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9)

  恍惚间, 他暗骂是哪个丧尽天良的狗东西, 居然把他丢进了荒无人烟的林子里, 受风吹日晒,还饱受疾风骤雨的欺凌。
  面颊上,嘴唇上, 喉结,锁骨,甚至是胸膛和小腹,乃至于让人面红心跳的地方,都被雨水打湿,淋成了落汤鸡。
  他的脑子里乱糟糟的,心情就像是烂番茄,说不出来的甜腻泥泞,宛如泡在死水里,上也上不来,下也下不去,身似无物,沉浮在天地之间,不过是一粒红尘。
  醒来时,早已不知身在何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正置身于一处温暖的龙巢中,身上还盖着一块兽皮毯子,怪不得睡梦中还能嗅到腥膻气,洛月明伸手将毯子推开,触手一片冰凉的濡湿。
  脑海中缓缓浮现出此前种种,他被一条蛟龙强制性地按在龙巢之中,而后身受两根,雌伏承欢。
  除了肚子没大之外,同水镜上的种种,几乎毫无区别。
  洛月明足足呆愣了半柱香的时间,才想起来抬手扇自己一个大嘴巴,忍不住抱头痛哭起来。
  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居然被一条龙给睡了!
  这蛟龙不是别人,正是大师兄的生父啊!
  既跟爹睡,又跟儿子睡,绿了大师兄不说,还绿了丈母娘!
  老天爷究竟在拿他开什么玩笑,居然给他安排了这样一个剧情!
  洛月明心如死灰,连再见大师兄一面的勇气都没有了。
  甚至觉得自己脏了,不干净了,连灵魂都被那条丑不拉几的臭长虫给玷污了。
  更让洛月明觉得崩溃的是,他怎么说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纯爷们,居然被一口龙息迷得神魂颠倒,这就算了,颠鸾倒凤之间,居然还误把蛟龙当成了大师兄。
  猛然一掀身上的兽皮,洛月明决定在没犯下更大的过错之前,还是找块石头撞上去,一死了之。
  忽觉身下有意,低头一看,入目便是一条缩小了几十倍的蛟龙,正贴着他的身体沉睡。
  一截龙尾要死不死的,与洛月明相连,只要他稍微一动,立马能惊觉龙尾上的鳞片层层舒展开来,宛如怒盛的海棠花。每一片龙鳞都锋利剑刃,散发着泠泠冷光。
  那蛟龙似乎早就料到他醒来会去寻死,还用龙爪扒拉着他的手臂。死死将他禁锢在龙巢中。
  洛月明连寻死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想着,怎么样能让龙鳞不再舒展,从而放过可怜的他。
  小心翼翼地抬手,轻轻抱着龙尾,准备将这个丑不拉几的臭长虫,从身体里抽出来。
  哪知才一触碰到硕大健壮的龙尾。那蛟龙就惊闻动静,竟然苏醒过来,抬起一双深邃的眸子,鼻孔中喘出热气来,洛月明很明显得感受到,自己都快要炸开了,当即忙一把抓着龙角,暗哑着声道:别,别动,把龙鳞收起来,收服帖了!
  蛟龙被握住了龙角,顺势伸出宽厚鲜红的舌头,轻轻舔舐着洛月明的脸,将他的眼泪尽数吞入腹中,而后果真同他说的那样,尽量将龙鳞收起来,然后就听啵的一声。拔了根萝卜出来,只留下一个尚未平复的萝卜坑。
  洛月明痛楚难忍,恨不得将这蛟龙活剐了,但又怕大师兄无法降生,而不能亲自动手。
  他不能对蛟龙动手,索性就对自己动手,作势要往旁边的石柱子上猛撞。
  可还未撞过去,就被龙尾缠住了腰肢,一下将他提到了半空中。洛月明一心求死,大声道:放我下来,让我死,让我死!
