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4)

  芥川打开门,微笑着的管家怀中抱着一叠衣服。
  主人,衣服已经为您准备好了,这一套是按照您的尺寸,紧急从酒店合作的高档衣店调来的。剩下的衣服将会由优路比安最有名气的裁缝店负责为您私人订制,您有什么喜好需要交代吗?
  没有,你想的很周到,不过不需要私人订制,购买成衣就好,我明天就走。
  管家闻言有些失落,不过得到夸奖又让他振奋起来,那么我会亲自为您挑选衣服,非常感谢主人对我的肯定,我会继续努力的。
  再给我准备一份午餐和一辆带司机的车,我准备吃完饭后去买东西。
  必不令您失望,主人。管家自信的躬身告退。
  食物确实没令芥川失望,主厨的手艺惊人,制作出的大餐从主菜到甜点都无可挑剔,芥川越发肯定了自己思路的正确性,买贵的一定没错,接下来买东西也可以继续参考。
  芥川准备采购一些生活用品,在海上的生活可能会有些简朴,金已经提前告诫他了,倒不是船太简陋,而是船上的人都是马虎的汉子或女汉子,对同伴的生活完全不上心,所以要自己做好准备。
  他准备多买一些,被褥带上十几套,据说海上很潮湿,各种衣服鞋子、吃的喝的统统带上。
  不怕空间不够不好拿,他刚刚开发了一个实用型念能力,专门储存物资,不丢失、不变质,绝对是出门的好帮手。
  芥川足足花了两个小时买东西,这对他来说已经是巨大的付出了。酒店拍出的豪华轿车送他到任何想去的地方,司机也很专业,看到芥川凭空把东西变没只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没有作出任何引人注目的动作。足以说明他训练有素或见多识广。
  和金约定的时间是明天,芥川让司机自己开车先回去了,他自己在路上逛。
  普勒顿作为海滨城市兼海贸城市,莫名的和横滨有些像,只是街头的人完全不同。芥川已经可以平和地回忆起自己的家乡,和自己城市那些熟悉的人。
  不管怎么说,漫步在异国街头都是很惬意的一件事情,尤其是你想买什么都可以的时候。
  芥川买了一束花,这不知名的花通体雪白,花瓣娇弱的微微颤抖,挟着一股甜香。
  花是多么娇贵的东西,芥川以前从不喜欢花,也不敢喜欢花。现在看到卖花的小姑娘笑着跑远,他倒难得的笑了一下,原来欣赏花的美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只要他心平气和的接受花开的绚烂和凋零时凄凉。
  一期一会,已经是人间至高的恩赐,何必强求永远?
  他慢悠悠的走回酒店,一路上人都在看他,却少有人敢像那个卖花的小姑娘般冲过来。芥川并不以为意,他已经尽力控制了,只要走远一些就不会再受到影响。
  在酒店睡了一个舒适的觉后,芥川神清气爽的走出酒店的大门,一排服务员齐齐的弯下身子,非常感谢您的光临,日光酒店祝您一切顺利!
  芥川在码头找到了金,他正眉飞色舞的和一男一女在聊天。男人一头银发,带着墨镜,表情带着给人一种很不好惹的凶悍。女人却身高腿长,前凸后翘,衣着火辣,让不少经过的男人想入非非的偷瞄。
  芥川径直走过去,金最先察觉到芥川的到来,惊喜的挥手呼唤,旁边两人也循声看过来。只见一个身着黑色大衣的年轻男子正直直朝着他们走过来,身材高挑略有些瘦削,风采动人,面容映着阳光看不清楚,只看得出皮肤苍白至极。
  芥川久未接触阳光,皮肤苍白的如纸一般,还好他气色颇佳,不然可能会被误认为吸血鬼。
  喂,金,这就是你推荐的同伴吗?森特沃如临大敌的看着芥川,丝毫不敢挪开视线,身体绷紧,略微弯下腰,控制不住自己害怕的本能,好像遇到了史前猛兽。她本是个有魅力的女人,这个样子更添两份锋锐之气。
  他是不是强的有点夸张?莫老五头上冷汗都沁出来了,他比森特沃感受的更深,这个人不注意时仿佛平平无奇,认真去看后才让人感到绝望。他并非是韬光养晦,只是气息太过庞大,无声无息间笼罩了所有人,等惊醒时才发现已经身处他人的领域。
  他的念量是有多强?尼玛,我怎么发动圆都在他的念力包围中。莫老五控制自己镇定下来,毕竟金的朋友人品不敢保证,但相处肯定很靠得住。莫老五相信金的朋友,不会对金的同伴出手的。
  他具体有多强我也说不上来,反正不在我之下。金不负责任的话让莫老五简直想吐血,不在你之下也太宽泛了吧,是跟你差不多,还是比你强?
  森特沃却是已经摆脱之前的状态,她懒得搭理这两个蠢男人,素手微微抿发,风姿绰约的向前走去,这位先生你好,你就是金说的那位好朋友吧,欢迎加入我们的旅程,请问怎么称呼?
