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女首富:娇养摄政王 第485节

  赵静怡顿时:“……”
  忽然有些手痒。
  这要是换成赵丰和赵智同她这样说话,早被拎起来揍了。
  偏偏眼前这少年同那两人完全不一样。
  她还记得那两个馒头的人情,想了片刻后,把这手痒的劲头忍了下去,开口问他,“你今晚藏吃的了吗?”
  少年闻言,脚步微顿,一双无波无澜的眸子看向她,“公主饿了?”
  “不是!”
  赵静怡心道:本宫像是天天吃不饱的人吗?
  她抬手摸了摸耳垂,有些不太自然道:“你要是饿了,本宫那里还有些吃的。”
  其实她是想还恩的,但是心里事多,这儿又是寺庙,小公主自知是来暂住的,也不好同人打听这个打听那个,这二个馒头的百倍还之的念头就只能这样暂且搁着。
  难得今晚又碰见了这少年。
  “原本是不饿的。”少年迈步继续往前走,语调同这夜里的春风一般徐徐动人,“听公主问了这么一句,忽然有些饿了。”
  “那正好。”赵静怡琢磨着寻春给她备了好几样糕点,都是素的,刚好包了给他。
  免得堂堂公主殿下总记挂着自己吃了旁人两口,欠了债。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不多时就走到了赵静怡住的那间禅房。
  她推开门想唤寻春把糕点拿出来,却发现每天都强撑着等她回来的小侍女,已然困得坐在桌边打瞌睡。
  “嘘。”赵静怡把食指放至唇边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对少年道:“你在这等我一下。”
  后者点了点头,提着灯盏站在梨花树下。
  赵静怡轻手轻脚的走进去,把几样糕点都包了一半拿出来,一抬头就看见眼前,风吹素衣白花,少年如画。
  门前空地和屋檐上都落满了皎皎月华。
  他手中的灯盏暖色流转,底下坠着的明黄色流苏微微晃动着,拂过一地光华流影。
  赵静怡眸里也带了些许星华,抬手把包好的糕点递给少年,“你若是吃了这些,还说馒头和山珍海味没有分别,就算本宫输。”
  少年笑了笑,伸手接了过去,却什么都没说。
  赵静怡忽然想起什么一般,又补了一句,“里头都是素的,你安心吃。”
  少年站在徐徐落花中,微微颔首,“多谢公主。”
  赵静怡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忽然双手合十,朝少年行了个佛家礼,“该是我谢佛祖才是。”
  她煞有其事道:“多谢佛祖给我找了个提灯照路之人,也多谢你。”
  少年忽然笑了,眸中尽是暖色。
  赵静怡抬头看见眼前人,却看见他眸中小小的自己,被暖色光华笼罩着。
  她微微愣神的功夫,少年已然转身离去。
  天地悠悠,夜色悄然。
  怕黑又怕鬼的公主殿下大半夜的冒了一次冷汗,进了屋便睡着了。
  随着时日渐久,小公主早起早睡,渐渐的缓了过来,便恢复晨起练剑,日间读书的习惯,只是仍旧日日去藏经阁抄经书。
  从一开始与少年晨间暮色之时碰面做个点头之交,渐渐的成了同一间雅室里的常客。
  第688章 夜谈
  心安二字,当真是极其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赵静怡从前备受宠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无需求什么神佛,便已经得到了这世上大多数人都求不得的荣华娇宠,也没觉着那日子过的有多好。
  如今卸下一身锦绣华服,日日住在这梵音袅袅,日子颇为清苦的寺庙之中,心境反倒变得平和了许多。
  而且万华寺久负盛名,每日都有文人慕名而来留诗作画,也有满面风尘的剑客弃了三尺寒芒,要遁入空门。
  赵静怡看着这些人自花团锦族中来,在此求得片刻安宁,又转身往人潮汹涌处去,听多了杯酒夺江山,仗剑走天下,反倒觉着比规规矩矩的坐在宫中听太傅讲学有意思多了。
  连剑招武学也得了往来的高人指点,集了各家之所长。
  在这里,没几个人知道她是金枝玉叶的大公主,只当她是个生的极好看的小姑娘。
  她时常碰见那白衣少年,经书上有许多看不懂的地方,一问这人保准就能给她讲的清楚明白。
  赵静怡想着也不能白白让人费口舌,就时不时给他带些糕点素食。
  这一来二去的,便成了熟人。
  两人都是十几岁的年纪,一个是打小在人心险恶处长大的,一个天生心思玲珑剔透,心智都远超同龄人。
  原本隔了万丈红尘的少年少女成了彼此的眼前人,竟破天荒的,成了友。
  那几年大晏朝堂倾覆,战事频发,朝中无能将导致连连战败,千里烽烟频起,成千上万的尸骨堆积成山。
  十几岁的少年离京,跋涉千里超度命丧异乡的亡魂。
  赵静怡在万华寺住了一年后,第一次入宫,就是劝父皇切莫任人唯亲,启用能臣,话还没说完,就被赵毅黑着脸喝退。
  小公主一气之下,仗剑走天下,在夜色悄然里烧过敌营的粮草,也在千军万马里取过敌将人头。
  两人都是一意孤行,孑然一身。
