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pepper
因着山里天气比起外面清冷几许，苏红凛离开时顺手拿走了孙碧玺的外套，那成色上佳，款式经典的限量版风衣现在正披在唐辛夷身上，两排扣子紧密系着，腰带打了个大大的蝴蝶结，料子是薄呢，颜色是浓酽的酒红，因内里鱼尾裙摆做得窄小，步态显得极婀娜，缓缓走动时，颇有一步一景之感。
苏红凛静静地跟在她身后，两手插袋，脚尖慢悠悠地晃着踏地，头发全部扎起高高束成马尾，五官在夜色中如海上明月般瓷白孤傲。
两人不声不响地走到一处人工喷泉旁，唐辛夷选了个无风的阶梯坐下，苏红凛走过去，从后搂住她也坐下，嘴唇蹭着她被凉风浸染的皮肤。
“穿这种鞋子走路是很不舒服……我以后都不要穿了……”
“好。”
“这种裙子也不好，又紧又勒，还会滑丝……”
“好。”
“这种场合我也不喜欢，完全融不进去，耳边都是什么萨蒂，德彪西，莱博维茨，什么黛安阿勃丝……”
“好……”
“所以，我想现在就把裙子脱了！”
“好……嗯？”苏红凛微微惊讶地向后挪了点，不确定自己听见了什么。
唐辛夷噗呲一声乐开怀，捏捏她皱眉思虑的脸蛋，先是踹掉箍得脚趾头失去知觉的高跟鞋，然后小心翼翼把孙碧玺的风衣脱下迭好，码在台阶上，再然后解开头发，当着苏红凛的面疯癫地甩来甩去。
“疯了吗？”苏红凛好笑地勾勾嘴角，身子后仰，一手杵着台阶，一手虚虚拉着她，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就甩晕了头滚到水池里去了。
等她手舞足蹈自得其乐够了，便背过手去拉裙子的拉链，虽然年纪渐长的同时筋骨也越来越硬，两手还能是堪堪够到，气喘吁吁地脱掉蕾丝长裙，浑身的毛孔都张开了似的清爽畅快，最后才勾着手反背过去解塑身衣的扣子。
苏红凛环顾四周，除了路灯和月亮，水面粼粼的波光，并没有其他光源，但也不能保证没有其他人存在，看她像脱皮成功了的小白蛇一样欢喜地扭动着，赶忙抖开风衣，一股脑将人罩得密不透风，只露着十根红彤彤的小脚指。
“唔……啊……”本来环境就黑，忽然被衣服罩头的唐辛夷不禁为之心颤，随便找个有风的口子就往外钻，成功崩开一颗扣子，从风衣中部露了半张涨红的脸蛋儿。
“你确定你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豪放吗？”
苏红凛额角青筋暴起，将那颗被崩掉得只剩一根细线牵着的扣子扯进裤袋里，再把不停扭动的小女孩整个头剥出来，“好玩吗？很有趣是吧？被别人看到不算什么，被人偷拍发上网的滋味好受吗？”
最后一句简直是掐着唐辛夷的脖颈低吼出来的，唐辛夷瞬间老老实实地待着不动，嘟着小嘴让苏红凛给她穿风衣，树叶唰啦啦的被风吹着，唐辛夷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自己的手还没来得及伸出袖口，苏红凛便自然而然地用指腹抹掉了唐辛夷脸上溅到的不明液体，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为什么不用纸巾而直接上手，严厉的神色顿时变得柔和许多。
“看吧，要感冒了……”
看看手表，时间快到了……不由分说，收拾好东西，扯过唐粽子就往高处走，人高腿长三两步地往上冲毫不费力，何况还半搂半抱的牵着个拖油瓶，大气都不带喘。
