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7)
洛月明如坐针毡,暗暗咬紧牙齿,低头喝汤,眼尾的余光一直盯着柳宗师,生怕他突然对自己动手。
哪知柳宗师盯了他片刻,便坐在床边,温声细语道:月明,不知为何,这次你下山游历之后,便同为师生分了许多。你以前同为师极是亲近的,你都忘了?
洛月明心想,原文里的小师弟偏好清冷美人那一卦,只要是个美人就不放过,最初也打过师尊的主意,但师尊这个老不死的修为高深,年纪又大,不如大师兄生得人间绝色,便打消了念头。
难道说,在此之前,小师弟与柳宗师之间,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既然如此,当初又怎会下那么重的手,将他打落悬崖?
洛月明心里慌得一批,表面上却装作一副迷茫的神色道:师尊,弟子没有。弟子此生最敬重的人就是师尊了。
柳宗师拢起折扇,目光灼灼地盯着洛月明,试图在他的脸上,瞧出一丝慌乱来。
第63章 小师姐又在作妖
可让他失望的是, 小徒弟满脸迷茫,不似作伪,但他生性多疑, 哪里肯信。
略一思忖便道:听说,你们此前在江衣镇,误打误撞寻到了温敛的坟墓, 还将他的尸骨带了回来, 现如今,他的尸骨何在?
洛月明一听, 心道,要完。
倘若交出去, 证据就没了,倘若不交,今日不知会不会死在房里。
正愁闷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时,门外又响起了大师兄的声音:师尊, 弟子有事与师尊商量。
柳宗师的眉头一皱, 万分不悦地拢着折扇, 斜眸瞥了洛月明,似笑非笑道:瞧瞧, 你大师兄敬爱本座, 一刻都离不得本座。
洛月明暗暗日撇嘴, 心道死老东西还挺不要脸的。待柳宗师走后,他便又躺着睡下。
才躺了没多久, 就听见有人敲门。洛月明还以为是大师兄回来了, 便起身道了句进来。
哪知来人不是大师兄,而是越清规,便见他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 满脸急色道:月明,不好了,裴师兄擅闯禁地,将温宗主掳走了!
洛月明一听,差点从床榻上一跃而起,满脸惊愕道:什么?裴师兄擅闯禁地?这怎么可能?不是说,师尊和大师兄都下了结界么?
我也不知,我方才要去探望小师妹,结果小师妹不见了,我就出去寻,结果就见裴师兄鬼鬼祟祟地往后山禁地去,遂跟了过去,哪知就见裴师兄打晕了看守的弟子,闯进去将温宗主带走了!
越清规急得满头大汗,应该是同裴玄度交过手了,捂着胸口咳嗽道,不知为何,裴师兄好似恨毒了温宗主,不顾劝解,非将人带走了,我怕出事,便过来找你了!
洛月明一听,当即一个好家伙,眼下师尊同大师兄在一处商讨这次仙门百家上山兴师问罪一事,不知可否发现结界被破。
倘若发现,是否已经追了出去。
略一思忖,洛月明从床榻上翻身下来,顾不得解释裴玄度与苍墟派之间的恩恩怨怨,同越清规道:师兄,你且听我说,我们必须得赶在师尊发现裴师兄将温宗主掳走之前,将人找回来,否则这事就麻烦了。
越清规便是此意,当即也不废话,两个人悄无声息地溜出了山门,踏着夜色出去寻人。
好在越清规不笨,过来找他之前,还顺手将裴玄度的灵石取来,有了灵石找人就方便许多了。
待二人到时,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是一处隐秘的洞穴,温宗主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跪伏在地,满面潮红,似乎极为痛苦,一直在地上翻滚。
此前又被温长羽囚困起来折磨,早就神志不清了,眼下宛如疯子,竟抱着一块枯木狂蹭,好似不知道痛似的,硬是将自己蹭得血肉模糊还不肯停手。
更可怕的是,这个温宗主的身下血红一片,还在往外涌血,二人顺着血迹淋漓的地方,看见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当即脑子里一个咯噔。
还没来得及多言,就听一阵细微的脚步声,裴玄度的身影从黑暗里走了出来,冷声道:你们来此做什么?
裴师兄,师尊吩咐,任何人不得擅自闯入禁地,私见温宗主!你此番明知故犯,师尊定然会动怒的!
