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节

  “存货?”老李瞪大双眼,气得浑身发抖。
  “我家大庄每次都要给你家带出份子,连任务都完不成,哪里来的存货!”老李头浑身直抖,语气也重了一些。
  “你喊什么喊!”女人见老李口气强硬,便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有时间在家养个废物,没时间多打点鱼!亏我还天天你大哥夸大庄懂事,你们家就是这么回报的!”她粗短的手指指向艾子晴,脸色狰狞,破口大骂,一副乡村妇女,泼妇骂街的模样。
  “婶子!”大庄皱了皱每天,“我们家真没存货了,她是我们捞上来的,现在正养伤呢,您别瞎说。”
  “什么?”女人看向大庄,“我瞎说?我知道她是你们捞上来的,刚才我遇见宋医生了,宋医生说她以前的事都想不起来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安的什么心,到时候娶媳妇不用花钱,又省下一笔……”听着女人咋咋呼呼的叫嚷,艾子晴只觉头痛欲裂!
  “够了!”她脸色微沉,虽然声音不大,但却令那女人突然住嘴。女人看向艾子晴,先是愣了愣,接着脸色更加难看,“你吃我们李家白饭,有什么资格跟我吼,我告诉你,我们家大庄都不敢跟我吼,你算什么东西!”
  “够了,滚!”艾子晴脸色更沉,她不理解,这女人的嘴巴是不是按了弹簧,这一张一合,一张一合,她不累?艾子晴却累了!
  “我……”女人话语一窒,看到艾子晴阴沉的脸色,心里没来由的一颤。
  这时老李夫妇均是愣住,没想到平时恬静的女娃气势这么厉害。
  大庄趁机拉住那女人,像外拽去,“婶子,有话出去再说,我这两个月再使使劲,肯定把你家的份子带出来!”女人听到这话,才如泄了气的皮球,任由着大庄向外拽去,嘴里还是不停的说着,“我说大庄,以后娶媳妇不能娶这样的,还没后村的周妞知道长幼,这个没教养的丫头……”听着絮絮叨叨的声音渐远,艾子晴才用完好的右手揉了揉太阳穴处,经这女人一闹,她实在感觉头痛欲裂。
  李叔与王妈显然没有在意艾子晴的无礼,话语中依然流露着关切,只是李叔为人倔强,问了两句艾子晴的身体之后,便吸着烟袋向外走去。
  王妈陪艾子晴坐了一会,便也回到屋子里,艾子晴的房间渐渐静了下来。她独自靠在床角,默默的打量着土房四周,心里各种愁绪逐渐涌了出来,那种孤寂,担忧,惶恐,无助的心情慢慢席卷艾子晴的全身……
  ……
  次日一早,艾子晴披了一件衣服走出房间。
  天色刚刚亮起,朝阳看起来还散发着橘红的色泽,空气有种淡淡的中腥咸味道,再配上土墙下抽着烟袋锅的老爷子,一切看起来都是那样的陌生。
  昨晚,她做了梦,做了好多的梦,梦里一团乱麻,她醒来后也无法捋清,只知道心中有份牵挂,让她寝食难安。
  梦里,一个颀长的男人背影,在小艇之上越行越远,而一个少女,站在大船一角,默默地看着那小艇之上男人颀长的背影。
  海风将她的秀发吹得扬扬洒洒,她看起来是那样的孤寂。
  当艾子晴想要看清少女面容时,画面却突然急转,梦境突刻梦里面,那少女抱着一个蓝衣女孩,在火光冲天中,纵深跃进大海!
  而就在进入海水的那一瞬间,艾子晴便被惊醒了,吓出一身冷汗。
  那少女,是自己!她突然非常确定,梦里面的那个身影,应该就是自己!
  “醒了?”老李头抽了口烟,转头看向艾子晴问道。
  艾子晴轻轻点头,搬了把小椅子,坐在老李头身边,“李叔,起的真早。”
  看着艾子晴的气色,老李头赞赏笑道,“真难得啊,一个小女娃,遇到这么大的事,竟然不哭不闹的,难得啊!”
  “哭闹又能怎么样呢,车到山前必有路,走着看吧。”艾子晴淡淡一笑,这一笑间,云淡风轻。
  老李头微微一愣,紧接着发出爽朗的笑声,“好!好!好啊!你这女娃难得啊!太难得了!说得好,车到山前必有路,日子还是天天过,有什么好愁的!心态豁达!好!”
  “李叔,这里有船出海吗,我想……”说到这里,艾子晴却又顿住。她想出去,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出去寻找些什么,而且,那个梦里,非常的真实,她相信,一定有一个人,在远方等待着她!
  可是,去哪里?偌大的祖国,她应该去哪里?
  可能是看出了艾子晴难处,老李头笑着开口,“先在这里住下,等到想起来了,再走不迟!”
  艾子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点头道谢。
  老李头却是摆摆手,“谢什么,说不定有一天,我还要谢你呢!”
