也长出绿绿的漂浮物,时来一阵轻风,水面就优雅地荡起涟漪……
  珍卿靠在马车壁上,舒服地叹了几声。
  在杜太爷手下讨生活,简直跟坐监牢一样。
  去杨家湾呆一阵子,好歹能呼吸点新鲜空气,舒舒坦坦享几天清福。
  可怜啊,她只有杨家姑奶奶这一门亲戚可走,因此能出来的机会,实在少之又少。
  说杜太爷的亲近亲戚少,就不得不说说杜太爷这个人。
  杜太爷年轻时,是个干啥啥不成的犟驴子,他一门心思想做大生意,走南闯北到处浪。
  家里所有事情,都交给老婆管,一儿一女就跟没这个爹似的。
  后来,他把父母留给他的家业几乎败光,浪到没有资本浪了,才回到杜家庄来。
  珍卿的奶奶景氏,又气又累又伤心,四十不到就死了。
  后来,杜太爷对一双儿女,也只会施加棍棒教育,压根没有当慈父的意思,闹到一儿一女,先后都离家出走。
  珍卿奶奶的娘家景家,也早早跟杜太爷断绝了来往。
  而珍卿的爸妈,当初是各自逃了家里的婚约,两个人私奔在一起的。
  后来怎么回的杜家庄,容后再说。
  珍卿的外祖父母,根本不认这个“败坏门庭”的女儿。所以,杜太爷也没亲家可以走动。
  她的那个从没见过的姑姑,离家出走之后,更是杳无音讯。
  现在能让杜太爷走动的,除了本家杜氏的亲戚,只有他的一位表姐家——就是现在要去的姑奶奶家。
  这位姑奶奶,原是杜太爷的亲姨表姐,是杜太爷亲妈小妹妹的女儿。
  姑奶奶七岁那年,因为家乡闹瘟疫,她家里人死绝了。只得投托到她亲姨妈的膝下,其后便一直在姨妈身边,长到出嫁。
  姑奶奶,大约感于姨妈的抚养之恩,对于姨妈最担心的小儿子,一直非常照顾。
  所以,姑奶奶爱屋及乌,对珍卿也非常看顾。
  珍卿的四季衣裳鞋袜,还有首饰膏粉,甚至她写字的笔墨纸砚,多靠着姑奶奶这里给她张罗的。
  不管别人如何,珍卿对这位姑奶奶是感激的,也很亲近。
  杨家湾位于睢县西北方,四五十里的路程,不用半天就到了。
  杨家湾也是个大村庄,庄上也有不少财主乡绅,而姑奶奶的杨氏,就是其中的一家。
  他们的房子就算比较旧了,也比珍卿家的气派多了。
  她家的大门,是很庄严的黑漆大门,看着真显眼。
  大门外头,还有几个大青石的拴马桩,盖房子的时候为了摆阔炫富用的,现在也还是门第的象征。
  珍卿下了马车,被杨家用人引进去,姑奶奶的老丫鬟余奶奶,已经站在院子里等着她。
  余奶奶上来搂住她,带着她向里面走,问她来的路上怎样,握着她的手问冷不冷。
  余奶奶原是杜家的丫头,跟姑奶奶陪嫁到杨家,所以,她对珍卿也很好。
  珍卿的包袱行李,自有人给她安排了。
  余奶奶笑得满脸褶子,拉着她向里面走:
  “你姑奶奶总盼你来,吃用穿戴,给你备了一大些。你爷那个犟筋,非说你天天要上学,来不了。这也没学上了,不如多住一阵,再回杜家庄。”
  珍卿乐呵呵地说:“我巴不得多孝敬长辈,最愿意和表姐们在一块儿,就怕祖父不让呢。”
  杜太爷这老头子,总不爱孙女在别家多住,好久生怕住久了,人就成了别人家的。
  珍卿进到杨家的花厅里,见姑奶奶和二表娘、三表婶,还有姑奶奶夫家的侄媳妇、侄女,都在花厅上吃茶、说话、绣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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