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节

  一听李显此言,李贤登时便瞪圆了眼,满脸子不敢置信之神色。
  “很简单,父皇早前屡次在八叔面前提起小弟,便是在暗示八叔上此本章,就是想看看你我兄弟的反应会是如何,若是你我兄弟真因之闹了生分的话,只怕便得遭两弃之命运,倘若六哥忍让为先,而小弟咄咄逼人的话,那之官便算是小弟唯一可行之路了,之所以如此,概因父皇实不忍见当年承乾太子与魏王之事再度重演矣,父皇之用心可谓良苦啊。”
  李显很清楚李贤心里头藏不住事,自是不想过早地将越王的算计分析于其,这便半真半假地扯了一通子帝心良苦之类的理由。
  “竟然会是这样,那父皇到底想立何人?莫非真是小八么?”
  李贤被李显这通子云山雾海地一绕,不禁便有些子迷糊了,脸色变幻地沉吟了良久,这才满脸子疑惑地问了一句道。
  “嘿,六哥误矣,立小八那是母后的胡想罢了,父皇之所以将十三亲王都留在朝中,便是怕母后来上这么一手,父皇心目中真正想立的人只有一个,那便是六哥您啊!”一听李贤说到了李旭轮,李显立马不屑地撇了下嘴,一派感慨万千状地给了李贤一个肯定的答复。
  “这,这如何,如何可能?为兄,为兄……”
  李贤一激动,嘴立马便歪了,嘴皮子哆嗦个不停,口中胡乱地吭哧着,半晌都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来。
  当然不可能!忽悠罢了,您老要信,咱也没法不是?眼瞅着李贤在那儿激动得鼻歪口斜,李显心中暗自冷笑不已,但却没再多言,一味淡然地笑着,只是笑容里却是多了几分的寒意在内……
  第三百一十三章上点眼药
  “父皇圣明啊。”
  人总是喜欢听好话的,很多时候,哪怕明知是假的,为了求得内心的安慰,还真就信了,李贤自然也不例外,更遑论这等好话是出自李显这个潜在竞争者之口,李贤自是没有不信的理儿,好一阵子激动之后,千言万语就汇集成了一句口号,激动的泪水在脸上肆意地纵横流淌着。
  李显的话听起来很动听,也蛮像那么回事的,不过么,离真话的距离着实是远了些——没错,高宗心里头确实已是有了东宫的意向人选,但却不是李贤,也不是毛都未长齐的李旭轮,恰恰就是李显本人,这一点李显也是刚才想通透没多会儿,实际上,若不是狄仁杰提点了几句,李显还真不敢确定其事的。
  理由么,说来也简单,高宗是个心肠很软的人,在看多了身边那些个不正常死亡之后,对武后的心狠手辣已经是失望到了极点,奈何其本就是个无甚大主见之辈,纵使明知道武后野心勃勃,却也难奈其何,并非不想,而是生性弱懦,没那个胆量罢了,故此,不想再看到儿子们出意外的高宗此番便想着立一个强势的太子,这人毫无疑问便是李显,只不过高宗又怕“玄武门之变”再度上演,所以才会想着请越王李贞这么个有能耐的兄长回朝参与政务,要的便是个平衡与牵制作用罢了,当然了,这只是李显根据所掌握的信息推理出来的结论而已,然则在李显想来,此结论十有八九该是确定无疑了的,问题是李显本人却不想接受高宗的这片好意,只因在李显看来,入主东宫的时机尚不成熟,强自为之,其后果恐难逆料,既然如此,李贤想进东宫,那便让他去进好了,左右死道友,也莫死贫道。
  “六哥所言甚是,父皇之良苦用心,我等做儿子的,万不可辜负了去,只是……”
  既然是忽悠,李显自然是本着骗人骗到死的原则,这就准备开始上眼药了,不过么,却并不急着将话说完,而是故意作出一副吞吞吐吐的为难之状。
  “嗯?七弟可是有甚顾虑么?为兄可不是死去的那厮,断不敢有负七弟一向之鼎助的。”
  这一见李显话说得蹊跷,李贤误以为李显这是在担心将来有难,赶忙信誓旦旦地出言保证道。
  呵呵,这厮连说个谎都撒不全,你小子要不是内心里已动起了过河拆桥的打算,又怎可能一张口便赌咒,着实无趣得紧!李显好歹活过三世了,于人情世故上自是熟捻得紧,只一听便已看穿了李贤心底里最隐秘的想头,心中暗自冷笑不已,可也懒得去点破,只是微微地摇了摇头道:“六哥误会了,小弟与七哥乃是一体的,比之手足尤亲,小弟又岂会担心六哥于小弟不利,真正令小弟担忧的只有一人,那便是八叔!”
