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铁匠的娇蛮妻 第38节

  顿了顿,又道:“舅母说,这世上只有万年做贼的,没有万年防贼的,咱们别因为一些坏人坏了自个的兴致,这一回,算我倒霉了,差点儿落入了坏人手里,其实这也不算坏事一件,至少让我知道了,这个世道还有这么多坏心眼的人,经过这件事儿,我也涨了见识,涨了记性了,日后定会多留个心眼,出门一定带着豆芽,媚儿这样说着,二位总该满意了罢?“
  沈媚儿往这椅子上一坐后,小嘴就没听过,顿了顿,还压根不待对方回话,便立马又揉了揉肚子,开始踢着双脚道:“啊啊啊,我饿坏了,爹爹,舅舅,媚儿饿坏了,咱们快些用饭罢,瞧瞧,饭菜都凉了。”
  沈媚儿一贯被娇养长大的,任性蛮横到了极致。
  若依着她往日的本性,若是被人这般欺负了去,一准该大闹天宫了,整个屋子被砸了不说,定然哭着闹着,让爹爹舅舅帮她去报仇才是她的做派。
  元朗及沈老二甚至已经做好了被她闹腾的准备,不想,想象中的狂风暴雨压根没有到来,就连延绵细雨都不曾到来,来的是一束和煦温暖的暖光——
  二人自是有些难以置信。
  良久,元朗试探着开口道:“瑶瑶,你莫怕,那姓凤的据说是镇上有名的混子,镇日流连花楼,斗鸡走狗的,舅舅也曾有所耳闻,是个飞扬跋扈的,镇上有不少人受过他的骚扰欺凌,听说在县太爷府上有过走动,在元陵城也有不少路子,这般人素来狗仗人势惯了,咱们虽惹不起这些人,却也不是好欺负的,舅舅不会白白让你受了委屈,你放心,明面上舅舅虽替你讨不了公道,可咱们元家也不是没人。”
  说到这里,元朗微微眯了眯眼,忽而一脸狠意道:“你告诉舅舅,他用哪只手动了你,舅舅派人卸了他一条胳膊,断了他一条腿替你报仇!”
  元朗说着,手不由朝着餐桌上拍了一下。
  餐桌上的盘子碟子都跟着震了几震。
  范氏见了,面色微微一变,立马嗖地一下扭头去看他。
  沈媚儿闻言亦是怔了片刻,顿了顿,忙冲着元朗道:“舅舅。”
  喊了一声后,沈媚儿后面的话语又给咽了回来,良久,只抿了抿唇,不多时,只费心费力的椅子上站了起来,随即提起了桌上的茶壶,给元朗亲自倒了杯茶道:“舅舅,那凤春升霸道张狂惯了,他作恶多端,日后定会有人收拾他的,他此番欺负了媚儿,媚儿纵使恼恨,可是一来此番未曾令他得手,这二来么,凤家家世霸道,虽那凤春升不过小小蝼蚁一个,可那背后听说是有人撑腰的,不然那县太爷身边的师爷之子贺文昌又怎会心甘情愿的做他的跟班走狗,此番咱们若动了他,与他结了怨,在这节骨眼上,定会一准猜到是咱们元家所为的,元家是个生意人,所谓民不与官斗,他是个乡绅恶霸,咱们若无那实力与之抗衡,唯有将牙咬上一咬,吃了这个哑巴亏,今儿个媚儿也算是吃一堑便也长了一智,故而,媚儿此番不希望舅舅为媚儿出头,回头害得全家人跟着遭了难!这样媚儿定会难辞其咎的!”
  沈媚儿说着,语气一顿,良久,又冲那沈老二道:“自打那回被那刘氏欺辱上门一事发生后,媚儿便知,有的人,你越跟他斗,他越是来劲儿,你若扭头不赏他半个眼神,他反倒是跟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似的,浑身不得劲儿,所以,爹爹,媚儿决定了,打从今儿个媚儿便少往外头露面,日后我避避风头便是了,姓凤的那恶人,日后再行恶事,早晚会被老天爷收拾的,咱们犯不着跟那恶人见识,回头惹得了一身骚。”
  沈媚儿说这话时,又转身给沈老二添了杯茶。
  她这话一落,整个餐桌上陡然一静。
  只见众人齐齐抬着目光定定的看着她,好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就连范氏亦是有些意外。
  沈媚儿被众人的目光瞅得脸微微发烫,只瞅得都有些不大好意思了,正要瞪上众人几眼时,只见杨老二定定的看着沈媚儿,良久,低低回道:“好,明日咱们便回沈家村。”
  说着,看向沈媚儿的目光带着些许欣慰及复杂。
  是一种邻家有女初长成的欣喜及慌张感。
  凤家那恶霸不单单在镇上为非作歹,他们每每经过那凤霞村时,多被骚扰调戏,沈老二早已暗自记在了心头。
  只元家是商人,不是说惹不起事情,而是最好莫要惹事才好,可他们不同,他们回到沈家村,有整个村子的人庇护,便是将来出了什么事儿,便是借了那姓凤的十个胆子,也不敢去别的村子惹事儿的。
  沈老二没有想到女儿竟嗅到了这一点,心情一时复杂难言。
  元朗听了,何曾会意不到,只他依然有些难以置信的再次向沈媚儿询问确认道:“瑶瑶,你说的是认真的?你```你当真忍得下这口恶气?”
