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0)
这栋楼是老宿舍,水管老化已经不是新鲜事了,前段时间隔壁宿舍也因为这种情况被水淹了,当时四个小姑娘半夜穿着睡衣跑去住酒店。
姜新染那会儿没在意,现在噩耗降临自己头上,才发现她比她们惨多了。
她们好歹还有人陪着,姜新染只有一个人,连件能换的衣服都没有,穿着睡衣拖着行李箱出去找酒店住。
放假头一天的凌晨,学校附近家家酒店都爆满,连钟点房都满了,哪有房间给她住。
姜新染拖着行李箱,无助地站在街头,看看自己身上的睡裙,不知所措。
接近凌晨四点,街道上连出租车都打不到了。
姜新染这才发现,天大地大,自己连个能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快到中秋节了,家家户户都团圆,只有姜新染一个人,无处可去,无人可团圆。
秋季,白天再怎么热,晚上的风还是很凉,更深雾重,寒沁沁的水汽侵袭而来,姜新染抱着肩膀蹲在地上,打了个哆嗦。
她的鼻子酸酸的,心也酸酸的,风吹在身上很冷,胃开始痛了。
她眨眨眼,有点想哭。
姜新染打起精神来,准备拉起自己的行李箱再往前走走,找旅馆过夜。
一转头,顾若就站在她身后。
灯光落在她头顶上,她整个人看起来非常柔和,高挑、笔直。
很让人有安全感。
姜新染看到她,心里忽然踏实了,鼻子却更酸得厉害,一滴眼泪吧嗒就掉了下来。
就像被人欺负的小朋友,看到家长才放心地嚎啕大哭。
因为有人可以依靠。
顾若一步一步向姜新染走来,看她像只受惊的小动物,被冻坏了,也被吓坏了,神色紧绷,楚楚可怜。
你怎么在这?姜新染抬起头来,红着眼圈,嘴硬问道。
顾若抬起手,捧着她的脸,给她擦掉眼泪,只有两个字:想你。
想你想得发疯。
第十四章 跟我走
顾若的手掌很温暖,拇指抹掉姜新染眼角泪水的动作也很温柔。姜新染双颊冰凉,猛一触到她火炉似的掌心,几乎想眯起眼睛在她手掌中蹭蹭,掐着手指才克制住。
姜新染恋恋不舍地后退,躲开她的手,低头看着自己的脚面,我们已经没关系了,别动手动脚的。
声音有点闷,穿着睡裙的身影在路灯下显得很单薄。
顾若皱眉,压着心头的躁郁,垂下手。
你想干嘛就干嘛吧,我要去找住宿的地方了。姜新染握紧了行李箱的拉杆,看都不看顾若一眼,埋头往前走。
她只想尽快离开把顾若甩在脑后。
但是她动作不够快,刚走几步,顾若便快速追上来,按住她的行李箱,拦在她面前,跟我回去。
行李箱的拉杆宽度很窄,顾若的掌心直接覆盖在姜新染的手背上,热度吓了她一跳,想抽出来,但是顾若抓紧了,抽不动。
顾若的声音有几分加重,像命令一样,激起了姜新染的逆反心理。
放开。姜新染咬着唇,闪动的目光向上看着顾若,态度比顾若还要强硬,我说过,咱俩什么关系都没有了,我是个成年人,要去哪有我自己的打算,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的。
她通红可怜的鼻头颤颤巍巍地缩了缩,打了个大喷嚏。
顾若又心疼又想笑,眼中泛起淡淡笑意,自持地把想上扬的嘴角压得四平八稳,尽量保持不动声色。
姜新染是个很要强的人,如果被她发现顾若正在笑,非得恼羞成怒不可。
顾若把自己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搭在姜新染的肩头。
为了方便出席各种场合,顾若的衣服主要以黑色西装为主,今晚穿出来的这件比较休闲。
我不姜新染正要开口拒绝,带着顾若体温和淡淡香味的外套已经罩在了肩头,已经凉透了的身体被外套上残余的热气包裹,就好像被顾若包在怀里一样,姜新染舒服得打了个哆嗦,突然舍不得拒绝了。
披在肩头不算,顾若还细心地拉起她的手腕,套进了西装袖子里,扣上了扣子,还拢了拢衣领。
姜新染比顾若矮,肩也不如顾若宽,恰好到顾若腕骨处的袖口直接盖过了姜新染的半个手背,衬得她稚嫩得像少女一样。
跟我走。给姜新染穿好外套之后,顾若又说。
依然不带什么情绪,又似乎把音调放得软和了些,但仔细一听,还是一样的,清冽的声线,很生硬。
让人不爽。
姜新染吸吸鼻子,坚持道:放开我,我要去住酒店。
顾若眼底沉静,皱着眉头权衡再三,想着劝说姜新染的办法。
这个固执的女人,打定了的主意,三头牛都拉不回来。
眼看着露水越来越重了,姜新染又打了个喷嚏。她自己不在意,殊不知顾若已经心惊胆战,忧虑她感染风寒。
姜新染免疫力不大行,别人感冒顶多一礼拜就好了,她得十天半个月,还要发三四天的高烧。每回急得顾若像热锅上的蚂蚁,看着那张烧红的脸和干燥缺水的嘴唇,恨不得替她受罪。
顾若眉心皱得更深,闭着眼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破釜沉舟似的一弯腰,和那天一样,直接把姜新染扛了起来。
姜新染大惊失色,我不用你管我!你放手!我有地方去!
