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异片场直播[无限流] 第109节

  很难想象竟然会有道具叫“橘子黏黏”这种名字,未免有些离谱。
  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道具。
  宫紫郡飞快地看了一下只有道具拥有者才能看到的物品说明,表情瞬间变得明亮起来,“字面意思,吃糖的人会和我黏在一起,我去哪他就去哪。无论是在列车上还是副本里。”
  傅祈棠立刻意识到这罐糖果的本质,不由笑了出来,故意问:“如果在下一次副本开始前吃呢?”
  “当然会跟我去同一个副本。”宫紫郡道,他再次晃了晃透明的糖罐,语气颇有些意味深长,“看来准备尝一口的人不是我。”
  傅祈棠:“……”
  ……
  第七块碎片。
  灰暗的天空,破败的城市。
  名为“神之飨宴”的副本世界。
  一辆红色的汽车被随意停在道路中央,滚滚浓烟从引擎盖的缝隙里钻出来。
  “救……我……”
  车里传来一个男人虚弱的声音,紧接着一条血淋淋的手臂猛地从碎裂的车窗玻璃处探出来,拼命往前伸着。
  不难想象这条手臂的主人遭遇了某种可怕的事情,他正在求救!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
  片刻后,另一条灰白的、皮肤上布满青紫色瘢痕的手臂同样从车里伸了出来,它准确地将前面那条手臂抓住,接着猛地扯了回去。
  “啊啊啊——!”
  车内爆发出一阵饱含痛苦的嘶吼,与此同时,车身开始剧烈摇晃,但仅仅只是一转眼的功夫,一切便恢复正常,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几分钟后,车门打开,一个留着齐耳短发,身穿制服裙的年轻女孩从车里走了下来。
  她胸前的衣衫被鲜血浸透,将原本戴在领口的黑色蝴蝶结衬得愈发诡异。
  女孩下了车,先是动作僵硬地转了转脖子,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接着猛地将脑袋转了一百八十度,一双纯黑色、没有一点眼白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街道尽头的某栋房屋,嘴角朝两侧咧开,逐渐延伸至耳后。
  “好香啊……”她一边抽动鼻子一边喃喃地说,大量的口水从齿间滴落,黏糊糊地落在胸前,和鲜血混在一处。
  街道尽头,一扇窗户悄然关上了。
  “好奇怪,不见了,食物消失了……”女孩的鼻子又抽了抽,神情似乎很是困惑,那双纯黑的眼睛眨了眨,她迈开步伐,跌跌撞撞地朝那栋房屋走去。
  她沿路经过了更多无主的、满是干涸鲜血的汽车。街道两旁的商店或私人住宅皆是大门敞开,里面一片凌乱。
  路过一片荒废已久的私人草坪时,一个人影正背对着女孩趴在地上。
  听到动静,人影缓慢地转过身来,纯黑色的眼眸幽幽地盯着女孩,他的身下是吃剩一半的尸体,大量的绿头苍蝇正嗡嗡地飞舞着,似乎不满于女孩打断了自己享用美味。
  女孩对已经开始腐烂发臭的尸体并不感兴趣,她才刚刚完成“转化”,需要更新鲜的血肉填补胃里的饥渴。
  她继续摇摇晃晃地朝着街道尽头走去。
  “好饿啊,小熙好饿啊,要吃饭,吃好吃的饭……”
  房屋地下室内,傅祈棠按下按钮,关闭了二楼的某扇窗户,半转过身略有些无奈地对宫紫郡道,“孙泽林死了。”
  半个月前,当玩家一进入这个名为“神之飨宴”的副本,就立刻察觉到了这次的地图竟然是一个被人类文明放弃的城市。
  这座城市爆发了某种瘟疫,数以十万计的人在瘟疫中变成了某种类似丧尸的东西,它们以人类的血肉为食,保留着一部分思考能力,少数还具有可怕的异能。
  它们自称为代神行者,而普通人类只配做它们的盘中美食。