  话音一落,一旁范氏瞪了他一眼,元朗只微微睁着眼,将沈媚儿瞧了又瞧,瞅了又瞅,最终竟难得有些失落道:“这才几个月,瑶瑶便懂事了这么多,看来,着实被那下山的老虎给吓到了——”
  说着,元朗不由幽幽叹了一口气,又是欣赏高兴,又是酸涩难言,整个人只陷入一场悲喜交加的神色中,难以回神。
  范氏见了却哭笑不得的啐了他一嘴,道:“媚儿还小的时候,你日日念叨着何时长大,何时懂事,这回好不容易长大懂事了,你又在这摇头晃脑的,感情你这个当舅舅的才是最难伺候的,你说,你到底要媚儿如何做才能让你称心如意!”
  范氏一番嘲笑打趣,打趣得元朗面色通红,只不住朝着范氏吹胡子瞪眼的,嘴里嚷嚷着“在瑶瑶跟前得给我这当舅舅的留些颜面”之类云云的,逗得沈家父子三人在一旁看戏,看得津津有味。
  最后,元家两口子打趣了一番后,元朗终于渐渐释然了,原本一脸戾气的脸面也在媚儿嘴甜撒娇下,慢慢恢复了温和笑意。
  只范氏想了想,不由冲沈老二道:“你们甭急着走,再多住两日,明儿个老爷请了客人来,待见了客人再回罢。”
  说到最后一句时,范氏冲沈老二使了个眼色。
  顿了顿,不知想起了什么,范氏又看向沈媚儿道:“对了,媚儿,方才你睡下了,舅母跟你娘亲还没来得及细问,那姓凤的事儿,咱们且先将这人往后抛抛,日后再详论,只你说你后来被过路人救下了,可否同舅母```同舅母细说一下,究竟是被何人所救?呃,后来```后来可是又发生了何事,以至于被耽搁了这么久?”
  问这话时,范氏的语气有些小心翼翼地,似乎迫切的想问个清楚明白,可双眼却一直紧锁在了沈媚儿脸上,时时窥探着她的神态,唯恐这话问出,会有何不妥。
  范氏此话一出,只见媚儿左右两尊大佛纷纷正襟危坐着,一脸正色又暗带紧张的朝着沈媚儿脸上瞧了过来。
  沈媚儿听到范氏问出这话,便知是躲不过了。
  心里早已经琢磨了回答的种种对策,可眼下被几个大人几双精悍又精明的眼睛直直锁着,这一刻,沈媚儿只觉得自己有些无处遁形似的——
  “是```是一个过路人```”
  沈媚儿只提着筷子朝着碗里来回搅拌着,嘴里支支吾吾回答着,垂着眼,低着头,只有些不敢与大人们对视。
  又觉得这般忸忸怩怩的行径,完全不符合自己的做派,忸怩挣扎了好一阵后,最终,沈媚儿将牙一咬,心一横,头一抬,只冲着对方的范氏一鼓作气道:“我,我也不大清楚,横竖明日```明日我请了那```那救恩恩人上门赴宴,有什么问题,你们自己去问便是,莫要盘问我,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晓得,啊啊啊,饿死了,饿死了,媚儿今儿个一整日没有吃过东西的,好饿好饿啊,爹爹舅舅,可以用饭了么,娘亲怎么还不来啊!”
  沈媚儿采取着敷衍了事,一问三不知,又移花接木的糊弄方式,在几位长辈跟前装傻耍横,这一模样行为,这一番糊弄言语,瞧得几位大人面面相觑。
  救命恩人?
  明日赴宴?