  森特沃并不像莫老五那样介意来者的力量,她很明白,世界上有很多人比她强,天资比她强,境遇比她强,努力比她强。但是她只要做自己就好,我不需要跟所有人比强,我只要比前一天的自己强就好。
  在下芥川,请多指教。
  芥川对眼前人的态度还算友好,毕竟是要相处好几个月的同伴。至于放出圆吓人,他不过是为了展示自己的力量。
  这是最简单的方法让人重视、尊重,毕竟是金的朋友,他也不想出什么事让彼此都很难堪。
  展现力量让一切变得简单,在莫老五和森特沃的极力引荐下,所有人都轻松认同了他的加入。
  森特沃很热情的帮他带路,这是你的房间,我们之前打扫了一下,不过没什么东西,你需要什么可以趁现在去市区购买。
  不用了,我已经带过来了。芥川一挥手就把很多日用品包括被褥,整整齐齐地摆在了该在的位置上。
  哇!森特沃不禁为这妙到毫巅的控制力称赞出声。
  你真的很强!
  谢谢夸奖。芥川面无表情的回答,然后沉默的看着森特沃。
  森特沃立刻就明白了芥川的意思,是在无声的催促她离开。她不禁偷笑起来,这个男人,真的好有意思啊。
  森特沃其实就是对芥川很好奇,才趁机凑过来。她倒不是对芥川有暧昧的心思,就是想看他怎么修炼才会变得这么强的。当然,她也想顺便和一个强者打好关系。
  芥川看样子不是那种讨厌的人,也不会色眯眯的打量自己,他又这么强,交个朋友也很好哇。
  不过看来这个小弟弟有点内向,她有点遗憾的告辞离开,笑眯眯的告诉芥川有事可以找她。
  虽然森特沃看起来很年轻很漂亮,但她其实有好几十岁了,对待面向年轻、心思一目了然的芥川,颇有种对待未成年小弟弟的感觉。
  芥川拿出一本书,坐下翻阅了起来。他在空间里甚至放了一个书架,上面摆满了书,都是他准备旅途中看的。
  每到一个世界,都有新的书可以读,这也算是世界旅者的好处之一吧。
  芥川读过的书中,印象最深的就是《芥川龙之介短篇小说合集》和《人间失格》了。在鬼杀队的世界,他就隐隐意识到了他的世界和书的特别联系,因为异世界里有名为森鸥外、福泽谕吉等的文豪。
  他当时对太宰治的异能力来源有所猜想,但哪怕不在文学界,他都怎么找也找不到名为太宰治的人。
  芥川对太宰治的信任无可动摇,他毫不怀疑异世界的太宰治也会是了不起的人。但直到他离开那个世界,他也仅发现了一位出道作名为《罗生门》的文坛新秀,芥川龙之介。
  直到前往圣杯的世界,芥川才找到文豪太宰治的代表作《人间失格》,异世界芥川龙之介和太宰治的颠倒关系他不在意,只是单纯地想从书中探知太宰先生的内心。
  他当时还非常天真的下定决心,他一定要让太宰先生知道,芥川龙之介会一直执着于太宰治,一直信任他,一直跟随他。
  芥川不再想这些过去的事情,这个世界的历史文化迥异于其他几个世界,也不再共享同一个历史源头。因此这个世界的透露出书的思想格外的新奇而耐琢磨。
  芥川沉浸在书中,直到金跑来他的房间。
  金毫不见外的拉了把椅子坐下,对芥川屋内的装饰啧啧称奇,芥川甚至在船壁上挂了幅画!
  真厉害啊,我记得昨天打扫时还不是这样。
  你来有什么事?
  芥川继续读书,不想被打断愉快的阅读时光,但金却不会让他如愿的。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吗?我们准备中午在甲板上吃烧烤,你去吗?
  不去。
  唉,那好吧,只是我们可能会喝酒,我喝了酒可能就会醉,醉了就可能来烦你,还会把你房间弄脏。真可惜啊,这么干净这么整齐的房间,还有这么多的书,哇!
  金哈哈笑着避开芥川踢过来的一脚,一下子跳到门外把门关上,对着屋门叫了一声:烧烤地点是来时经过的甲板,时间大概是12点,记得来啊。
  他相信芥川等会儿一定会去甲板的,虽然他们都知道金不会这么做的。
  说也奇怪,芥川并不是很好相处的人,金却很快把他当作了好朋友。或许是因为芥川这个人格外真实吧,他无论对自己,还是对别人,都非常真实。
  第37章 无题
  黑暗中的船悄无声息的向前驶去, 芥川站在甲板上,望着脚下翻涌的波涛。无论在哪个世界,大海都是一如既往地广阔, 让人内心平静。
  海水有规律的一起一伏,催眠一样,在涛声中,身后喧哗吵闹的声音仿佛被过滤了一样,在夜里也显出了几分静谧。
  怎么不去一起吃饭喝酒?