说明苏红凛经常锻炼身体啊，可体能如此强大，为什么会在床上被弄得哭唧唧的呢……唐辛夷边咬着指甲边依偎在她身侧，不时偷偷瞄她的侧脸，周身暖洋洋的。
“好了不走了，这里风景好点，我们就坐这儿了。”
唐辛夷乖巧的点点头，在她身边坐下，两人位于一座小型观览台侧面，海拔不高，却能看见前方灯火通明的文化馆，以及山庄四通八达的走廊，身后不远处则是玫瑰园改建的迷宫，正值施工期间，一般没有人会来这里眺望风景。
“怎么了？”苏红凛本想安安静静地给她个小惊喜，但是唐辛夷坐下后一直不安分地扭来扭去，扣扣这里摸摸那里的。
“我……那个扣子弄得我不舒服……”唐辛夷转身背向她，低头解着风衣扣子，“你帮我把塑身衣脱了吧……然后我再穿裙子，外面套风衣就行了！”
苏红凛皱眉，怕她着凉，只得将她脱下的风衣反披在她身前，将人搂进怀里，让她几近赤裸的背靠在自己前胸，两手借着微弱的灯光摸索着解那一排排内衣扣。
单手，反手都可以解开女人内衣的苏红凛犯愁了，这塑身衣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排扣子，又是系带又是拉链的，还得小心不弄疼唐辛夷，解到下面头越来越低，后来干脆直接抵在唐辛夷的肩膀上。
唐辛夷搂紧胸前的衣服，将头埋进手里，脸又开始发烫了……她的呼吸热热地喷在皮肤上，全身泛起鸡皮疙瘩的同时，下面也飚出一小股水……
乌云游弋，皎月出岫，终于解开整排系扣的苏红凛松了口气，两手分开那包裹住小女孩幼白身子的塑身衣，看清唐辛夷的皮肤时，眉头又皱成一堆。
原本光洁细腻的皮肤上全是一条条的红痕淤青，有些甚至已经泛紫，看看手中的塑身衣，明白那是上面的钢骨挤压造成的，也血液不流通形成的大片红淤，手指轻轻点了点颜色最深的那条，“痛吗？”
“什么？”唐辛夷偏头去看自己的背，但是什么也没瞧到，“怎么啦？”
“你没有感觉吗？”苏红凛伸出鲜红的舌尖，看着那些压痕，密密舔吻着，心里有些恼怒，她让自己充满了疼爱怜惜的同时，又带着无限的负罪感，如此矛盾的情感混为一体，就好像被带着媚药的鞭子狠狠鞭打，痛苦无奈却兴奋得不能拒绝。
更衣室里，苏红凛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接受她略带sm性质的惩罚。
可最后关头唐辛夷宽容怜悯的本质依旧胜过了心里赌气的小恶魔，并没有发作在她身上，看似不生气的唐辛夷还不是不理她，最后自己又找了造型师重新设计妆容，故意挑选那些成熟优雅，贴合自己形象的款式，头也不回地就一个人先走了……这不就是还在生气吗……
“我说过的，你不用勉强自己……”苏红凛将塑身衣扯出扔在一边，两手往里摸到唐辛夷粘了硅胶胸垫的胸，一点一点的撕掉，那乳尖之上还有一层塑料薄膜的触感，是专为穿礼服的女性保持胸部高挺而制作的可贴肤胶带，全部揭开，和硅胶一起揉成团扔远去。
“你不用为了我而刻意改变自己……你说你不喜欢高跟鞋，可还是换了更高更尖的穿，不喜欢应酬场面，却连别人说的名人名字都记住了，这么伤身体的塑身衣，还系到最紧的位置……你真的不生我气了吗，嗯？”
嘴唇贴到她的左脸上，唐辛夷却板着脸不说话，转向另一边，苏红凛又追到那一边去亲她的眼角，声音带着愉悦的意味，“嗯？吃醋要吃这么多吗？看来等会儿我们不用吃大餐了……”
唐辛夷没忍住张开嘴，发出一声短暂的“啊”，接着又果断放弃顶嘴的欲望，低头两手环抱住自己，气得小嘴嘟得老高。
