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4)

  亲生母亲,你当真?!
  陆饮溪来时便觉得奇怪,他已经过了二十岁了,霜落既然是原主的姐姐,那理应当比他大一岁有余。
  都说花魁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正是盛放的季节,那霜落自然是有过人之处,才能二十多岁了还稳坐花魁的位置。
  这要是他生母可就另当别论了。
  算下来霜落起码三十多快四十了!
  这样都还是花魁吗?
  那她该生得有多美,保养得有多好。
  陆饮溪心想着这下完了。
  这不是魔都说不过去了。
  宁温纶却一脸理所当然:霜落之所以能成为迎春楼招牌,就是因为她是不老神话啊,哪怕三十多岁了,依旧像个少女般青春粉嫩,谈吐又比那个年纪的小姑娘来得要成熟得多,大家才会这么疯狂地追求她。
  那你以前经常和我待在这里吧,你有没有感受到过什么不寻常的气息过?哪怕是有一点点?
  宁温纶想了想,还是摇头:我其实不太关注她,我来这儿,只是为了找你。
  宁温纶低下头来浅笑。
  陆饮溪一下子就懂了。
  嚯,又一小给,还女装的,等他哪天有空就去点个鸳鸯谱,给美少年凑个对来。
  凑个啥嘞,女装大佬是不是得凑个嘤嘤怪啊,这种属性好像没火很久,他没有蓝本啊。
  楼上传来动静,陆饮溪赶忙把乱飞的思绪给拽回来。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如果霜落真的和魔扯上关系的话,或许那些女孩的失踪真的和他脱不了干系。
  甚至他心理阴影里经常出现的女孩子尖叫也有理由可循了。
  霜落就住在这楼上吗?有没有什么办法能看见她房内的?
  有倒是有,有面镜子,可以伸上去试试。
  宁温纶熟门熟路地取来镜子,递给陆饮溪,陆饮溪挺满意这道具的,这样对方哪怕注意到了,他们也有机会好跑。
  只是镜子缓缓伸上去以后,窗前竟是弥漫着浓雾,看不清内里。
  陆饮溪屏息凝神,先通听觉,听见一阵小声的谈论声。
  霜落,你这样不接客,我们迎春楼可开不下去了啊。
  屋内没有回应,鸨母似乎是站在另一边的门外,有些无奈地叹气。
  唉,有机会还是多出来走走,你这个年纪,花颜消损无事,还是会有很多恩客的。
  鸨母说完,脚步声便远去了,陆饮溪半天听不见霜落说些什么,心里有些急迫,那窗前的雾又吹不散。
  忽然他心中一动。
  吹不散,他还吸不走么?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讲那浓雾吸走了大半,雾里果不其然掺了毒,但于他而言并无大碍,只是有些晕乎。
  他睁大眼睛,看着屋内的情况。
  只见屋子四角亮着夜明珠,一面挂琴,一面挂着字画,一看便是名贵藏品,屋子正中央坐一女人,面前一面铜镜有半人高,映着她的面容。
  女人头发极长,发尾带白,便像是冰霜初落,她五指雪白,没半点血色,腰极细,身段婀娜。
  但陆饮溪看得,却差点儿吐出来。
  铜镜里映出来的那张脸,已经很难称之为人脸了。
  鸨母大概以为霜落是因为容颜老去而感到郁闷,所以才不接客。
  但实际上,霜落那张脸,别说是老去了,上面有着大块大块的腐烂,渗出黑水来,滴在她面前的白裙子上面。
  而霜落却还在笑,仿佛无事般把腐肉贴回脸上去。
  她轻声笑道。
  宝宝,回来看娘亲了吗?娘亲好想宝宝啊。
  作者有话说:
  鬼妈妈
  第20章 母子
  卧槽,那是什么鬼东西!
  陆饮溪被吓得嗓子都喊破了,拉着还没反应过来的宁温纶就准备撤,结果楼上那怪物比他更快,唰得一下就冲了出来,她自上而下吊在窗台上,一双眼是那张脸上唯一还像活人的地方,却又映着妖冶的光。
  宝宝
  操,操操操操!
  陆饮溪已经失语了,除了一个操字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对女鬼这类的东西有阴影,小时候一个人找电影看,还没看懂海报上写的字,就被全息3D的场景吓个半死,直接推进了手术室,从此以后他的数据库里恐怖片这种玩意儿就被永远封禁了。
  而此时此刻就好比当初的场景再现,还好死不死是真实的,那腐臭的气息都已经喷到他脸上来了,恶心得他想呕吐。
  心脏跳得又烈又快,锤得他胸口生疼,差点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还好一旁的宁温纶比他冷静些,稳稳地拉住了他的胳膊:你别倒啊!我抱不动你啊!