  “竟然是他!唔,七弟有甚顾虑处,还请明言了好,为兄自会有计较。”
  李贤早前虽极端痛恨越王搞出的十三亲王联名上本之事,可这会儿听信了李显的解释之后,早已是释然了,在他看来,越王不过就一刺史而已,东宫之事一定,想必也就该滚回任所去了,于朝局本身之影响着实是有限得很,自不怎么放在心上,哪怕此际李显说得如此慎重,李贤也不是很在意,这便面色一肃,隐隐然已是端出了太子的架势,煞有其事地大包大揽了起来。
  哈,这厮真他娘的搞笑,还真将自己太当回事了!一听李贤如此说法,李贤实在是有些子哭笑不得,可也懒得跟其一般见识,这便微皱着眉头,神情凝重地分析道:“好叫六哥得知,父皇此番授意八叔如此大张旗鼓地行事,只不过是个信号罢了,若是小弟料得不差,八叔此番来朝怕是不会那么轻易便回的,父皇十有八九是打算让八叔参与朝政的。”
  “啊,这,这如何使得?朝廷自有体制,岂可如此行事哉!”
  李显话音一落,李贤的眼立马便瞪圆了,满脸讶异之色地打量了李显好一阵子,见李显没有改口的意思,李贤的脸瞬间便涨红了起来,嘴皮子抽搐了几下之后,这才呢喃地开了口。
  “这又有甚不可能的,六哥莫忘了太子哥哥的谥号为何?古来未有之先例都能开,这等藩王回朝主政的事儿又有甚不可之处。”一听李贤的话是如此的白痴,李显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毫不客气地指出了李贤话里的乖谬之处。
  “唔,那倒是,父皇此举怕是有深远考虑的罢,我等,啧,我等……”李贤老脸一红,苦笑着摇了摇头,一时间还真不知该从何说起了的。
  “六哥此言大善,父皇此举确有着深远之考虑,依小弟看来,父皇之本意是要以八叔来辅佐六哥,以压制母后日渐膨胀之野心,只可惜父皇选错了人,一片苦心怕都将付诸流水了。”李显早就清楚李贤的政治能耐有限得紧,压根儿就不相信其能看得穿高宗此举的用心所在,不待其将话说完,便已截口说了一句道。
  “哦?此话怎讲?”
  对于武后的狠毒,李贤可是领教过多回了的,打心眼里便不敢小觑了去,这一听李显将形势说得如此严峻,李贤不免便有些子慌了神,紧赶着便出言追问道。
  “小弟与八叔接触不多,可观其言行,此人属干才也,且心机深沉,非等闲之辈可比,其若入了朝,为站稳脚跟故,必定会与母后沆瀣一气,朝局怕是要就此大乱了。”
  李显忽悠归忽悠,可在李贞入朝的后果上,却是实话实说,然则在李贤听来,却又是另一种感受了的。
  “不会罢,七弟怕是过虑了,父皇岂会容其如此胡为?”