越清规赶紧上前一步,好声好气地劝道:裴师兄。虽然我不清楚,你与苍墟派之间有何深仇大恨,但你此番动私刑,已经违反了门规。
裴玄度的双眸赤红,脑海中还反复浮现出当年那把大火,咬牙切齿道:他就是该死!仙门三十六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即便明日仙门百家到此,也会因为温狗的身份,而不便公开处刑。没有人会为我申冤报仇!他的命是命,难道我的亲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其实,洛月明对裴玄度的身世,仅仅停留在他是个乡野遗孤上,原文里也只是提了一下,并没有特别详细的过程。
想来灭门之仇,不共戴天。既是修真界,也是江湖,快意恩仇,没什么不对的。
可是也正同裴玄度说的那样,当年的事情,早就盖棺定论了,若是有人在意,也不会等这么多年了。即便现在提了,又有多少人会站在裴玄度这边。
反而还会因此嘲讽裴玄度出身低微。
名门正派和邪门歪道的行事作风完全不同。邪门歪道若是做出了什么恶事,那都恨不得敲锣打鼓,满修真界的放鞭炮,告诉别人,今日又行了什么恶,杀了多少人。
名门正派就不一样了,平日里自诩正道,凡遇任何一丝污迹都得藏着掖着,生怕被别人知道。即便被人知道了,也得打着各种正义的旗号。
实在藏不住了,才各种推脱找理由,试图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因此,洛月明其实多少有点理解裴玄度,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谁的亲人死了,谁能不难过?
想来,裴玄度心里一定非常自责,幼年时,为何要救下苍墟派逃走的那名炉鼎,以至于带给了全村灭顶之灾。
于是乎,洛月明叹了口气道:裴师兄,血债血偿,天经地义。但你也没必要,把他传宗接代的玩意割了啊,这这多脏啊!
裴玄度万万没想到,一直以来相看两厌,见面就要吵架的小师弟,在此刻,居然会选择站在自己这边。微微一愣,才硬梆梆道:不是我做的,是他自己割的。
比话一出,洛月明与越清规对视一眼。
洛月明问他:你信么?
越清规道:那你信么?
洛月明:我不信。
越清规:我也
只要不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谁会亲手将自己的那根玩意儿割了?究竟疯到什么程度,才能连疼都不知道了?
裴玄度听罢,面红脖子粗地道:我说了,不是我割的,是他自己动的手!他原本还要吃下,要不是我阻止,他就吃了!
洛月明:
越清规:
不知道为什么。洛月明突然觉得有些惊恐,艰难地吞咽口水。转头看向温狗的眼神都变了。
温狗好似真的不知道疼了,还抱着那块枯木,狠狠往上面蹭,时不时地凑近,伸出舌头舔舐,那动作,那神情,一看就是被人调教狠了,连身子都淫荡起来,比勾栏院里的妓都不如。
越清规最看不得这些了,当即通红着脸转过去,咬牙道:这哪里还像是堂堂仙门宗主,分明分明就是
剩下的话没继续说下去,洛月明估摸着,越师兄平时矜贵,也说不出什么污言秽语来。
余光瞥见裴玄度满目憎恨,仿佛下一刻就要扑上去,将人狠狠撕碎。
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了什么。
洛月明记得,当初看文时,那都是冲着云霄飞车去的。哪里有车,哪里就有他这个老色批。
当年苍墟派的弟子前来抓回逃跑的炉鼎,误入了桃源园一般的仙境,那些弟子们各个年少气盛的。平日里见惯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修,一见那些个村妇生得如此清水出芙蓉,便动的几分邪念。
将村子里的妙龄女子抓起来折磨,一直从早上折磨到了后半夜。干的尽是那等缺德下流,人神共愤之事。
虽然说,这个温宗主并未参与,但却是他下令指使的。
按理说,别说裴玄度以牙还牙,把他那根玩意儿割了,就是找些人把温宗主给轮了,也在情理之中。
正在洛月明愣神时,忽然听见旁边一声惊呼,越清规满目惊愕道:你们快看,他这是在做什么?
三人的目光齐刷刷望了过去,便见那温宗主就跟脑子有病似的,把一直抱在怀里的枯木丢了,拖着断手断腿,大开门户,开始撕扯衣裳。
一边撕扯,嘴里一边发出淫声浪语,还满面酡红。裴玄度实在听不下去了,忽然抽剑低骂道:如此贱人,怎能再留他!我要杀了他,替我的亲人报仇雪恨!
语罢,便要亲手手刃仇人,洛月明一听,赶紧侧身一挡,二指夹着刺过来的长剑,拦道:裴师兄,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这么杀他,还是无法抹平你曾经经历过的伤痛,反而让这畜牲就此解脱了。虽然说,仙门百家难以因此处置温狗,但让其身败名裂,远比杀了一个人,更加让其痛苦。
裴玄度冷冷道:我只要他一命!让开!