顾若不为所动,步伐坚定。
姜新染趴在顾若肩膀上,感觉自己颠簸得厉害,顾若掐在她腰上的手像一道柔韧的锁链,看似柔软,箍在腰上力道正好,但是怎么也挣不开。姜新染拳打脚踢,对着顾若的肩膀又掐又咬,没有控制力道,尖牙利甲刮进肉里,看着就疼。
顾若眼睛都不眨,把姜新染塞进路边停着的黑色轿车副驾驶里。
顺势锁了门,姜新染拧不开。
顾若又把落在路边的行李箱放进后备厢,关好,自己坐上驾驶座,一边发动汽车,一边提醒姜新染:安全带。
我不系!姜新染恨恨道,你这是绑架!我不想跟你走,快放我出去!
顾若瞥了她一眼,笑了笑,松开自己的安全带,俯身到副驾驶去。
你干什么!突然的靠近让姜新染脊背发麻,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摆出一副防御的姿态来。
顾若没有回答,在她身后鼓捣了几秒钟,呼出来的热气让姜新染脖子瑟缩,心中警铃大作。
她甚至已经想好了如果顾若乱来的话她要怎么对付她,然而只听耳边一声清脆的咔嚓,没等姜新染反应,顾若已经直起腰,重新系上自己的安全带,且踩下了油门。
姜新染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是自己自作多情。
面上热了两秒,心中的尴尬很快演变成了对顾若的怒气,坐在副驾驶,气呼呼地环着手臂不说话,腮帮子都快鼓成河豚了。
顾若把后视镜的角度像右偏了偏,正好看到姜新染的脸。
随即把视线收回前方,无声地笑。
这女人真是什么都没变,过去生气就爱鼓腮帮子,现在还这样,像小孩子似的。
触动了顾若心底的柔软。
车子开进地下车库,顾若把车滑进车位里,熄了火,放下手刹,黑暗中低声说:到了。
事已至此,姜新染只能既来之则安之,乖乖下车,跟在顾若身后,看她把自己的行李箱拎了出来。
这边走。顾若朝右手边的那条路抬了抬下巴。
我自己拿就行。姜新染想抢回自己的箱子。
顾若轻巧躲过,说:你跟着我。
上电梯,一直到了十八楼,插钥匙,拧锁。
姜新染抬头,门牌号是1801。
如今顾若的住所,想来肯定档次不低,姜新染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屋子精美奢华装修的准备,灯光打开,她却愣住了。
室外美轮美奂,而室内比毛坯房强点儿。
你
你就住这?
姜新染转头看向顾若,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刚才光线暗看不清,现在才发现,自己把顾若的肩膀抓出了好几个血印子,还在脖子上咬了一个明显的牙印,都渗血了。
姜新染心理有点愧疚,讪讪地低下头,提醒顾若:你脖子流血了。衣领也沾了血。
顾若视线向下,不甚在意,抬手,两根手指勾进衣领里暴力拉扯。
扣子噼啪崩开,衣襟散乱,然后顾若抬手在侧颈上胡乱地一抹
染血的衣领让她的脖颈显得更白,骨感的侧颈,敞开的衣领,粗暴的动作,配合那张冷感又浓艳的脸,交织成别样的性感与风情。
姜新染吞了吞喉咙,心头忽然小鹿乱撞。
第十五章 上药
姜新染看得痴了,整张脸都对着顾若高高仰起,湿润晶亮的眸子,目光炙热。
被这样一个水灵灵的姑娘用近乎迷恋的神情仰望着,任谁都把持不住,何况是爱她刻在骨子里的顾若。
顾若被她望得心头绷紧,眼色深了几分,咽喉发干,手僵硬地别到身后去。
真想现在就狠狠地抱她,把她揉碎在心窝里。
把她弄哭,让她双面绯红地啜泣。
但是眼前又闪过了那天晚上,姜新染在自己面前哭的画面。
顾若烦躁地皱眉,深吸一口气。
别吓着她,别伤害她。
又给躁动的胸腔再加上几把理智的大锁。
饶是如此,在姜新染热切的注视下,理智也不那么牢固,甚至可以说是岌岌可危。
顾若捏了捏自己的鼻梁,无奈叹了下,主动远离了几步,遥遥地望着姜新染,漂亮的眉眼克制而淡漠。
你别看我。
?姜新染错愕。
紧接着有种干坏事被发现的羞恼,耳朵都红起来,嘴犟狡辩:谁谁看你了?你长得好看还是怎么着?自恋
越说越心虚,红着脸噤了声。
顾若当然好看,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越狡辩越显出自己被她的美色所勾引,从而看呆了的窘态来。
姜新染低头不作声,小心地掀起一点眼皮,偷偷摸摸观察顾若此时的表情,果然瞧见她向来冷淡的眉心深处都漾开一丝笑意。
就这么一丝笑,已经是春风化雨,让她的五官生动美艳得惊人。
这要是开怀笑起来还得了。
姜新染在肚子里发牢骚,忿忿地想,说不定这女人在外面就是这么勾=引别人的!