  玩家的任务是找出第一个感染瘟疫的人,它是一切的开始,也是一切的终结。
  想要在一座地市级的城市里将一个有思想的丧尸找出来,这难度可想而知。
  十几名玩家不得不分成几队,各自负责一个区域,否则恐怕要在这个副本里呆上几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还有不小的可能自己也会感染瘟疫,变成丧尸。
  半个小时前,原本在另一个区域搜寻的孙泽林似乎是遇到了某种困难,打电话想要投奔傅祈棠,和他一起的是新人郑晓熙。
  傅祈棠答应了,将自己的地址告诉了他们。
  没想到仅仅半小时后,他便目睹了在离家不远处,郑晓熙变成丧尸,将孙泽林杀死并吞吃的过程。
  正埋首于某本书中专心阅读的宫紫郡闻言“嗯”了一声,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无所谓。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圆领t恤,领口隐约露出锁骨的弧线,因为刚洗过澡,头发还是湿漉漉的,一颗水珠颤颤巍巍地落了下来,在肩膀处留下一块小小的水印。
  傅祈棠叹了口气,转身朝宫紫郡走过去。
  他们当初选择落脚的这个地下室很大,是前任房主用一间车库改建的。只可惜当傅祈棠和宫紫郡发现他时,他已经变成丧尸,并且把自己的太太和两个孩子都吃得一干二净了。
  傅祈棠路过一个扇形的沙坑,一些玩具散落其间,这里显然曾是那两个孩子的小小乐园。房间里还有一只被当做茶几的黑色汽油桶,上面放着两个空着的啤酒杯。
  家里没有啤酒了,他们昨天晚上把找到的最后一罐分着喝完了。
  “郑晓熙快来了,”走到宫紫郡身边,傅祈棠伸手按住他正在看的书,轻咳了一声道,“就是她变成丧尸把孙泽林吃了。”
  宫紫郡抬眼看着傅祈棠,忽地笑了一下,将那只按在书页上的手拉到唇边,无限温柔地亲了一下,再抬起头时仍是笑眯眯的,“所以呢?”
  “所以?”
  “他们的死活和我有什么关系,你没事就好了啊。”
  真是一头野性难驯的狼崽子。
  “我是这么教你的吗?没有人会永远是单独的个体,我们都依靠和外界、和他人的交互而存在。”傅祈棠抽回手打了他一下,声音里满是无奈,“尤其在这里,任何人的死亡都损及与你,你与全人类息息相关。”
  他说这番话并不指望宫紫郡能就此幡然悔悟,只是习惯使然,想到就说了。
  他想让宫紫郡去热爱这个世界,同时感知到世界回馈的爱,但如果宫紫郡不想也没有关系,还有他爱他。
  接着,傅祈棠从宫紫郡手里抽走了那本他一直在看的书,想看看是什么书让他看得这么投入,翻到封面时表情一滞,不可思议道:“好家伙,你竟然在背单词?”
  第99章 极乐桃源35
  光点碎片之外。
  随着画面一幕幕闪现,长久隐藏于傅祈棠脑海深处的某些东西逐渐被唤醒。
  它们仿佛某种需要冬眠的动物,经历过漫长而凛冽的冬天后终于感受到外界气温回升,春天再次降临,于是在沉眠中悄然翻了个身,手脚轻微颤动,渐渐有呼吸声想起,预告着自己即将苏醒。
  傅祈棠想起神之飨宴这个副本。
  想起自己和宫紫郡前后在这个副本里待了好几个月,在无数丧尸里搞拉网式排查,几乎出入过那座城市的每一栋建筑。
  至于那些散布在城市各处的研究所、生物公司和药物工厂,都留下了不止一个玩家的性命。
  从最开始进入副本时的十几个人,到最后的五个人,在这个难度并不算高,但综合烈度惊人的副本里,玩家的每一步都走得鲜血淋漓。
  不过偶尔也有短暂的休憩。
  那是在城市边缘的某个私人草场,因为临近副本界限,所以连丧尸都很少。
  他和宫紫郡置身于大片浓郁的绿色,空气里到处都是植物辛辣而蓬勃的香气,如同夏天。
  他们坐在草坪上,几米之外就是副本的边缘地带,原本完整连贯的景色在那里突兀地消失了,大片灰色的混沌漂浮着扭曲着,像一片被污染又被放弃的海洋。