  李贤对越王李贞素来无甚了解,拢共也就是见过几次面而已,并不以为李贞能强到哪去,心里头认定李显这是在故意夸大其词,哪怕李显已是几次三番地提出了越王威胁论,可李贤还是不怎么在意,这便随口敷衍了一句道。
  “六哥可还记得上回八叔家那几个小崽子跑小弟府上之事么?嘿,若非心中有鬼,八叔何至于如此鬼祟行事,六哥若是不谨慎行事,太子哥哥的英灵可是尚未走远的。”李显一看李贤的神情,便知其口不应心,立马板起了脸,阴恻恻地从牙缝里挤出了句话来。
  “啊……”
  李贤怕的便是自己也步了李弘的老路,这一听之下,登时便被吓了一大跳,大张着嘴,满脸惊愕地看着李显,整个人就此傻了。
  “六哥可记得前些年死去的燕王妃么?”李显任由李贤发了好一阵子的呆,这才不紧不慢地出言点了一句道。
  “燕王妃?唔,无甚印象了,噢,对了,她好像是母后的表姐罢,嗯?莫非……”
  燕王妃不过就是一个随儿子就了藩的老王妃而已,李贤自然是不会去多加关注的,此时听李显提起,本也没太在意,随口应了一句之后,突然间想起了燕王妃与武后之间的关系,登时便有如一盆冷水当头淋下一般,双眼瞪得浑圆无比,脸上满是惊慌之色。
  “六哥所料不差,嘿,越王要想在朝中稳住阵脚,除了投向母后,别无它法,而母后自打贺兰敏之一案后,实力大损,自是也必须靠着外力来翻盘,两者臭味相投之下,势必要在朝中搅风搅雨,六哥若是不早做准备,势必危殆矣!”李显扯了如此多,为的便是要给李贞上点眼药,此际见李贤自己已是有了猜忌之心,自是不会含糊,毫不客气地便将眼药给上满了。
  “该死的,为兄,为兄断不与那两老贼干休,七弟还请助为兄一臂之力!”
  一想到自个儿将来或许会在武后与越王的双重压力下艰难维生,李贤的脸立马便扭曲了起来,双拳握得紧紧地,恨恨地咬着牙,气咻咻地说道。
  “这个自然,小弟自当唯六哥马首是瞻,只是兹体事大,还须从长计议才是,六哥心里有数便好,切不可轻易表露了出来。”眼药已经上过,李显自然是见好就收,也不再多言,面色肃然地给出了保证。
  “那便好,有七弟这句话,为兄也就可以安心了,为兄……”
  一想到李显的能耐,李贤自是松了口气,悄悄地将原本准备上了台便赶走李显的心思隐藏到了心底的最深处,嘴一张,便打算好生安抚李显一把,只是话尚未说完,马车厢外已响起了高邈的话语:“禀二位殿下,已到了地头了。”
  “哟,到了?七弟,那便先进宫罢,诸般事宜回头再议不迟。”
  李贤的心早就飞进了皇城,这一听地儿到了,自是不想多有耽搁,这便强笑了一下,摆了个“请”的手势道。
  “如此甚好,六哥,您先请!”
  李显一眼便看穿了李贤的心理变化,心中暗笑不已,却也懒得多加理会,同样笑着一摆手,礼让李贤先下车。
  “嗯,好,进宫去!”
  李贤这会儿心急如焚,自是没闲情与李显多客套,哈哈一笑,一哈腰便下了马车,再定睛一看,眼立马便瞪圆了……
  第三百一十四章要的就是这热闹劲儿
  地头是到了,只不过却不是李贤所以为的则天门外,而是到了东启门(因政事堂在此,又称为宣政门)外,这也就罢了,更令李贤难以置信的是此际的东启门外竟黑鸦鸦地挤满了人,还全都是有着上朝资格的大臣们,不单狄仁杰、林明度、骆宾王等李显手下心腹重臣全都在列,更有着乐彦玮、王知节等原本的太子党大员,便是连李贤手下那不多的几名心腹,诸如林奇、韦巍、刘驰等皆跻身其中,粗略一看,便可知朝臣们几乎到了超过一半的人数,如此庞大的阵容突兀地出现在此,又怎由得李贤不大惊失色的。
  “下官等恭迎潞王殿下,恭迎英王殿下!”
  就在李贤惊诧莫名之际,以当朝宰相乐彦玮为首的诸臣工已是纷纷拥上了前来,各自躬身行礼问安不迭。
  “诸公不必多礼,都请平身罢,孤,唔,孤来迟一步,有劳诸公久候了。”
  李贤压根儿就闹不明白眼前这一幕是怎么回事儿,心里头自是不免有些子犯叨咕的,可好歹是堂堂亲王,大场面见得多了,虽慌却不乱,飞快地打叠了下精神,一派和蔼状地虚抬了下手,含含糊糊地谦虚了几句。
  “二位殿下,请!”