  两个人齐刷刷往门口退去,霜落也跟着他们动,但动作很迟缓,以一种常人无法做到的扭曲姿势从窗口翻了进来,然后缓缓站了起来,站起来的过程中,还不忘把掉下来的烂肉黏回去。
  宝宝,别跑啊,来妈妈这里
  你还有脸叫他宝宝!
  嗷!
  对不起对不起,误伤了。
  宁温纶不知为何,见着霜落这把鬼样子竟是不怕,反而抡起棍子就给了霜落脑袋上来了一下,棍子甩出去又不得章法,收回来的时候还顺带给身边的陆饮溪捅了一下。
  陆饮溪被他这么一戳一道歉,反而回了点神志,腿也不打颤能站直了,气也喘得顺了。
  打得好,花花!
  只见霜落脑袋耷拉了下去,整个人气息都萎靡了下去,陆饮溪还以为霜落这是不行了,正想乘胜追击,却见女人再一次抬起了头。
  那张本就七零八落的脸此刻已经挂不住了,露出下面的森森白骨来,霜落大张着嘴,似乎是在哭一样。
  啊,啊!你还我脸!!
  救命啊啊啊啊啊!
  这下子连宁温纶也跟着一块儿吓傻了,陆饮溪这回算是有情义,拔腿就跑的同时还拉上了宁温纶,直冲进了那迷宫里,结果后面的霜落已经完全没了刚才那种缓缓爬动的样子,和蛇一样蹿得飞快。
  这女人是个蛇精吧!
  我不知道啊!宁温纶被他拖行得裙子都挂得稀巴烂,见陆饮溪光跑不回击,大声问道,你徒弟呢?你不是修仙的吗?你不会伏魔吗!
  陆饮溪这才想起来,他是个修仙的。
  但剑没带。
  等等,我得召唤一下我的剑!
  你的剑不能快点儿到么!
  行是行的,但那个决稍微有点长,他一直过着太安逸的生活所以已经忘记了。
  但这段话陆饮溪没敢说出口。
  这么漂亮的女装大佬,他还等着回去忽悠当成徒弟的呢,这万一他俩大弟子感情不好了,还能凑凑新的cp。
  他真的是修真界最操心徒弟感情生活的师尊了吧!
  眼看着霜落就要追上他俩了,陆饮溪额头上全是汗,脚已经跑到麻木了,却仍旧不敢停下,怕一停就要被身后的女人给吃了。
  就在霜落那涂满鲜红色指甲油的手即将抓到宁温纶脚腕子的时候,陆饮溪大力将人往前一甩,随即转过身来,那雪白的鹿鸣剑便横在了他和霜落之间。
  霜落被凌烈的剑气逼停了脚步,停了下来,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剑。
  也给陆饮溪一丝喘息的机会。
  月色冰凉,自那树叶缝隙中洒下来,照着霜落,远远看去,若是忽略脸的话,那是极有气质的美人,她清高却骄傲地露着锋芒,不遮掩自己的美艳一丝一毫。
  若是容颜如初,美人不老,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可现实从不遂人愿。
  失礼了。
  陆饮溪捏出剑诀,展开剑阵,霜落的气息并不是魔物,只是修了魔道,自己的身体又无法容纳过多的魔气而造成反噬。
  所以他也不想伤了这个女人,而只是降服对方。
  收!
  陆饮溪大喝一声,之间烟尘四起,眼前的地面都凹陷下去一块。
  他的双手有些轻微的颤抖,不知道是不是这副身体的本能反应,不知是担心,还是愤恨。
  总之,都不该是孩子对一个爱自己的母亲该有的反应。
  没事了吗?
  宁温纶从树丛里爬出来,刚才那一下摔得他差点只剩出的气没有回的命,现在只盼望早点逃离这里。
  陆饮溪刚想点头,却见烟尘散去,女人依旧站在那里。
  连姿势都没有变过。
  而他的鹿鸣剑,被另外一把狂妄张扬的半月形砍刀拦了下来,刀的另一头,就握在霜落纤细的手里。
  宝宝忘了吗?霜落的声音又细又缓,听得人耳根子发痒,又汗毛倒立,宝宝的剑,和娘亲的刀,是一块灵石打出来的,不会自相残杀的。
  妈了个巴子。
  陆饮溪终于在心中拿毕生所学骂出了句脏话。
  他现在能选择不重生,直接去死好吗?
  你想怎样。
  打不过就靠谈判。
  拖点时间,说不定他徒弟听见这么大动静会来救他呢?