  蛟龙的双眸中,顿时流露出了晦涩难懂的伤感来,亲腻地用脑袋蹭了蹭洛月明的腹部,好似在安抚他。
  在这种安抚之下,洛月明竟然觉得分外熟悉,下意识低声喃喃自语,唤了声大师兄,那蛟龙的双眸猛然一亮,缓缓吐出一口龙息来。
  你这些年,都寻过多少次死了?哪一次不都被灵文神君救回来了?不就是与蛟龙同修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昏暗死寂的洞府里,冷不丁响起了一道女声,那位清绮神官,不知何时又被蛟龙叼了回来,好似被绑在什么犄角旮旯的地方。
  只能听见声音,但就是瞧不见人。
  洛月明不听她的声音还好,听罢,更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绿了大师兄不说,还生生拆散了清绮和蛟龙,除非蛟龙强迫这位女神官,否则就以这女神官的气性,如何甘愿委身龙下。
  我现在就是想死,很想死。洛月明双手捂脸,露出通红的耳垂,连声音都是哑的,倘若我说,这一切都是场误会,并非出至我所愿,你信么?
  我信。
  你,你真的信?洛月明猛然抬脸,不敢置信地问,你不生气么,不嫉妒到发狂,不吃醋到想要杀人?
  清绮道:我为何要生气,为何要嫉妒,为何要吃你们的闲醋?人间的话本子上,比你们更离经叛道的故事,多的是,像什么,白蛇娘子和文弱书生,孤魂野鬼和落魄书生,不比你这更离经叛道?有什么可奇怪的?
  别的不说,就单论这位女神官处事不惊的态度,洛月明都认定她是自己未来和蔼可亲的丈母娘。
  听罢,竟觉得这位女神官的态度出奇的冷淡,一看就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不愧是大师兄的母亲,就是不一般。
  只是听她提及人间的话本子,洛月明颇为惊奇地问:难道说,你此前也在人间生活过?
  是,我本是散修,距离飞升只差一步之遥。在人间悬壶济世时,颇喜欢逛戏楼,后来在街头面摊上吃了碗馄饨,好死不死的,里头有个鸟屎一样的东西。我饿极了,浑然不知就将那东西连汤带馄饨喝了个干净。
  顿了顿,清绮的声音陡然沉了下来,低声道:你猜那鸟屎一样的东西,是什么?
  洛月明苦思冥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太上老君八卦炉里的仙丹?
  差不多了,我当时脚踏祥云,三花聚顶,原地飞升,本以为是自己苦修多年,终于修成正果。后来才知,是你同灵文神官在上界争执,失手打翻了灵文神君的药鼎,里面那颗丹药,不偏不倚落在了我的碗里。
  清绮叹气:我就是这样飞升的。
  洛月明:哇,好坎坷的飞升之路,太坎坷了,真是为难你了。
  说起来我能跻身上界,并能成功拜入玉清太虚宫,还多谢你出手相助。所以无论你行出多么离经叛道之事,我都不会指责你。清绮话锋一转,忽然又道:但灵文神君是真的疼爱你,你不该为了气他,就同一条蛟龙同修,有失你神官的身份。而且你很明显是弱势的那一方。
  洛月明现在一听这事就觉得头疼,听得简直一头雾水啊。
  按理说,他同那个长得跟柳宗师一模一样的灵文神君,在人间时是亲兄弟。那既一同跻身上界,也仍旧是兄弟。
  兄弟之间究竟能有什么隔夜仇,还为了气他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洛月明叹了口气,察觉到蛟龙好似挺虚弱的,可仍旧紧盯着他,好似怕他会想不开一般。
  不知道为什么,在蛟龙的这种目光注视下,他又想起了大师兄,暗道,虽然这臭长虫黑不溜秋的,但眼神同大师兄真像啊。
  下意识就伸手摸了一把龙角,很快又触电一般地收回手。
  我说了很多遍了,这只是误打误撞的意外还有,你真的是位女神官?