  乐彦玮身为宰相,在诸臣工中的位份最尊,自觉地便充当起了主事之人,一摆手,对着李贤兄弟俩恭敬地道了声“请”。
  “啊,好,好。”
  李贤到了此时,还是搞不懂究竟发生了何事,心自是虚得很,可当着如此多大臣的面,却又不愿跌了脸面,只能是笑盈盈地敷衍着,而后拿幽怨的眼神望向了李显,就等着李显给出个合理的解释来了。
  “六哥,储君乃社稷之根本,岂能长期空缺,小弟与诸臣工都百般不愿见此,特来此上明章,愿保六哥为太子,以之恳请父皇圣裁。”
  李显本意也没打算给李贤来上这么个惊喜的,只是先前光顾着上眼药,却没想到马车行得如此之快,还没等李显谈到正题呢,便已到了地头,结果就成了眼下这般模样,这会儿见李贤迟疑若此,李显不由地便笑了起来,紧赶着出言解释了一番。
  “七弟有心了,为兄愧不敢当啊。”
  李贤一听是这么回事儿,心中的感动着实无以复加,眼圈微红地环视了一下诸臣工,竟自哽咽了起来。
  “六哥,请罢。”
  李显不想再多啰嗦,只是笑着比了个“请”的手势,将李贤让到了前方。
  “嗯。”
  李贤的心情虽激动异常,可也知晓此时不是感情用事的时辰,也就不再谦让,矜持地迈步向宫门处的政事堂行了去,李显等人见状,自是纷纷跟了上去,黑鸦鸦的人头涌动间,一股子庞大的气势陡然而起,隐隐然当真有战阵冲锋之决死架势。
  “下官等见过潞王殿下,见过英王殿下。”
  今日并非朝日,又值国丧未过,加之高宗卧病在床,朝务自不免有些松弛了去,政事堂里轮值的人并不多,也就只有戴志德与张文瓘这两位当值宰相领着几名通事舍人在忙活着,一众人等早前便被门外聚集着的众多朝臣给惊动了,只是不明所以之下,不敢胡乱插手其中罢了,此际一见李贤等人如此规模浩大地行了来,自不敢再装聋作哑,戴、张二人略一商议之下,一边派人紧赶着去乾元殿报信,一边领着政事堂诸人便匆匆迎到了宫门前,各自躬身行礼问安不迭。
  “二位老相爷勿须如此,孤等是来此上本章的,还请二位老相行个方便可成?”
  往日里李贤见了那些个老宰相,都是十二万分的客气,此际自忖东宫之位已是板上钉钉,言语间不免就有些子矜持了起来,脸上的笑容虽尚算和绚,可一股子高高在上的气势却是在不知不觉中摆了出来。
  “下官等谨遵殿下之命。”
  能当到宰相的,自不会是愚钝之辈,这一听李贤如此说法,戴志德等人又哪会猜不到面前这一众人等是来干啥的,心中不免都犯起了叨咕,可也没敢多言,只能是各自躬身应承不已。
  呵呵,旁人是一阔就变脸,这厮倒好,都还没上位呢,架子倒是先端起来了,要不是先前给这家伙上了点眼药,只怕这小子此际已在转着对付老子的坏水了!一见到李贤那等人未阔而脸先变的小模样儿,李显实在是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在心里头狠狠地鄙夷了李贤一把,不过么,行动上却是一点都不慢,没等李贤再说出甚傻话来,李显已从旁闪出,一抖手,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一本黄绢蒙面的奏折,双手捧着,递到了戴志德的面前,很是客气地开口道:“戴相、张相请了,孤有本章在此,还请二位老相爷代为转呈御览。”
  “下官遵命。”
  戴志德虽不善言辞,可却是人老成精之辈,用不着看,都能知晓这折子里的内容是甚,但却不敢多言,更不敢稍有怠慢,只是中规中矩地应了一声,双手接过了李显递过来的折子。
  “戴相请了,乐某也有本章在此,还请戴相转呈御览。”
  戴志德方才接过李显的折子,乐彦玮已从后闪了出来,同样是双手捧着奏本,高声呼了一句道。
  “戴相,下官也有本章在此!”
