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引火烧身

  那一排枪响过后,硝烟四起,火光四溅。
  冲击的太平军完全被子弹覆盖,毫无悬念的全部中弹而亡。
  尸体铺满一地,从身上喷涌而出的鲜血,把身旁的田地都染成了红色。
  “为什么非要自寻死路呢!”
  左旅长张衍生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长吐了口闷气。
  他当然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拜童容海一行人所赐。
  这一千多的太平军本就是当地人,只听说华兴军一路烧杀抢掠,却不知道是驻扎在县城的自己人干的。
  有的士兵家里刚刚被抢夺个干净,父母刚传信过来哭诉了一顿。此时遇到华兴军,恨不能把命豁出去也要出这口闷气。
  童容海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绝,若不是反抗太激烈,能不杀人尽量手下留情。一路过来,除了抢掠了些东西,基本也没杀几个人。
  但饶是如此,也把华兴军的恶名扩散了出去,这才引起了重庆城内华兴军的注意。
  “你现在知道李世贤嫁祸我们有什么后果了吧,百姓若是畏惧我们如虎,便会拼死和我们相搏。虽然起不了多大作用,但是却徒增些杀戮。”
  吴旭明感慨了声,心里对李世贤万分的鄙视起来。这人除了一点小伎俩,远没有石达开的那种光明磊落。
  一旁的三位旅长都是暗自点头,怅然轻吐了口闷气。
  大安镇拿下后,消息很快传到了永川县。
  童容海想也没想就让手下带足了粮草慌忙西撤,要是李世贤此时得知了消息,肯定会恨不得把童容海碎尸八块。
  他对童容海可是下了本钱,五千多人又是给粮草,又是给更换洋枪。结果做了笔赔本的买卖,着实是小看了童容海一行人的智商。
  华兴军对永川县发起进攻后,县城大门敞开,竟无一兵一卒防守。
  吴旭明还以为是太平军在城内设了埋伏,入城后步步小心。最后抓了一个衙役,这才知道太平军的那帮大爷们,在城内胡吃海喝了几天,就全部朝西退却而去了。
  为了挽回被太平军糟蹋的名誉,吴旭明当下开仓放粮,给城内的百姓示好。免得众百姓都以为华兴军就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各个紧闭着大门,如同山贼犯境一般。
  让吴旭明意外的是,县衙的县令竟然还是满清封的官。太平军在四川立足未稳,好多地方依旧起用的是原来的县令。只是交税纳粮的时候,不给朝廷,给了太平军而已。
  这县官看着也是个知书达理之人,吴旭明也没为难他,只是让他继续管理永川县,带着兵马就继续朝西追去。
  童容海所率的大军,就跟华兴军商量好了似的。总是每到一地,前脚刚走,华兴军后脚就跟了过来。
  百姓们看的一愣一愣的,根本就分不清那支军队哪支军队。只知道那支穿绿色花衣服的军队,每过一处,便散财散粮,自称是华兴军。可是就是这个华兴军,前些日子还是无恶不作,烧杀抢掠的土匪。
  经过一天的追击,两军终于在一百里外的隆昌县相遇。
  李世贤派出的先遣部队,由左军军帅黄呈忠率领的一万多人马,已经抵达隆昌县。
  童容海哭爹喊娘的在城墙上求救,自称辜负了侍王的重托。没有坚守三天,永川县就已陷落。
  黄呈忠是个生性耿直之人,也素闻华兴军的英武。想也没想就相信了童容海,放他进了城去。
  吴旭明立即在东城门外十里处排兵布阵,准备强行攻城。
  隆昌县城也就是个石块堆积的小城,城墙也就两三米的高度,徒手都可以攀爬上去。
  黄呈忠也不是个胆小之人,自知无法凭城据守,便主动在城外展开兵马,想见识下传说中的华兴军有多厉害。
  他所带的一万多兵马,也全部装配了洋枪。在城外依照洋枪阵型展开后,浩浩荡荡的分成前后数十排,每排延绵一里之长。像是一张伸开的大鸟翅膀,想要把华兴军包裹在里面。
  吴旭明意外的挑了下眉,这种洋枪阵在他以前做小兵时常常用到。
  因为洋枪换装子弹的时候,步骤十分复杂。没打完一枪,必须成半蹲姿势,先要用通条把牛皮纸包裹的纸弹捅到枪管里,再在药池里装填火药,最后扣下扳机,用燧石点燃火药,子弹才会打出。
  而且洋枪并没有瞄准装置,火药一旦发射便从药池里碰出刺眼的浓烟。开枪时必须要把洋枪放在腰部,要是瞄准射击还把眼睛给熏瞎了。
  所以这种洋枪队枪阵很是依赖,必须依靠密集队形,密布射击精度的问题,还有更换子弹所浪费的时间差。
  而华兴军使用的后置击发枪,每次可装填五发子弹。对射击姿势没有多大的要求,不管是趴伏射击,还是半蹲射击,站立射击,都能做到精确的瞄准。
