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8)
报道中称, 一切都发生在那年秋天,正赶上刚开学不久,按惯例, 二年级安排学生们在附近秋游。
京北小学某个班级的学生收到了郑懋先生特别的邀请, 来天空塔进行游学一日游。但当时因为种种原因,真正来的学生只有十二位,他们都是7岁左右的孩子, 包括十一位男生和一个女孩。
当然,能被郑懋先生点名邀请的他们绝非普通的小学生, 而是京北小学作为全国著名的优秀小学特招的天才班,入学之际便已经通过各种考试,认定智商至少都为150以上,且各类知识储备、想象力等等关键能力都在同龄人中属于0.01%的存在。
负责教导他们的班主任,叫王政唤。
起先, 没人知道这位班主任的来历,只知道他每日衣衫骨骨,气质极佳,看上去绝非等闲之辈,而他的衣着、开的车又显示他家世不凡。家长们虽然没听说过这位老师,但也相信京北小学作为顶尖学校的师资力量,只当他是一位身份神秘的金牌教师。
而从孩子们每日上学的反馈来说,这位王政唤老师和他们很是亲密。学校对于天才班的日常生活也不做太多约束,因此王政唤甚至常常请他们在学校周边观察这个世界。
虽然部分家长对这种做法表示并不放心,但孩子们却都乐在其中少年天才大多性格异于常人,智商更高自然也比同龄人早熟,很难交到朋友,因此他们能信任老师,在家长眼里也算是喜事一桩。
直到那年秋天,他们升了二年级,学校本组织去博物馆秋游,但王政唤老师决定带大家去天空塔游学一日。
彼时,天空塔刚刚竣工,还有很多诸如欠工人薪资、打骂采访记者的传闻。很多家长都不愿让自己的孩子去,尤其是女生同学的家长。
而这篇报道的记者之所以知道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也是因为她的女儿也是班上的其中一个天才,记者一直信奉人之初性本善,自然选择了相信王政唤老师,让女儿自己做决定。于是,女儿就成了同行中的一员,也是唯一的女孩。
出于记者本能的敏感,也是为了能瞥见天空塔内幕的一点点私心,这位记者母亲在女儿的身上藏了一个小小的录音装置。
秋游很快便平安结束了,十二位小朋友很快都各自回了家,玩得很开心。记者的女儿也一样,和妈妈开心的说着在天空塔里的各种奇遇,说起有个计算机哥哥叫茂,特别悉心地跟他们一起学习,问了他们很多问题,云云。
深夜,记者拿出之前的藏好的录音设备,发现果然如女儿所说的那样,十几个小朋友不仅见到了郑懋,还在他的房间里和一个AI沟通了一天,AI看似无所不知,还十分人性化的回答了小朋友们成吨的问题,但言行举止也像小孩一样,颇为诡异。
但这不算什么,最让记者感到震惊的,是她听到录音中,在四下无人的时候,女儿偶然录到了王政唤和郑懋的对话,王政唤竟直接称呼郑懋为父亲!
而从二人的语气中能听出他们还发生了不小的争执,与什么AI有关。女儿离得远,即使记者把声音放到最大也听不清二人具体吵了什么,于是只好作罢。
但、有了思路,她通过一系列查证,终于发现了王政唤就是郑懋先生的儿子,真名郑唤。
不过这个消息也并没有什么用,记者想来想去都觉得郑唤如果不愿意让人知道自己的家事和身份,那她也没有曝光的理由,再加上,在她心里,郑唤还是一个能帮到她女儿的好老师,于是她只将这个消息咽在了肚子里,没有公之于众。
直到半个月后,郑唤再次召集十二个学生,以科学周末为由,再去天空塔顶楼,记者暗暗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出于好奇,给女儿装备了更精良的录音设备,以及一个触动式报警手表,让她有任何危险都联系自己。女儿虽然不理解,但也只能照办。
对于那天的描述,记者写的很详细。送走女儿后她一直心里觉得惴惴不安,临近傍晚,她想去接女儿的时候,突然收到了手表的警报信号。
她第一时间报了警,然后冲上了天空塔。
但很快便被安保人员拦住,让她静待警方调查。
女儿连同十一位同学,都没有了消息。
很快,十几位学生的家长也都冲到了天空塔底,要求郑懋给个说法。郑懋只派了公关人员回应,称从未见过那些小朋友,也未邀请他们见面。而警方的调查也证实,当天郑懋的行程都在外地,显然没有时间见这些孩子。
正当众人都觉得自己的孩子是被王政唤绑架失踪之时,当晚,那些孩子们却都回到了家里。
除了记者的女儿。
更离奇的是,那些回家的孩子各个都光着脚,对当晚的经历闭口不谈,而根据很多家长反应,自己的孩子正是从那天开始性情大变。
可这些天才们本就性格孤僻又敏感,谁又能证明他们真的有了变化呢?