  天灵灵地灵灵,徒弟一定要来救他啊。
  霜落却是顿了一下,抚摸着竖在他面前的鹿鸣剑:宝宝竟然和娘亲说话了
  那声音里带着哭腔,如泣如诉,陆饮溪头皮发麻。
  这副身体的主人以前到底是个什么角色,怎么和发小的关系也这么奇怪,和亲生母亲的关系也这么变态啊?
  下一秒,霜落竟是出现在了他面前,一把抱住了他。
  一年不见,宝宝长大了啊。
  随着咔啦一声,衣服应声而落,露出了陆饮溪白嫩圆滑的肩头。
  霜落的手就如她的名字一般冰凉,呵出的呼吸中似乎带着冰碴子,已经没半点儿人味了。
  陆饮溪僵直地站在了原地,巨大的恐惧和威压感剥夺了他行动的能力。
  娘亲只是想要一点,宝宝的血。
  随即,女人咬上了他的肩膀。
  那一瞬间,陆饮溪感受到了什么叫生不如死,仿佛灵魂被生生从肉体中被抽了出来,血脉全被寒冷所覆盖,明明还是微凉的秋日,他却觉得自己来到了数九寒冬,两腿战战,视线都模糊了。
  他拼尽了全力,看向一旁的宁温纶。
  跑,跑,快跑
  宁温纶不动,陆饮溪攥紧了拳头,拿最后一口气一挥衣袖,将人震出视野之外。
  果然,死到临头他还是狠不下心去让别人做替死鬼。
  这毛病他得改改。
  晕过去的时候,陆饮溪脑子里还在想着这破事,他迷蒙的视线里,看见女人微笑着,将他如同孩子一般抱在怀里。
  宝宝,又和娘亲团聚了
  肖默的脚步猛得一震,停在了原地。
  怎么了?
  景弘深皱着眉,站在前头问他。
  刚才这迎春楼后院深处传出一声巨响,他心道大事不妙,便循着声音一路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声音的来源。
  这看似普通的花街背后,竟是藏着如此之深的障眼法。
  师尊出事了。
  他绣在师尊衣服上的头发断了。
  景弘深呼吸都一滞,甚至无视了肖默会知道陆饮溪状况的缘由:你能感知到他在哪里?
  嗯。
  肖默点头,往前冲去,但只能知道最后的地点。
  快带路!
  走。
  月色下,肖默带着景弘深朝密林深处跑去。
  作者有话说:
  凉了啊,景弘深,你让肖默带路,他能给你带沟里去,你还不如相信自己的直觉呢。
  第21章 没追求的魔物
  你他妈的确定往前走?
  景弘深看着眼前这条来时渡的河就觉得离谱,刚才还听肖默说这里拐个弯再往前走。
  他早就觉得不对劲了,绕来绕去早就绕出了迎春楼,甚至离开花街都有点距离了。
  他手摁在剑上,气息骤变。
  肖默,你想怎样。
  肖默呆滞地看着眼前那条河。
  没人告诉他,原来认不得路还会影响到隔空传感啊。
  少年头一次这样慌了神,左手已经抖得不成样子,就连身后人的问话都一个字没听进去。
  轰
  路人只听码头那边传来一声巨响,烟尘中有人御剑站在半空,脸黑得和夜色有的一拼。
  景弘深冷漠地看着肖默:若是你蓄意想伤他一丝一毫,我和你没完。
  刚才那下突袭,肖默全靠本能才堪堪躲开,但手臂上仍是伤了一块。
  他捏着伤处,自知理亏,却还是轻声开了口:我绝不会伤害师尊。
  哦,是么?景弘深捏着剑,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怒火,若不是碍着陆饮溪,他早就下了死手,给眼前这渣滓碎尸万段,区区一个魔物,在这里说什么笑话。
  肖默站起来的身形怔住了。
  景弘深并未再理会他,三两下跳上房檐,抄近路就往迎春楼的方向回去,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肖默看着自己手臂上以肉眼可见速度长回来的新肉。
  他从未如此憎恶过自己的身体。
  大长老教导他的时候说过,魔物和人天生就是不一样的,他们天生就凌驾在人之上,拥有着与生俱来的强壮肉体和魔气,与那些要从小修炼才能成仙的人类不一样。
  那时候他就仰个脸问大长老,那为何他们还蜗居在那鸟不拉屎的魔域。
  魔域常年阴冷照不到阳光,与人界接壤的地方也全是黄土,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却住在富饶的土地上。
  大长老呛了口茶,告诉他,因为魔物有限制,他们不能成仙,虽然天生拥有蛮力,却连打破自身枷锁成为更强大的魔物都不可能。
  若是天生化不了人形的,那便一辈子都是丑八怪的样子;若是天生魔气不够的,那便一辈子只有吓唬人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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