  元朗听了,顿时太阳穴又开始凸凸胡乱大跳了起来,正要再次盘问个细致干净,正好这时外头小元氏忙里忙慌的赶来了,不明就里的她满心满眼只有女儿,坐在她身边精心伺候着,恨不得亲自将饭菜喂到了沈媚儿嘴里。
  媚儿大快朵颐,填饱了肚子里便一溜烟溜之大吉了。
  留下几位长辈们如同雾里看花,长吁短叹,心急如焚,彻夜难眠。
  第50章 相亲会。
  次日一早, 天还未亮,范氏同小元氏便早早起了,一大早一个去了菜市场, 一个入了厨房忙活。
  元家长辈们过世得早,上头无双亲,而范氏娘家只有一个厉害的继母及几个没有血亲的弟妹,早些年闹得一地鸡毛, 父亲过世后, 这些年来渐渐与娘家那头疏远, 没了走动。
  往日里, 也只有跟沈家走得勤, 鲜少宴请过客人,而元朗虽在外头应酬多, 却从不将人往家里带, 故而今儿个有客人拜访, 范氏难得精心,何况, 此事还是事关媚儿,如何敢大意。
  昨儿个去集市上采办了不少,不过后来媚儿失踪后, 便彻底撂下了摊子,今儿个天一亮,范氏便风风火火的领着石头豆芽去了。
  元朗及沈老二二人亦是难得在家歇了一日。
  经历过昨日的惊心动魄后,这会儿瞧着宅院里头忙上忙下, 热热闹闹,一派鲜活,忙起来就跟除夕过大年似的, 元朗一时兴起,便亲自脱了褂子,去井口边,将厨房里的几口缸全部添满了。
  沈老二则领着磊哥儿在院子里练摔跤,沈老二露着结实的膀子,丝毫不客气,一下一下将磊哥儿掀翻在地,磊哥儿被摔疼了也不哭,只咬牙爬起来便继续朝着沈老二扑过去。
  元朗挑完水过来,见沈老二将外甥一下一下摔得似个孙子,只赤着胸脯,拍了拍胸脯,冲沈老二道:“来,老二,咱俩练练!”
  院子里一片生机勃勃,与昨儿个的乱作一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唯有沈媚儿起得晚,待太阳快要晒到屁股了,早膳早早的摆上桌了,小元氏这才巴巴去了里屋,将衣裳鞋袜全备好,这才凑到床榻边上将人哄骗起来。
  许是昨儿个事情发生得太多,又许是昨儿个下午狠睡了一觉,昨儿个夜里媚儿睡得并不踏实,夜里翻来覆去后,好不容易睡着了,做了一夜的梦。
  梦里的内容,在刚睁眼的那一刻还记得清楚明白,待用过早膳后便又瞬间忘了,只依稀梦得稀里糊涂的,像是前世的过往种种全部放映了一遍,又像是白日里所发生的事情的重复上演,全部混乱交织在了一起,导致她用过早膳后,人还有些昏昏沉沉的。
  小元氏晓得媚儿爱美,偷偷给她拿出了一件新衣裳,还是件洋红色的新褂子,面料精湛轻薄,上好的苏料子,袖口、领口绣着精湛细朵的石榴花花样子,领口、胸口处的斜襟领口处别着两枚洋红如意大盘扣。
  褂子做了掐腰收口的设计,在腰上还绣了一圈掐腰盘腰的细腰带设计,往沈媚儿身上一套,小元氏顿时微微瞪了瞪眼,道:“娘的个乖乖,媚儿,快,快让娘亲好生瞧瞧,这也```这也太好看了,简直跟变了个人似的。”
  衣服是掐腰的设计,这会儿入了夏,衣裳穿的少了,不似冬天,衣裳厚实,褪去了里头层层加厚的里衣,这会儿薄薄一层的苏绣裹在了沈媚儿身上,腰细,胸酥,将她婀娜摇曳的姣好身姿勾勒得一览无遗。
  村子里的人穷,连吃口饭许多人家都费力,一个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哪里穿过这样好看的衣裳,就连娇养长大的小元氏见了眼前的女儿,都忍不住挪开眼,心里直忍不住赞道:便是元陵城里头的大小姐,怕也出落不出媚儿这般模样的。
  沈媚儿朝着铜镜里一凑,原本昏沉蔫蔫的人,瞬间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
  沈媚儿呆呆地瞅着镜子里的人,忍不住喃喃开口道:“娘,这```这衣裳```你什么时候做的?”
  媚儿呆呆地问着。
  “上回不是将你的那块料子给了翠翠么,娘知道那是你的心爱之物,晓得你是想要巴巴留到夏天做一身夏装的,便特意让你爹爹给你舅母捎了信,让她从元陵城给你置办一身,你舅母说,这是城里头官家小姐穿的,你舅母咬咬牙,舍了一身血才舍得给你买的。”
  小元氏边说着,边拿起梳妆台上的眉笔,亲自给沈媚儿描着眉,边道:“这衣裳是裁缝做的,稍大了几分,前几日我偷偷按照你的尺寸改了改,昨儿个夜里才改好,你舅母说你穿了准招眼,果不其然,媚儿穿啥都好看。”
  小元氏原是想要留到端午节再拿出来,给媚儿个惊喜的,只她昨儿个受了委屈,便特意提前拿了出来,想抖媚儿高兴。
  “喜欢么?”