这可着实是大大的冤枉,顾若美则美矣,只因美得太惊人,为人又太冷漠,高岭之花,凡接触过她的人,无一不是对她只敢远观不敢亲狎,就差在她面前五体投地三跪九叩了,哪敢觊觎她!
也就对着姜新染,顾若才低声下气和颜悦色,所有最动人的笑容只留给她,都是发自内心的。
顾若肩颈肌=肤雪白,上面的抓痕咬=痕显得很刺眼,让人难以忽视。
姜新染对于自己的杰作心存惭愧,主动说:你家有药么?
顾若神情微动:哪里不舒服?
不是我,是你。姜新染别别扭扭地指了指顾若的脖子,这里,可能我刚才下嘴重了点我帮你上点药,免得明天出去被人误会
姜新染越说音量越低,只差把头埋到颈子里了,脸颊红得像熟透了似的。
顾若眉心笑意渐深,连音调都轻飘起来,让他们误会去。
误会什么呢?难道是误会我女朋友太狂野?
顾若巴不得别人误会。
这于她而言是值得炫耀的勋章,让全世界都看见,姜新染在她脖子上留了个戳。
没脸没皮。姜新染低诽。
我没药箱。顾若解释,我一个人住,要那玩意儿没用。
怎么没用?姜新染惊讶得眼睛都圆了,一个人住难道就不会生病受伤么?谁还没个意外?一个人住更应该把常用药都备齐了,以防不测。她把自己的行李箱放倒在地,拉开,一面在一堆衣服和杂物里找她的小药箱,一边絮絮叨叨:还好我箱子里有治擦伤的药,你这人从以前就这样,对自己一点也不上心,老要别人替你操心
说着说着,就顿住。
猛然看向顾若。
果然发现这人站在她身后,笑得嘴角都向上弯了。
姜新染脸色一拉,正要凶她,看到她脖颈上自己的牙印,不好意思再凶,只好悻悻地瞪眼,看什么看?还不快洗干净去,我好给你上药,你这么大人了,还要我请你去么?
又是那副气鼓鼓的表情。
顾若终于忍不住了,闷笑出声,勾着嘴角低声道:遵命。
声音又沉又好听,浅藏笑意,华丽优雅,姜新染给她闹得心头又失了序。
顾若洗澡很快,长发盘在脑后,裹着浴袍出来,一根腰带随便一扎就完事了,深V领,滴着水的锁骨下面一片雪。
白得晃人眼睛。
姜新染看得心脏猛跳,喉咙上下一滑,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了。
顾若站在她面前,未干透的水汽,熏得姜新染脸上发烧。
你你这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这么高我怎么给你上药啊。姜新染的视线飘忽。
顾若眼眸微闪,环顾四周,随便扯了块浴巾过来,垫在水泥地上,席地而坐。
浴袍因为动作而掀开一道缝,两条长腿,白皙笔直。
水珠凝在肌=肤上,让人联想到沾着露珠的花瓣。
而她双手向后撑着,浴袍落了半边肩,抬头,勾起眼角瞅着姜新染的样子,就好像无声地对她说:快来摘我吧,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连神情浅淡的眸子看起来都像是欲拒=还迎。
姜新染:
她开始产生自我怀疑,不知道究竟是自己猪油蒙了心,还是几年不见,顾若的确变得狡猾了。
事已至此,她只好硬着头皮,半蹲着,弯腰给顾若上药。
细腻的指腹挑起一点膏状药,挨在顾若锁骨附近的伤口处,一点一点往上涂抹。
她上药很认真,因为伤口靠里,所以眼睛凑得很近,清浅的呼吸就像带着花香的暖风,一阵一阵往顾若颈窝里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