  自繁华处一笑而别,又在尸山血海里悄然相遇。
  很久很久以后。
  赵静怡依旧无比清晰的记得那一天,白衣飘飘的少年站在堆积成山的尸骨前,双手合十,眼眸轻合,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却把往生经念得那样平静和缓。
  鲜血在地上汇成小河流,折断的旌旗散落在少年脚边,风里弥漫全是铁锈味。
  人世多凄苦,可若是有一人能与你不期而遇,千山万水一路同行,纵然是身处无边黑暗中,也能瞧见些许的光。
  赵静怡同温酒说着那些过去了许多年再无人提及的记忆,却无比清晰的出现在她那场长长梦里,活生生的像是她从年少那会儿重来了一回。
  大公主嗓音微哑的说:“那么多陈年旧恨,爱恨交加,荒唐过,任性过,本以为不死不休,永世不忘的那些,早在一年又一年的岁月里的悄然淡去。”
  她淡淡一笑,徐徐道:“铭记于心的,竟然是那些年少时不痛不痒的三两句闲谈,饥饿时的两个馒头,暗夜里一盏照明前路的灯笼,曾同行过的那条无名小道上盛放的梨花尤其的好看……那些生生死死,大哭大笑过的场景反倒变得不甚重要。”
  赵静怡语气很淡,温酒却听得有些伤情,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好。
  两人算得上是生死之交,可到底不是一起长大的,关于大公主的许多事温酒只从旁人口中听得一两句,满天下的风言风语也没有几句是真的。
  此刻听赵静怡略过那十年悲苦,说起些许年少温情来,温酒竟觉得鼻尖有些发酸。
  她忽的握住了赵静怡的手,温声道:“人心就这么点大,装下了自己想记得的就好,余下那些不好的就全忘了吧。”
  “那些不好的,我早忘了。”半醒半醉的赵静怡左一句右一句的说了从前许多事,忽的被温酒抓得清醒了几分,开口喊了她一声,缓缓道:“其实只要人活着,总归是能见到些许光的。”
  温酒笑着应道:“是啊?,只要人活着,怎么都比埋进土里的强。”
  赵静怡闻言,不由得抬眸看她,忍不住笑道:“我说皇后娘娘啊,你平日里同陛下也是这般说话的?”
  “差不多吧。”温酒想了想,“他比我话多。”
  所以总是谢珩在说,她在笑。
  也没觉着这般说话有什么不妥。
  赵静怡摇了摇头,“这被宠着的就是不得了啊,想怎么说就这么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倒是比你我刚认识的时候真切多了。”
  那时候温酒总是习惯性的面带三分笑,开口先恭维两句,哪怕不是客套也是让人十分中听的好话。
  现下,倒是越活越像被人娇宠着的少女模样了。
  她看了温酒好一会儿,喃喃道:“如此,甚好。”
  温酒把赵静怡说的那些话琢磨了片刻,忽然觉出几分不太好的意味来,她有些不安的凑到大公主跟前,小声问道:“你方才跟我说了那么多,怎么没提无求大师现下如何了?”
  她虽然记性不好,但是还没有差到忘记先前赵静怡是受了极重的伤被应无求带走的,如今大公主好好的,怎么还一个人来此?
  “他啊。”赵静怡忽然抽回被温酒握住的手,身子也坐直了许多,仰头看着天边明月,眸色悠远。
  她嗓音轻轻的,答非所问道:“若有来世,我定然会离他远远的,绝不靠近他半分。”
  温酒听到这话,眼前的赵静怡又这般神情,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她琢磨着大公主这话的意思,心道:公主连来世都说出来了,无求大师不会出事了吧?
  “公主……”温酒一手撑在石桌上缓缓起身,憋了许久刚要开口宽慰赵静怡两句,就听到不远处一阵嘈杂之声。
  “大师!这里没人,您且稍候片刻,待奴才先去禀了主子……”
  内侍们上气不接下气的追着一人匆匆往这边来,扰乱了这一处寂静风月。
  温酒回头一看,只见月光与火光交叠之间,气度温和的白衣僧人快步朝这边行来,不是应无求又是谁?
  第689章 管教
  与此同时,身着玄色龙袍的谢珩穿廊而来,身后一众侍者提灯奉盏,照的四周湖光水色交相辉映,灯火通明。
  温酒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就把手边的酒坛子藏到了桌子底下,赵静怡比她更直接,拎着酒坛子就往荷叶深处一掷,一瞬间花叶浮动,湖水荡出层层连纹,把漫天星辰和皎皎明月光都晃得四下散漫开来。
  温酒见状,忍不住开口问身侧的赵静怡,“公主方才不是说什么来世……”
  “来世不去扰他是我说的没错。”赵静怡朝她笑了笑,“所以今生,我要同他至死方休。?”
  温酒微愣,嘴角却不自觉微微上扬。
  这才是她认识的那个大公主啊。
  舍得下王权富贵,又怎会惧那戒律清规。
  谁知道这天道轮回有没有来生再会,今生且把满腔深情尽付,纵然死后一切成空也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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