  小元氏见女儿目不转睛地盯着铜镜里的自己,便忍不住笑着一脸溺宠地问道。
  心里便知道,这会儿拿出来定是拿对了。
  果不其然——
  “喜欢```”
  沈媚儿直愣愣地瞅着镜子里的自己,舍不得挪开眼,待瞧了又瞧,看了又看后,最终,扑腾一下,转身一把歪在了小元氏跟前,一脸欢快道:“喜欢,喜欢坏了,真真好看,舅妈地眼光越发绝了,娘亲地手艺越发精湛了。”
  话音一落,媚儿便又很快从小元氏怀里跳了起来,只撩起裙子在屋子里一连着转了几个圈道:“娘亲,你真是媚儿肚子里地蛔虫,媚儿昨儿个还在为自己那件粉裙子坏了而感到心痛懊恼,今儿个你便变了一身更好看的裙子出来,娘亲,媚儿好喜欢,媚儿爱死了你了。”
  沈媚儿话音一落,一手撩起裙子,一手便飞快去拉小元氏地手,道:“娘,快跟媚儿出去,我要将新衣裳穿给舅妈瞧瞧,穿给爹爹舅舅穿给弟弟好生瞧瞧,你快来,快跟上——”
  沈媚儿拉着小元氏便往外跑。
  一改之前蔫蔫地模样,乐得跟个三岁地小孩子似的。
  小元氏忙在后头追着喊道:“哎,你慢些,慢些,当心你的脚,别又崴着了——”
  话还没说完,沈媚儿便飞快地消失了身影,只迫不及待地朝着前头去了。
  小元氏顿时又好气,又好笑,忙忙追了上去。
  “老爷,老爷,太太,来了,来了,客人来了——”
  沈媚儿人还没到外厅,便远远的听到了石头那大嗓门在院子里响起了起来,元朗同沈老二便立即起了身,朝着门口迎了上去,范氏顿了顿片刻,招呼豆芽去里头请表小姐,正说着,小元氏拉着媚儿从里侧走了出来。
  范氏一扭头,便见媚儿一身娇俏明艳地出现在了眼前,少女已出落成蒲柳之姿、亭亭玉立了,范氏早年跟着元朗走南闯北,也算见过世面地,见过不少商贾千金,只觉得没有一个能比地过自家地这个。
  只见她明媚娇艳,那脸生得简直比牡丹花话要富贵,随随便便一收拾,便跟下凡地仙子似的,范氏念书不多,无法形容,只觉得眼前地媚儿,她如何都瞧不够似的。
  “好,好,还是红色更衬媚儿,我那日一瞧到那块料子,便知只有我家媚儿才能穿的出韵味来,果不其然,这好衣裳还得有人衬——”
  范氏拉着沈媚儿好是赞叹了一阵,顿了顿,又朝着庭院方向飞快看了一眼,随即拉着媚儿低低嘱咐道:“一会儿见了人要规矩,这武叔叔可是你舅舅的救命恩人,咱们就见见面,一道吃顿饭而已,不用想太多,聊得上来,咱多聊几句,聊不上来,你横竖便当应酬下客人便是了,听话啊!”
  范氏怕媚儿心里排斥,忍不住宽慰开解道。
  若是前世,媚儿面上应承,心里一百个白眼准翻过去了,这会儿,却是难得乖巧,冲范氏点了点头。
  范氏便拉着媚儿一道迎了出去。
  刚到院子里,便见元朗及沈老二领着两名男子一边大声说笑着,一边浩浩荡荡的进了院子。
  年长的那个年纪同元朗一般上下,面黑,块头大,身材十分魁梧,一瞧便知是个练家子,也生了一脸的络腮胡,年纪小的那个瞧着约莫二十上下,天庭饱满,面相硬朗,生得浓眉大眼,算不上多么英俊,却也一表人才,浑身硬朗英气。
  二人身着同款黑色衣袍,手脚袖口裤腿全部扎紧了几分,一身武人打扮,走起路来,孔武有力,令人不敢轻易招惹。
  走到院子中央,见范氏领着女眷而来,年长的那个忙爽朗的朝着范氏主动开口招呼“弟妹”,说着,指着后头的儿子给范氏等人见礼,那年轻人握拳见过二位长辈后,又朝着身后的沈媚儿喊了声:“妹妹。”
  话音一落,一抬眼,视线落到了沈媚儿脸上,年轻人神色顿时一愣,直直愣愣的盯着沈媚儿瞧了好半晌,一直忘了挪眼,直到良久良久,陡然缓过了神来,那黝黑的脸瞬间胀红了一片,瞬间逗得其父哈哈大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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