苏红凛笑笑，胸腔紧紧贴着她的背，发出声音时的振幅通过两层贫薄的肌脂和骨骼，层层传递到唐辛夷的感应神经，大脑立刻酥麻得不像话，尾椎骨的热感不断涌上中枢，还有贴着的微凉真丝衬衫，无一不激发出唐辛夷对苏红凛的爱欲，炙热而汹涌。
“我没有生气……”唐辛夷左手放在心口上，刚好也是苏红凛右手的地方，“我只是想要表现得……能够配得上你而已……时间来不及让我真正长大，就只有靠外表咯……”
“咦～真肉麻～我都起鸡皮疙瘩了～”向后靠，把自己的重量都投入身后那个温暖的怀抱，“我果然不擅长说情话……我现在还在吃醋，真的没有生气了……我以后都不想来山庄里了，免得和明月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明月？”苏红凛好奇地伸出一手掐她下巴，把她那颗傻兮兮的脑袋扭向自己，“我以为你是……吃飞醋，原来还有假想敌！”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把在网络上受到的委屈不满，以另一种方式宣泄出来。
唐辛夷也困惑了，“为什么是假想敌？难道你和明月……嗯，其实没什么？”
苏红凛如释负重地长吁口气，一改颓然不振的淡笑，发自肺腑的哈哈直笑，眼神明亮得两人没都发现，震得怀里的唐辛夷也跟着一抖一抖的笑出声。
“谁跟你说的我和明月有关系？”好了，现在开始清算罪魁祸首吧！
唐辛夷心虚地笑笑，偏过头去不敢看她的眼睛，那里简直有能把人燃烧殆尽的火，“没……没谁啊……就是我每次都能发现她偷偷看你，就是谁都看得出的那种暗恋眼神……然后……”
额，要不要告诉她明月在我面前流露出的敌意呢？会不会显得太小气太婊了？可是，楚楚也经常当着宋小曹的面说别的女孩子的不好啊，宋小曹还不是依旧乐呵呵的听着，有时候还会附和几句南方特有的骂人方言……
“然后吧，今天我先去找兰涟韵的时候，不是去洗手间补妆了嘛，就碰到明月了，她……”纠结着要不要添油加醋，回头观察一下苏红凛的表情，就见她根本没在认真听，眼睛盯着远处的艺术馆，不知在想些什么。
“呵呵，如果你们没有什么，为什么你会送她那么贵的裙子？还是和我穿同一个设计师的？嗯嗯？你难道不需要解释一下吗？”扯她的耳朵，想要使劲儿的念头一摸到她软乎乎的耳垂就败下阵来，改为揉她戴着的珍珠耳钉。
苏红凛复又认真地看着她，声音低沉，“我认识山庄里百分之八十的舞蹈演员，有几个顶尖的，本来可以进入国家一级剧院，但是依旧愿意留下来，为了表示谢意，我替孙碧玺花了那么多钞票，结果就是这样？”
好吧，她好像猜到是谁说的了，唐辛夷又摸她戴着的珍珠项链，睃着说：“谁叫你那么大方啊！要送礼物也应该是小姨送啊！”
“是是是，孤家寡人倒是不怕，以后养你这只小猪就要节衣缩食，省吃俭用了～”
“那还差不多～”
苏红凛亲亲她的耳根，声音柔软得堪比今晚的月色，“那我们，现在，算是和好了吗？”
“咻……嘣……”
当一颗不起眼的小火种在半空中崩裂，炸裂成绿色的烟花，黑暗的夜空刹那间成为了璀璨的画布，五颜六色的烟花盛放在天际，那流光溢彩四散开来的点点金光，将两人笼罩在绚丽梦幻的光芒中。
唐辛夷看着望向天空的苏红凛，泪水盈满眼眶，嗫嚅着，恰好撞进回头的苏红凛眼中，四目相对，双耳寂然，万物是你，无可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