洛月明琢磨着,温狗死不死,都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裴玄度今夜若将温狗杀了,岂不是正趁了柳宗师的心。
倘若明日苍墟派的人找上门来,正好将裴玄度推出去挡剑。一石二鸟,估计柳宗师巴不得这样。
还有就是,怎么就这么巧,越清规去探望柳茵茵,又刚好撞见裴玄度擅闯禁地,带走温狗。
看来,十有八九,又是小师姐在背后作妖。
越清规道:裴师兄,月明说的对,此人暂时杀不得。想来师尊和大师兄已经察觉到了端倪,不如赶紧将人带回去,同师尊请罪。
裴玄度现在满脑子都是要温狗的命,哪里肯听。洛月明又琢磨着,保不齐师尊就是故意放水,否则那结界哪有这般好破。
此时回去,难保师尊不会再寻机会下手,不如将温狗带出去,好好玩上一夜,带明日一早再回山上。届时仙门百家如约而至,众目睽睽之下,料想也生不出什么事端了。
最要紧的是,出去寻点羊鞭马鞭什么的,赶紧给大师兄补一补。
第64章 年少不知师兄好
于是乎, 洛月明松开长剑,走过去拍了拍裴玄度的肩膀,笑道:好吧, 我也不拦你了,但正所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这个温宗主生前那般喜欢玩弄炉鼎, 死在他手里的炉鼎不知几何,不如也让他尝一尝, 被人当成炉鼎的滋味如何?
裴玄度蹙眉,硬梆梆道:他不是已经尝过了?被自己的徒弟废了修为, 囚困起来驯化成犬,行下了那种不堪入目之事,简直丢人现眼!
洛月明想了想,还的确就是这么个事儿, 但被亲徒弟玩弄, 和被不认识的人玩弄, 这是两回事。遂又出歪主意道:此言差矣,人间还有好多好玩的去处, 先前我们回山时, 路遇一个小镇, 那里就有间挺出名的勾栏院,听说里头的倌儿知情识趣, 不如我们也去瞧一瞧?
出去逛勾栏院是假, 主要是得找个下榻的地方,总不能在这鸟不拉屎的犄角旮旯地睡一夜吧。
越清规听罢,面露难色道:这不好吧, 倘若被大师兄知道
不怕,倘若被大师兄知道,我们就二三五平分,怎么样?洛月明左手搭在裴玄度肩头,右手搭在越清规肩头,笑意吟吟地撺掇。
越清规不解道:二三五平分是何意?
就是我担二重罪,越师兄担三重,裴师兄担五重。一起扛罚。
裴玄度一听,当即怒道:凭什么让我担五重?主意可是你想的!
但人你是抓的,仇也是你要报的啊?
裴玄度竟然一时无言以对,咬牙道:你可真行!
如此,三人便将温狗抓起来,团成一团带走,御剑下山,果真寻到洛月明所说的那家勾栏院。
人间一般来说,以色侍人的有两种,女的叫妓,男的叫倌。这间勾栏院,就是以男色出名的,但也有不少女色,来这玩的,多半都是当地有钱人家的富贵公子。
也有少数平头老百姓,过来凑凑热闹。
不知是否依稀还有几分儿时的记忆,越清规还没入勾栏院的门,脸色就苍白下来,喉咙一阵绞弄,几乎要反胃吐了出来。
无论如何都不肯沾半步,甚至一见楼上站满了花枝招展的女子,就忍不住调头就跑。
裴玄度蹙眉问:他这是怎么了?跑什么的?
洛月明估摸着越清规是幼年在这种风月场所受尽了屈辱,想来即便记忆被封,可灵魂深处还极憎恶这种地方。
略一思忖,觉得跑了也好,于是随口应道:越师兄性情纯良,想来眼中见不得半分情与色。他走让他走,我们玩我们的。
正所谓,一醉解千愁,先把裴玄度灌醉,让他一觉睡到大天亮,那就什么愁都忘到九霄云外了。
二人才一踏入勾栏院的大门,老鸨就谄笑着上前,十根涂满寇丹的指甲,捏着一方艳红的手帕,笑道:二位公子是来赏什么花的?咱们这儿什么花都有!
洛月明只想寻间干净的屋子,然后给裴玄度灌酒,听罢,便道:不赏花,自带了,劳烦你寻间干净的屋子。
老鸨一听,上下打量了二人一遭,心道,往常遇见自带的客人,那都是一个打扮得风度翩翩,另一个就卑躬屈膝,奴颜婢膝。有时候还会直接拿铁链将人锁起来,一路栓着走。
还是头一回瞧见,两个人都这般器宇轩昂,风度翩翩的。就是不知哪一个是主,哪一个是奴。但也知晓,这种话问不得,便拐弯抹角地问:二位当真不用挑几个倌儿陪着?
不用,洛月明微微一笑,开间干净的大床房,快去。
裴玄度很富有,随手丢了一片金叶子,背着手率先上楼。老鸨见金眼开,越发谄媚地将二人往一间空房里引,招呼着让人赶紧送些酒水好菜来。
待酒菜上齐,便躬身退下了。
来,裴师兄,正所谓一醉解千愁,来,咱们喝一杯。
洛月明主动给他倒酒,心里却想着,如此良辰美景,陪在身边的人要是大师兄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