  一个声音突兀的从背后响起, 大概是追踪动物的习惯,金的脚步声总是悄不可闻,不过芥川已经知道他在身后了, 还知道他已经在背后盯了他一会儿。
  我不喜欢人多。
  我也是,金走过来,耸了耸肩,还好一般情况下没有和别人打好关系的必要, 实在需要我可以用钱买配合。
  芥川不禁侧目,你看上去不像会说这种话的人。
  哪种话,用钱买配合?金笑了起来, 总有人认为我是用钱侮辱人, 但这不就是一种交易吗?简单明了, 没有后患,而且挺多人喜欢被钱侮辱的。
  芥川笑了一下, 你还真是自我啊。
  当猎人的,哪有不自我的?金不以为然,反而自豪的向芥川眨了眨眼。
  说完两人又沉默了起来,不过这沉默是很愉快的沉默,不需要费心想话题, 不需要在意身边人的感受,单纯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思绪漫无目的的发散。
  看海真是永远都不会厌倦。
  夜色让一切都变得朦胧美好,偶尔的喧嚣也只是这永恒沉静的陪衬物,没有人打扰,芥川终于愿意让自己回忆起横滨的发生一切。
  大概是大脑的自我保护,记忆里发生的事情有些陌生,太宰先生的脸也有些模糊,那些事情是真实的吗?还是自己混淆了梦境与现实。
  芥川挥散了这个念头,否定现实未免太难看了,但内心的平静无波也实在让人惊讶。虽然醒过来后总是感情漠然,但他一直以为是刻意封闭自己的原因。芥川不由得自忖,难道我对太宰先生的执念和感情已不复存在?
  芥川有点搞不明白,他对自己的内心世界彻底迷惑了,这是平生以来的第一次,他以前从来都很明白自己想要什么的。
  人真是奇怪,居然自己都无法全然了解自己。
  不过在大海的涛声中,世俗往事不值一提,默默地看浪花一波接一波、永不止息的前进就够了,大海足够让人沉迷了。
  往事都让人厌倦,专注眼下即可。
  船穿行在大海中,船首锋锐的撕破平静的海面,一大片白花泛起在海面上。不时有几条鱼从海中跃出,落下时发出沉闷的入水声。
  对了,你最近是不是在修行念能力?金突然转过头问道。
  芥川有点诧异的回视,自己的状态很像修行吗?金误解了芥川的眼神,摆手道,我没有要打探你能力的意思,不过怕你不知道修行时需要注意的地方,提醒你一下罢了。
  很多人认为念能力最需要身体的锻炼,但事实上,念能力最重要的是意念的磨砺,不断淬炼自己的内心,升华心智,坚定自己的意志,让心灵纯粹坚定。
  这才是念能力被称之为念能力的原因。
  金转过头去,这些或许你已经知道了,但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一下。
  他知道了,芥川心想,他大概看穿我现在的状态了,不只是念能力,一切力量的追寻都需要足够强大的心灵坚守。森林的旅途平衡了岌岌可危的心理状态,但平静不过是心灵丧失支撑的表象,毕竟曾经坚持的一切都丧失了坚持下去的理由。太宰先生让我看到了另一种可能,银其实并不需要我,兄妹关系是可以被舍弃的。
  芥川知道自己的情况很危险,失去执念的下场是随时可能丧命于某处或迷失在世界中,但他想了想后,觉得没必要那么在意自己的结局,人生本来就很艰难,何必让死亡也失去它的意义呢。
  他一开始答应书的条件就不是为了力量、长生这类无聊的东西,随遇而安吧。
  不过金确实是个好朋友,也足够敏锐。
  我知道了,谢谢。芥川简短的向金道了个谢,金笑了笑不再说话,两人重又陷入沉默。
  看来他已经知道了,那我莫名其妙的和人说这种话就有点讨厌了,毕竟谁都不喜欢别人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不过看样子芥川没有生气,他脾气还挺好的,金心想。
  他把下巴搁在船栏上,扭头看着芥川,芥川的发梢是白色的,在黑暗中挺显眼,偏偏爱穿黑色的衣服,就更引人瞩目了。金想起来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金看见芥川的时候,芥川正面无表情的跟纠缠他的树枝作斗争,他看了一会儿就自告奋勇的上前帮忙了,这个人很有趣,这是他当时的想法。
  在森林中穿正装、毫无常识什么的就不提了,芥川和念能力者这个群体是真的格格不入。
  金所认识的念能力者都是一群非常自我的家伙,追逐不受约束的自由,对自己的目标非常执着,世俗的道德观念绝非用在他们身上,欲望直白的可怕,更像是毫无约束的兽类。
  但芥川很不一样,他对看到的一切都无欲无求,思考的东西也大不相同,一定要形容的话,他像是另外的世界的产物。
  更别提他还很强,非常强,金很好奇芥川是凭借什么变得这么强的,他一定有一个执著追求的理由,至少曾经有过,不然他不可能得到现在的力量。而这样足以匹配他力量的追求,他又是为什么放弃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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