  洛月明有点怀疑这位清绮神官究竟是男是女,为何讨论起龙阳之好来,这般淡然,仿佛司空见惯,习以为常了。并且言语之间,好似颇懂风月。
  女的。
  真是女的?
  你要看我脱衣服么?
  洛月明一听,赶紧摆手:不不不,不必了,我信了,我信了!
  开什么玩笑,偷看丈母娘脱衣服,那他一定会肠穿肚烂而死的。
  眼下的局势很严峻,如果总结来说的话,其实就两点。
  一是,上界的神官们迟早要打上门来。这里终究不是安身之所。
  二是,清绮神官性情冷漠,想法清奇,对于蛟龙没有任何兴趣,反而还隐隐有祝福洛月明与蛟龙的意思。
  第128章 蛟龙师兄褪形成人
  甚至还劝洛月明道:你且想清楚了, 到底是因一时之气,还是真心实意,可别到头来, 既伤了灵文的心, 又负了这蛟龙。
  清绮还同蛟龙道:能不能把我打晕, 然后抹掉我的记忆, 等我醒来, 我会自行回上界的。我好歹是个女神官, 两男一女共处一室,传扬出去, 我如何在上界立足?
  洛月明听了,总是头疼不已的。实在不明白, 为什么丈母娘是这么个冷淡性子, 这么一来,什么时候才能揣上窝。
  还有自己这么个大电灯泡在, 总也不能大被同眠罢?
  更可怕的是,蛟龙每次要与他交合, 都会事先将清绮丢出去,然后等洞府里的气味散干净了, 再去将人叼回来。
  一来二去,清绮又不是个傻子, 每次被叼出去, 再叼回来, 再再叼出去, 再再叼回来,她就什么都知道了。
  再一次被叼出去的时候,她实在忍不住道:虽然我很不想插手你们之间的事, 但能不能不要一天之内,把我丢出去七八次!?我每次一醒来,都是躺在林子里!
  洛月明听了,都忍不住老脸通红。
  他一天被蛟龙欺负个七八次,每次都被龙息熏得浑身发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在龙巢里卧着,四肢都快躺退化了,双腿就跟个摆设似的,连路都走不好了,那蛟龙一点节制都没有,又没化作人形,也用不着穿衣服。
  一直埋在洛月明身体里,怎么都不肯出来,只要洛月明稍有反抗,那龙鳞就齐刷刷地舒展开来,宛如刀刃一般,扎得他失声惨叫,几次三番之下,怎么都不敢乱动了。
  更神奇的是,在日夜不休地同修之下,那蛟龙竟然隐隐有了人的形态,双根也逐渐蜕化成了完整的一根,只是比之前双根合在一起更加长得吓人。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洛月明觉得蛟龙在温水煮青蛙,慢慢将他整个人耗死在龙巢里,直至他生不出半分反抗的能力。
  清绮终日被丢了捡,捡了再丢,丢了再捡,穷极无聊之下,用脚趾在地面上乱涂乱画 可能会有人问,为什么不用手指,那是因为双手被束缚住,唯有脚趾还能动弹。
  将她被丢出去的次数记载下来,工工整整地用脚趾画出正字,借此来计算被关押的时长。
  待众神官终于打上门时,就见清绮脚下满是工整的正字,还有一堆火柴人。密密麻麻,数都数不清,让人瞧了眼睛都疼。
  解救她的神官惊奇地问她,感觉怎么样。
  清绮几近麻木地冷淡道:为什么不能晚半个时辰再来?再有一笔,就凑齐三十个正字了,还差一笔,这让我觉得很难受。
  那神官:
  疯了疯了,蛟龙罪不可赦,强行将两位神官带走,奸淫了一位男神官,还逼疯了一位女神官,简直罪不容诛!