  这话倒是令艾子晴愣了愣,随即笑着摇头。她有什么值得别人道谢的,没钱没势,孤女一枚……
  老李头起身,向屋内走去,边走边说道,“你先好好养伤,别的不用多想。”
  看着老人的背影,艾子晴露出会心的笑容。
  突然,一阵脚步声从左侧传来,艾子晴的潜意识中,已经通过脚步声,分析出它的主人,正是昨日那个‘大嫂’!
  “老二,什么叫别的不用多想?我们两家都成什么模样了?哪里有功夫养闲人?”女人已经绕过院墙,走了进来,待老李头停住脚步转身,她又对着艾子晴叫道,“在我们老李家没有吃闲饭的,想要住下去,行!每天帮忙归拢打上来的鱼,洗衣服,烧烧水,这些轻快活总能做吧?”
  “大嫂!”老李右脚一跺,有些微怒道。
  “老二,你大哥比你年岁还大,每天还不是累死累活的去打渔,你现在在家里养个闲人,你想累死你大哥?”女人不依不饶,声音逐渐提高。
  “我……”老李头刚要说话,却被艾子晴出声打断:“好,我做。”
  ……
  来到渔村已经一个星期,艾子晴对这个小渔村也越发的熟悉起来,前两天,她还可以安心在家养伤,可那庸医的药倒也真是奇效,才两三天,伤口便愈合并且结伽,再两天,硬皮纷纷脱落,里面的嫩肉已经完全愈合,艾子晴无论是下床走动,还是干些轻便的家务,都已经不是问题。
  而这一个星期,艾子晴对老李家的状况也弄了个明白。
  老李排行老二,头父母已亡,还有一个哥哥,就是那‘大嫂’的夫家。
  李老大一家有个儿子,叫大胖,一天不务正业,在村里喝酒遛弯,身型肥胖不堪,也无法出海打渔。
  毕竟打渔是个技术活,经常会有翻船的危险,这李大胖确实不合适这个。所以李老大一家只能靠着年迈的父亲下海。
  而李老二,早年落下病根,前年便已经不能再下海,所幸儿子出息,一个人能干两个人的活,所以李老二一家每年都能完成村长指派的任务,顺便的,还将李老大一家的份子带出来。但是今年任务额重,撒网打渔收成又不好,使得两家犯了难处。
  而那李老大的妻子,孙梅,也就是那个‘大嫂’天生就是个泼辣的货,而且还蛮不讲理,三天两头来老李头家闹腾一回,经常逼得李大庄连饭都顾不上吃,便出了海。
  “哎”艾子晴无声一叹,手中拿着抹布擦拭着桌面,一会就中午了,大庄哥和大胖他们估计一会就回来了,如果王妈不把饭不备好,孙梅又是要大吵一通的。
  忘了提的是,李老大一家基本每日中午都会来老李头家蹭饭,据说冬天更是打着没存粮食的借口,肆无忌惮的来蹭吃蹭喝,这一点令艾子晴分外反感,可她却并不想为老李头惹麻烦。
  艾子晴此时依然没有想起自己的身份,只得百无聊赖的呆在小渔村,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擦拭完桌面灰尘,艾子晴在水盆里洗了洗手,用手巾擦拭干净,而后走进厨房。
  【第三卷第152章】
  艾子晴走进灶房,王妈正在洗木耳,艾子晴从她手中接过,笑着道,”我来吧王妈,您出去歇歇。”
  “别别别,我来我来,你身子还没好全,回去休息!”王妈不由分说的抢下艾子晴手中盆子,唠叨起她的身体。
  艾子晴这两日身子刚刚好转,便帮忙收拾屋子,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王妈这老实的妇人,心里已经感到非常亏欠她的,怎能让她再把自己的活计抢了去?
  可艾子晴却不这样以为,其实她这些天在李叔家住下,也挺不适应的,起码饭菜的口味她是极为不习惯。
  与所有的村子一样,小渔村内也有自己的田地,所以吃这方面倒还算很方便的,只是这蛇口村民大多有一个通病,那就是对吃不太讲究,只要吃饱就好。
  他们也不懂得什么复杂的菜式,每日多是炒些青菜鸡蛋,吃上香啧啧的米饭,便已经知足。
  也就是说,只要熟了便可,味道没有任何要求,也无人善此道。
  至于肉类,家里倒是也养的,只不过李老二家没有过的辛酸,鸡鸭也早被李老大家吃得一干二净。
  李老大就有无鸡鸭?
  这才是令艾子晴感到不忿的地方,那李老大家鸡生鸡,鸭生鸭,早已养了一大窝,每次赶集都拿去换东西,而李老二就连去借只鸡都会被孙梅给骂出来!可他们却厚颜无耻的每每来此蹭饭,当真让人厌恶。
  不过艾子晴知道,人有百姓,亦有百性,这世上什么样的极品没有?何况这封闭的,没有文化教育的小小渔村?