  双方看似人数相同,但是华兴军几乎每个士兵都能在同一时间发挥出应有的战斗力。而太平军却只发挥出三分之一的战斗力,因为一排要设计,一排准备,最后一排更换子弹。
  左师第一次面对如此大规模的洋枪战,吴旭明为了保险起见,只采用了防守的阵势。
  一声令下,华兴军迅速用工兵铲挖设了掩体。依照犬牙交错的阵型,分三排趴伏在掩体的后面,依次在阵地展开。
  迫击炮营也每个十米依次展开,设在队伍的最后面,两人一组,已经做好了发射的准备。
  太平军的洋枪阵发也不知道是哪国的教官所教授,竟然在队伍的后面还有背着锣鼓的士兵,敲击着锣鼓。
  众兵勇踩着锣鼓的鼓点,全部在腰间端着洋枪,一步步朝前迈进。
  待双方相距五百米时,吴旭明果断对迫击炮营下了命令。
  只听“咻,咻,咻”的响声在阵地响起,一发发炮弹接连飞上天际,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曲度,像是从天而降的冰雹,密密麻麻的砸到了太平军的枪阵队伍里。
  “轰隆,轰隆,轰隆。”
  顿时,五百米开完的阵地上,一声声震天的响声冲破天际,在这片安静依旧的小县城外发出了嘶吼。
  硝烟四起,飞沙走石。
  因为太平军的队形太过密集,每一声巨响过后,便有数人被弹片炸的血肉模糊。
  迫击炮营装配着两百门的炮击炮,依横队展开后,炮弹完全把太平军的阵型所覆盖。
  在这段距离内,太平连一丝躲避的余地都没有。
  哀嚎声顿时传遍整个战场,但是太平军的阵型并没有散乱掉,依旧踩着鼓点朝前迈进。
  因为弹药的问题,每门迫击炮只射击了三次,但是太平军却足有三千多人当场丧命。
  吴旭明端着望远镜紧盯着前方,暗暗为眼前的这支队伍叫了声好。
  他以前跟着乔志清也打过几次枪战,很少有队伍能在这种地毯式的轰炸中,依旧队形不乱。
  当双方相距两百米的时候,吴旭明再次对众旅长挥下了开枪射击的令旗。
  “预备,开枪。”
  “预备,开枪。”
  “……”
  命令声不断在阵地上传开,只听一阵阵拉开枪栓的摩擦时响起。
  士兵们目视前方,在指挥官的一声大喝之后,全部扣下了手中的扳机。
  “砰,砰,砰。”
  一阵鞭炮似的响声,瞬间在绵延数千米的阵地上响起,宽广的阵地上已经听不见其他的响动。
  子弹如雨,密如林。
  “嗖嗖嗖”的在空中发出一声声的呼啸,转眼间便似飓风掠境,把太平军枪阵的第一排刮倒了一片。
  在后面指挥的黄呈忠几乎是眼睛睁大到了极点,如果刚才那迫击炮还能让他接受的话,此时所发生的一切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两百米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远远看去,人就只有手指般的大小,怎么就可能射击的这么精确。
  “开枪,开枪,快开枪。”
  黄呈忠急忙咆哮了一声,不断挥动着手中的令旗。
  太平军马上成半蹲姿势,端起了手中的洋枪,但是还没有来得及扣动扳机,对面的第二波弹雨再一次飞来。
  “刷,刷,刷。”
  枪阵最前方再次有倒下一排。
  “快趴下,有鬼啊,有鬼啊!”
  也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在战场上,总会有人面对无法解释的事情时,发出如此的咆哮。
  这下任凭太平军的兵勇再英勇,也敌不过子弹飞过带来的威慑力。
  在第一排兵勇的带动下,身后的数排兵勇也相继跟着趴下身子,哪里还顾得上开枪还击。
  反应不过来的兵勇还在抬头张望,忽听一声呼啸声从耳边掠过,就感觉胸口一阵的火辣。
  低头望去,血流如注,皮开肉绽。顿时脑袋一沉,就重重的倒在了地上,连惊呼声都没有发出来。
  在太平军所有的士兵都趴下身子后,华兴军的阵地的枪声顿时戛然而止。
  在两百米外,对趴在地上的人还真就无法瞄准。
  “呜、呜、呜、呜。”
  冲击的号角在华兴军的阵地响起。
  “冲啊!”
  将领们全部带头跳出掩体,端着洋枪就朝前冲去。士兵们鱼贯而出,密密麻麻的似是猛虎出栏一般。
  “撤,快撤。”
  太平军此时已经剩下不到一半,黄呈忠连忙大吼一声,军阵上也传开了一阵撤退的号角声。
  将士们得了命令,撒丫子就朝县城逃去。
  华兴军便追便开枪射击,跑在最后面的便成了挡子弹的活靶子,有的都着急的大吼着挤出了眼泪。
  黄呈忠最先撤回到城门附近,但是却见城门紧闭。城楼上冒起隆隆的硝烟,好似被洗劫了一般,沉寂寂的没有一人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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