  彼时,洛月明还在龙巢里躺着,被一条丑不拉几的小黑龙死死禁锢在怀中,周身凝结了一层结界,其上的灵力宛如实质一般蜿蜒流动。
  洛月明不知道在结界里待了多久,日夜不休与那蛟龙双修,头发从没有干过的时候,一直保持着最暧昧的濡湿粘腻。
  外头的人看不见龙巢里面,里面的人却能清晰地看见外面。洛月明才一睁开眼睛,见瞥了自四面八方涌了十七八个神官,正缓步往龙巢靠近。
  当即下意识推了蛟龙一把,结果不推还好,一推之下,那蛟龙的龙鳞噼里啪啦地舒展开来。
  那龙尾都油光水滑的,此前的嶙峋伤口,也早就恢复如初,惊闻怀里的少年乱动,那蛟龙明明此前才狠狠欺负过他一番,此刻竟然又卷土重来。
  几乎都能听见骨头膨胀的噼里啪啦脆响声,瞬间将洛月明整个人缠绕住,往他面上吹了几口龙息。
  洛月明脑子晕乎乎的,赶紧伸手拧着大腿,强迫自己清醒过来,见神官们已经靠得很近了,可这蛟龙除了拉他双修之外,一点警觉都没有,当即既恼且羞,试图抬手抱着蛟龙的脑袋,将其唤醒。
  这蛟龙的体形实在过于庞大,两只手臂合拢,才堪堪抱住。洛月明喘了口粗气,恨铁不成钢道:你倒是有点出息!都打上门了,还不停下!你这是寻思着,让所有人都过来看,是不是?
  蛟龙抬了抬头,亲腻地伸出宽厚艳红的舌头,缓缓舔舐着洛月明的脸,将他的脸舔得水光津津。
  以至于洛月明都骂不出口了,觉得这龙虽然黑黝黝的,丑不拉几的,但还挺会撒娇的。
  心脏噗通噗通乱跳,这种感觉实在太熟悉了,完全就是心魔大师兄在与他双修,就连蒙住他眼睛的细节,都同心魔大师兄一模一样。
  难道说,这条丑不拉几的黑长虫,其实就是大师兄的化形。两个人正在经历着大师兄父母的爱情。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父父的爱情。那位叫清绮的女神官与蛟龙相看两厌,压根没有半分情意。
  反而是洛月明自己,从始至终,一直被蛟龙缠着,行下了各种不堪入目的姿势,宛如龙穴一般,将蛟龙吐出的龙息尽数收入腹中。
  洛月明挣扎着低头往下一看,那原本平坦的小腹,诚然就是狰狞嶙峋的模样。
  这副形容若是被其他神官瞧了去,即便脸皮厚如城墙,洛月明也忍不住面红耳赤起来。
  蜷起的脚往龙身上一踹,那龙色胆包天,越发龙精虎猛起来,以至于异常暗哑的声音不受控制地自洛月明口中溢了出来。
  我知道蛟龙挟持着灵玉神官去哪里了!
  那位清绮神官冷不丁地出声,所有神官都满脸疑惑地望了过去,就见她往洞府外指了指,冷漠道:蛟龙察觉到你们过来了,就想来一招调虎离山,现在已经带着灵玉神官往极北的方向逃去,你们快追!
  那些神官面面相觑,有人问道:那这龙巢?
  障眼法而已,所以我才说是调虎离山。清绮冷着一张脸,极为平静道:你们该不会以为蛟龙会坐以待毙,在这里等着你们打上门来吧?
  洛月明:他就是这样的傻龙啊!
  哪知众神官听了,觉得甚有道理,纷纷往清绮指的方向追了过去,清绮冷眼瞥了龙巢一眼,默默在地上又添了一笔,之后头也不转的大步离去。
  洛月明心生感激,暗道没看出来,这位女神官虽然说性格冷漠,说话又直,还总是咄咄逼人,没成想还挺知恩图报的。
  因为当初那一粒老鼠屎的恩情,记到了现在,还将杀上门的神官们引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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