  “张相,下官有本要上,还请代转御览。”
  “戴相,下官有保本在此!”
  ……
  乐彦玮的出列显然就是个信号,没等戴志德作出反应,后头七、八十名朝臣已是纷纷涌上了前去,各自挥舞着本章,情绪激动地嚷嚷着,登时便将政事堂一众人等全都闹晕了头,应接不暇之余,人人大汗狂涌不止。
  “诸公请静一静,莫要乱了,容戴某一一收点便是了。”
  这一见场面混乱如斯,戴志德登时便急了,不管不顾地便喊了起来,奈何他老人家音量本就不大,在这等群情激奋的场合下,哪能镇得住场面,于是乎,一干子政事堂的轮值人员全都成了书架子,前后不过片刻功夫,人人手中都捧着老大的一叠文本,个个呆若木鸡,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处理此事了,好在群臣们乱归乱,送上了折子之后,倒也没再胡乱拥挤,各自退到了二王的身后,饶有兴致地围观着政事堂一干人等的狼狈样儿。
  要的便是这热闹劲儿!一见到政事堂一众人等狼狈不堪之状,李显的嘴角不由地便是一挑,露出了丝得意的笑容,概因此事便是他一手策划出来的结果,当然了,其目的自不是要看政事堂人等的笑话,而是为了造出足够大的声势,以便将李贤拱进东宫里去,这就叫一力降十会,任凭他人再有何阴谋伎俩,哪也绝难压得住如此多朝臣的一拥而上。
  “戴相、张相,孤等本章皆已是上齐了,还请二位老相爷紧着处理为荷,孤等还得递牌子请见,就不打搅二位老相处理公务了,请!”
  李显是好人坏人一并演了,这一见诸般朝臣们都已上完了本,李显立马笑呵呵地对着尚未回过神来的戴、张二人一拱手,很是客气地说了一声,只不过内里却是不容置疑的命令之意味。
  “是,殿下请自便,下官等即刻办理便是了。”
  戴志德自是听出了李显话里的潜台词,左右不过是让政事堂赶紧将这些明章拜发的折子往上呈交罢了,虽明知道这是桩要老命的苦差使,可却不敢不应承下来,只能是手捧着厚厚的奏本,苦着脸躬身应了诺。
  “有劳了。”李显满脸笑容地回了个礼,谢了一声之后,便不再理会政事堂诸人,而是侧头看向了满脸子激动之色的李贤,笑着一摆手道:“六哥,时候不早了,要不先递了牌子可好?”
  “好,好,那就这么办了!”
  眼瞅着有如此多的朝臣拥立自个儿,李贤的心里早已是乐开了花,飘飘然地都不知天南地北了,正自傻傻地乐呵个不停之际,听得李显出言询问,也没去细想,笑眯眯地便满口子应承了下来,一拂大袖子,当先便向早已看傻了眼的一众羽林军官兵们行了过去,照老例递上了请见的腰牌,也不多言,退到一旁,暗自兴奋个没完,李显等人见状,也没多迟疑,按品阶高低纷纷行上前去,各自递腰牌请见不迭……
  乾元殿的主寝室中,高宗斜斜地靠在锦垫子,身上盖着两层薄薄的锦被,手捋着胸前的长须,正笑呵呵地听着越王李贞笑谈河北风光,其余诸如蒋王李恽、纪王李慎、曹王李明等三位兄弟则团团坐于榻前,如众星拱月状地陪着高宗乐呵,好一派兄弟情深之场景——自打李弘暴毙之后,高宗已经好久不曾露过笑颜了,今日里难得有空与一众兄弟们聚在一起,共同回忆幼时的戏耍之乐,郁结的心情自是大好了起来,尤其是听得越王李贞说起河北诸般趣事,更是龙颜大悦,笑起来自是格外的开心,可惜好景总是不长的,还没等高宗乐呵个够呢,高和胜便已匆匆赶了来,那等满脸惶急的样子,登时便令高宗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何事?”
  高宗心情一坏,问出来的话里便带着浓浓的寒意,饶是高和胜性子稳,也不禁被冲得微微一个哆嗦。
  “启奏陛下,政事堂戴相派人来报,说是潞、英二王率群臣齐上明章,请陛下明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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