  不过她倒是很羡慕现在的生活,觉得心中一直向往着有这样一处安静之所在,每天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不用努力的前进,前进……
  “快回屋去歇着,这里有我呢”艾子晴耳边传来王妈的声音。
  思绪回归,艾子晴便愣了一愣。
  前进?
  自己在为什么而前进?
  甩去脑中那没头没尾的念头,艾子晴露出笑容,“王妈,今天试试我的手艺,做这些东西又累不到,我的身体,我知道的。”
  听艾子晴如此说,王妈惊疑道,“你还会烧菜?”
  艾子晴笑着点头,可能走出于某种本能,看到这些东西,艾子晴便知道该如何将他们做成美味,就如那日大庄险些滑倒,艾子晴出于本能的出腿扣住他下盘一般。就这样,艾子晴接过王妈手中的菜,让王妈先行出去等着。
  虽说材料不足,但艾子晴前世独居,炼就烧成一手好菜的本事,这点是毋庸质疑的。
  当然,现在的艾子晴并不知道这手本事是何时练就的。
  太阳升到正中,虽然已是十一月份的天气,但蛇口村的气候却是暖洋洋的,家家的烟筒里,升起袅袅炊烟。
  李大胖拎着两瓶白酒先行走入李家,刚一进门,那一对猪一样的鼻孔便皱了起来,左嗅嗅,右嗅嗅。
  然后,他那一对只能看到眼缝,看不到眼仁儿的眼睛,便是亮了一亮,竟然给人一种眼睛变大了的错觉。
  李大胖加快脚步,大步迈进土房,猪唇轻启道,“二婶,今天做什么了?怎么这么香?”
  王妈没在灶房,不知艾子晴在做些什么,所以笑道,“阿晴在灶房烧菜,一会就知道了。”
  “哦?”李大胖本来就已经肥的看不到的双眼,微微眯起,“她还会烧菜?”
  “是啊,香的嘞,你大伯和大庄呢?”王妈笑着问道。
  “后头呢,进来了。”李大胖向头一瞄,便看到李老二与大庄一起步进小院。
  “嘿,我去灶房看看。”李大胖把白酒往桌上一放,挫着肥手便进了灶房。
  此时艾子晴正在灶房用铲子扒菜,撒上盐粒再小翻两下,便盛到盘中。
  李大胖身宽体胖,走路声音极重,艾子晴一听脚步便晓得是这厮进来了,也没有理会,可她刚把菜盛到盘里,便有一只肥手伸出,在热乎乎的盘子里掏了一把,扔进嘴里!
  “你!”艾子晴皱起眉头,将盘子放到一边,看到盘中菜被李大胖油乎乎的肥手抓出一个空缺,当即心中恶心,砰的一声将菜往旁边一搁,不悦的看着吃得正香的胖子。
  “哎呀,今天做什么了这么香?”孙梅的声音这时从外面传来,李大胖也未将艾子晴的怒气放在心上,当即笑呵呵的端起盘子,向屋外走去。
  边走边乐道,“那个捡回来的小女,还做得一手好菜,妈,快来尝尝。”
  艾子晴忍下怒气,抿唇继续忙活手中的活,洗菜,切菜,烧菜……
  待众人坐下,艾子晴也端着两盘香啧啧的菜出了灶房,王妈为众人盛饭,而后两家人便一起吃了起来。
  “真香,没想到阿晴还能烧一手好菜,以后谁娶了,可是福气呦!”孙梅不无酸意的看了李大庄一眼说。
  “呵呵……”李大庄只是傻乐。
  李老二却皱起眉头,“大嫂,人家阿晴是外面人,还是要出去的,等病好了早晚要走,我们可不能打这个主意。”
  李老大用那双混沌的老眼看了弟弟一眼,没有说话,继续低头扒饭。
  孙梅却不乐意了,“走?往哪走?反正都想不起来了,就在这过呗,出去还不是一样嫁人,女人不嫁人能干什么?我看哪,不如嫁了我们大胖,我们大胖是哥哥,也到年龄娶媳妇了,再说了,这么多天,吃我们老李家,喝我们老李家的,不嫁我们老李家,还想……”
  “砰!”饭碗磕在木桌上的声音重重响起,孙梅也被吓了一跳,住嘴不语。
  “说够了?“艾子晴挑眉看向孙梅,她不喜欢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每天除了叨叨家长里短,便是算计占些便宜,要么出口阴损,要么站街骂娘。
  别以为艾子晴不知道这孙梅心中想些什么,想娶媳妇,又不想花钱,好不容易捡到这么一个长相上乘,又无亲无故的女孩,孙梅心中早已打起了算盘。
  全桌人皆是愣愣的看着艾子晴,孙梅亦是吓了一跳,被艾子晴阴沉的神色唬得全身不自在起来。
  可她想到艾子晴只是一个捡来的丫头,当即提高了嗓门,叫唤道,“我说什么了?我说的哪不对了?你无亲无故的,你能往哪走,说什么以前的事情想不起来了,我看啊,说不定走出身不干净,遇了难,现在装失忆想赖在我们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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