  周围草木生长茂盛,边缘呈锯齿状的草叶如同一只只小手,隔着衣服触碰他们,引起一阵轻微的痒。
  他自己盘腿坐着,宫紫郡则躺在他旁边,把头枕在他的大腿上,手里举着书在看。不是单词书,而是一本从废弃书店随手捡来的诗集,讲生命,爱情和死亡。
  不知从哪里飞来的蜜蜂围绕着两个人盘旋,发出嗡嗡的声音,夏日奏鸣曲。
  宫紫郡的睫毛微微低垂,目光落在每个铅字上,表情沉静,似乎看得很专注,又似乎漫不经心。
  而傅祈棠自己用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只手随意地垂落在宫紫郡肩头,时不时屈指挠挠他下巴下的软肉。
  宫紫郡丝毫不躲,还会抬高下巴配合他,偶尔觉得他的动作太过分,逗弄的意味太明显,就抬起眼睛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他笑笑,既不认错,也不改正,照样我行我素。
  直到被抓住,被炽热的气息逼进草木深处,两个人抱在一起沾得身上都是草叶子,接一个长长的吻。
  那是傅祈棠记忆里最美好的画面之一,以至于此时此刻他重新想起,依然忍不住会心一笑。
  但他随即又想起这个副本的结尾,惨烈而血腥。
  好不容易找到一号丧尸时这队只剩下了十名玩家,他们进入守卫森严的地下掩体,折损三人后终于在主控室将一号丧尸杀死,却没想到这并不是副本的结束。
  一号丧尸死后,所有受它控制的丧尸瞬间狂化,敌我不分地撕咬起来,彼此吞噬。
  然而系统消息提示返程的列车停在掩体外面,二十分钟后关闭车门,这意味着玩家必须在有限的时间内从可怕的尸山血海中杀出一条生路,否则就会永远被困死在这里。
  短短二百米,放在平常只是十几秒钟的功夫,却走得异常艰难。
  被无数只干枯的手拉扯,被无数张裂开的嘴撕咬,刺耳的吼叫和乖戾的笑声,玩家每往前一步都忍不住从心底涌起绝望,怀疑自己下一刻就会扑进尸体的海洋。
  傅祈棠想起那时的宫紫郡就已经比自己高出一些了,他用一件厚外套将自己裹住,拉着自己冲进丧尸群中,在最后的几米距离又将自己狠狠推开。
  自己跌撞着滚进车厢,爬起来时看到他护着自己的半条手臂已经露出森森白骨。
  一只干瘪的老年丧尸从他的身后猛地跃起,将他撞倒,一口烂牙深深扎进他的肩头,渴饮他的血肉。
  填装子弹,瞄准,射击。
  子弹贴着宫紫郡的衣摆飞过,以一个刁钻的角度钻入丧尸的颈椎。
  傅祈棠想起自己当时微微颤抖的手,紧绷着的神经,以及终于在看到宫紫郡艰难地爬起来,闪身进入车厢后那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小棠哥,你眼睛红了。”血淋淋地靠在厢壁上,宫紫郡微喘着气说。
  他的声音里充满疲惫,眼神却很亮,笑意如同水波浮动。
  宫紫郡说着手臂动了动,似乎是想触碰傅祈棠,但只是微微抬了一下就放弃了。
  刻骨的疼。
  “别乱动,这只手不想要了?”傅祈棠低声道,在白色的光线落下前他深深凝视着那处恐怖的伤口,“疼吗?”
  “好疼啊。”宫紫郡说,尾音比平时都要长一些,充满渴求地看着他,“小棠哥该奖励我一下吧?”
  “多大的人了,还动不动就要奖励。”傅祈棠低声咕哝。
  白光散去,他把宫紫郡拉到跟前细细检查,见他每一寸皮肤和血肉都重新生长出来,还是和以前一样健康匀称,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傅祈棠微不可查地送了一口气。
  “这跟多大了有什么关系,”宫紫郡不以为然,“况且你平常不是总说我年纪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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