记者疯了一样的找女儿,可同她一起失踪的还有王政唤,听闻他只是匆匆向学校邮递了辞呈,甚至再也没露过面。
公安机关一直没能找到案件的突破口,而那十一位家长出于保护自己孩子的意图,也不愿再逼孩子复述那日的经历,记者走投无路,只能只身闯入天空塔,但还没见到郑懋,就被警察带走,甚至被下达了限制令,再也无法靠近天空塔。
于是,她写出了这篇报道,原报社却直接将他开除,只有这份惯于博人眼球的都市小报愿意报道,没想到刚掀起了一点水花,便郑懋被全方位的压了下来,之后便再无音讯。
那位记者便在丧女与事业的双重打压之下,逐渐走向疯魔,很快便了解了自己的一生。
时至今日,这件事就像是众多都市传说中的一个,只有少数几个人听过,讲的神乎其神,却没头没尾。
读罢,何畏和叶隐棠陷入了沉默中。
过了很久,何畏才开口:所以,唯一那对红色的鞋子,是那个小女孩的?
叶隐棠点头:有可能。
何畏想了想:如果那些鞋是唤在搞鬼的话,为什么特意少一只?
我也不懂,叶隐棠坦然答道,而且说实话,作为AI来讲,唤的手段实在是太中二又幼稚了,你想想,他简直是在逼着我们一步步走到阳光房中,发现这个报道。
这话瞬间点醒了何畏。
我刚刚注意到,他在演讲的时候用的称呼还是郑懋先生,何畏边说边摇头,按他之前的叫法,应该会直呼郑懋的大名才对。
是的。叶隐棠点头,如果这篇报道里面关于郑懋和郑唤的内容属实的话,郑唤显然是一个更像AI唤性格的人。
叶隐棠翻过报纸,只见上面是一份十分详细的关于郑唤的资料。
记者显然经过了极大量的调查,上面显示郑唤根本没学过教育,只因为他从小就是个天才才被选中做天才班的班主任,而记者根据他儿时的零碎信息,认为反社会人格,不能体会到人间的感情,所以长大后渐渐对人工智能感兴趣。多年前,河图集团的电子墓园就是郑唤的提议,而之后不知道为何被郑懋先生关闭。
嗯,这就说的通了,叶隐棠沉吟片刻,唤是郑唤制作的AI,因为某种原因,成为了控制天空塔的AI,茂或许是郑懋先生另外做的AI系统。
何畏皱着眉:我有个大胆的假设。
你说。
还记得当时,记者的女儿说遇到的AI叫茂吗,也就是说,秋游真的是郑懋先生与学校联合,希望来训练茂的,毕竟这件事通过了学校途径,可信度高一些,何畏顿了顿,但第二次,如果郑懋先生说的也是真的呢?他真的不知道儿子把学生带来了天空塔。
叶隐棠瞬间懂了:所以说,郑唤看到了用天才儿童训练AI的可能性,于是第二次把学生们叫来是为了训练唤?
何畏点头:是的,毕竟他之前的电子墓园AI系统失败了。按照人工智能的逻辑,也许学那些人类的情绪对刚起步的它们来说太难了,但情绪还未发育健全但逻辑思维能力极强的天才儿童显然是更好学习的对象。
良久,叶隐棠点点头:很有可能,但如何证实呢?
那双失踪的红鞋,我猜它就在这个植物园的某处。你记得吗,这里是郑懋先生才能进来的地方,他希望那双鞋被找到。
说罢,何畏指指报道。
那里面提到一个细节。
记者放置的录音设备存储卡,就在女儿鞋底的软胶层中。
作者有话要说: 几年后,何畏想起这段经历,一拍大腿。
当时在那么浪漫的阳光房里,咱俩没干点什么光推理了,真是亏大了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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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天空塔AI凶宅
叶隐棠:你觉得这只鞋就在阳光房里?
何畏点点头:不然这鞋刻意少一只, 而且是这么重要的一只,也太奇怪了。
叶隐棠沉吟片刻:好,那我们找找。
然后, 二人在阳光房四处翻找起来。
这里本不大, 四四方方的设计没多少奇怪的角落可以藏匿物品。可最大的困难在于花草太多,且也还有些高耸的树木, 何畏不得已只好爬上爬下, 连每片叶子都不能轻易放过。
就这样, 二人费尽体力的翻找着,直到傍晚才把整个地方都摸透了, 说是掘地三尺也不过分。
然而。
一无所获。
咔哒
天色已暗, 阳光房根据事先设定的程序,把门落了锁。
何畏只觉得四肢酸弱, 无力地靠在了远端的玻璃墙上,看着脚底的夜景陷入沉思。
体力透支、饥饿、脱水、挫败一切负面情绪如同大地上的黑暗一样渐渐笼罩上了何畏的心头。
他突然感到一阵恐慌。
如果他们破不了这个局,真的出不去了, 怎么办呢?
喏, 饿了么?
叶隐棠把一捧花瓣递到了他旁边。
然后并排坐下,陪何畏一起看向远处的夜景。
这都是我刚摘得,已经挑过了, 虽然有些我也不认识,但应该没有毒, 叶隐棠声音低沉且温柔,因为我已经先吃过了,现在我还没事。
笑话很烂。
但何畏还是淡淡地笑了笑,然后轻轻拿起一瓣花瓣,咀嚼了起来。
一股清甜瞬间铺满口腔。
唔, 虽然能吃,但也不怎么顶饱,叶隐棠也笑笑,幸好里面有些水分,也算聊胜于无吧。
何畏叹了口气:嗯。
二人就这样默默吃着花瓣,很快天就全黑了。
队长何畏想了半天,还是决定问出来,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这次失败了怎么办?
叶隐棠对于何畏的问题并不意外,只顿了顿便答道:想过。
会怎么样?
叶隐棠转头看向何畏:最差的情况,不过如此。
何畏愣住了。
然后。
咳咳咳咳咳何畏被花瓣呛到,眼泪都流出来了,队长,你可真是会安慰人
叶隐棠拍着何畏的后背:倒也不是安慰。
何畏终于缓了过来,一脸奇怪地盯着叶隐棠。
叶隐棠这才慢悠悠说道:其实做这行,我大概每天都会想一次,如果真遇到应付不来的情况会怎么样。
嗯?
通常的情况就是被鬼吸干精气、掉下悬崖或者被仇家捅死吧,叶隐棠的语速越来越慢,但每个字里的力量却越来越强,总之,做这行,能有善终的人并不多,即使有也多半需要极好的运气才行。那我想,退而求其次,如果是现在这样的死法,你我在这里,也算是一件幸事。
然后,叶隐棠没再说下去。
点到即止。
何畏也没有追问。
华灯初上,整个城市依旧忙碌,似乎到来的并不是夜晚,而是另一个白天。
何畏和叶隐棠一起缩在这个城市顶端的小角落,听着彼此的呼吸声,感受着对方身上传来的热量,良久无言。
何畏还是率先沉不住气的那个,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叶隐棠的大臂:队长,如果是按你之前说的那样的话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遗憾?
叶隐棠勾唇一笑,也不正面回答:你呢?你有什么遗憾吗?
那有很多,何畏掰着手指头,还没吃到手撕鸡、也没环游世界、没试过冲浪哦对,还没和爷爷告别、还不知道爸爸在哪
然后,何畏转向叶隐棠,脖子一横:还有,我还没谈过恋爱,还有初吻,还是个黄花大小伙子!
叶隐棠定定看了何畏半晌。
紧接着,迸发出了一阵低笑。
何畏:?
他还没跟人说过这么掏心窝的话呢
有这么好笑吗?
叶隐棠还是克制不住飞扬的嘴角,揉了揉何畏的头发:那个你倒不用担心。
何畏一脸懵比:什么?你说什么不用担心?初吻还是
说着,他突然愣住了。
此刻离得很近,他才注意到叶隐棠的下唇上有一道小小的伤疤。
伤疤很新,似乎是破了点皮。
破皮?
何畏突然意识到,这伤疤昨天还没有,而叶隐棠也不是那种不注意形象,会轻易让自己嘴唇干裂的人。
难道是昨天那个梦?
想到此,何畏的脑海中只飞过三个大字。
亏、大、了。
何畏不死心,颤颤巍巍问道:队长,不会是昨天
刷拉
一阵风吹树叶的声音从二人身后传来。
可阳光房里四面都是玻璃,哪来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