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还当自己是大小姐呢

  会所包间门口。
  鎏金的墙壁使折射而来的光芒更加璀璨,绮岁脊背挺得笔直,五官冷艳的凌厉。
  隔着一扇门便能听见里面溜须拍马的谄媚声,女人们则在一旁附和的笑着,嗓音刻意掐出了甜腻感。
  绮岁清晰的泛起不适。
  这些地方她以前常来,那时候她是客人,是看官,是不容亵渎的梁家大小姐,可今天她什么身份?
  大概算是一样包装好送过来的精美礼品。
  收起了凌厉的表情,绮岁挂上一抹灿然的笑,笑的有些虚假,配上她那张娇媚的皮囊,形成一股浑然天成的生动。
  深吸了一口气,她将门推开。
  包间内装潢的金碧辉煌,明灭不一的光线走过坐上一些年轻女人的脸,她们围坐在男人身旁,紧密的贴上去。
  有些脸绮岁见过,甚至是熟悉。
  巨大的荒谬感袭来,她压下内心的冷意,被人叫了一声,“岁岁来了。”
  那人便是通知她过来吃饭的老师。
  如今这个称呼,荒唐又可笑。
  座上多数人的目光并起了投射过去,绮岁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场面冷了下来,直到那位老师站起来,热情地迎接她,这份热情里又有几分心虚。
  心虚今晚之后,又有一个年轻美好的女人,被他亲手推入沼泽。
  “岁岁快来坐,位置都给你留好了。”
  他指着排头的地方,那里坐着一位气定神闲的男人,坦然里掺杂着些难耐。
  绮岁认得他,在酒肉场所,多少有过碰面。
  她还记得,她曾经揪着他的领带,轻狂地问“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跟我喝一杯”。
  当初射出去的冷箭,或早或晚,都反噬回来了。
  因为老师的那句话,座上很多女人都不太高兴,一并将绮岁当作敌人,她过去坐下,不咸不淡地应了个笑,就已经将她们衬的黯然失色。
  今晚房间里的都是贵人,她们只盼能搭上一两个,好一步登天,可绮岁一来,她们的心愿便要大打折扣。
  面前空荡荡的酒杯子倒满了,液体中浮起星星点点的泡沫,在杯壁上炸开。
  身边的男人亲自将酒推过去,调笑道:“不知道现在我有没有资格跟梁小姐和一杯。”
  绮岁不言语,肩膀僵硬了一下。
  生怕她不配合,老师忙在旁撮合着打圆场,干巴巴地笑道:“明总的面子岁岁当然要给的,岁岁,喝吧。”
  绮岁抬了下头,眉眼生动绝伦,座上的男男女女齐刷刷地看过去,如同欣赏已经上桌的精美食物,谁都想掺一脚。
  她端起酒杯,在众目睽睽之下递到嘴边,仰起面,要下肚时又止住。
  透明的酒杯边沾了些她的口红印。
  “这个年份的酒我不太喜欢。”绮岁音色软,一点点的流淌进人心里,她将酒杯子递到姓明的男人面前,“明总不如替我喝了吧?”
  那一面残存的唇印像是暗示。
  抓得男人心头很痒,他眼眸浑浊,定格在绮岁满含笑意的唇角。
  对得不到的东西难免会日日夜夜记挂,权利是,女人更是,尤其是绮岁这种枝头上的凤凰,她只要稍微示好,就没人能够拒绝。
  男人笑着接过酒杯,直落落地看着绮岁。
  他的嘴角紧贴着杯面的唇印,仰头一饮而尽,甘之如饴。
  座上的看官倒吸一口冷气。
  绮岁就是绮岁,无论顺境还是逆境,她都不会让人轻看了自己。
  可这么一来,觊觎她的男人们便都想尝尝酒杯上的唇印滋味,在被撺掇着第二次敬酒之前,绮岁找准方向。
  她又倒满了一杯酒,“明总要不要再多喝两杯?”
  男人挑了挑眉,绮岁稍润了润唇,意欲明显。
  见她不拒绝,男人更加大胆起来,夹着烟的手揽过绮岁的肩膀,贴在她耳边,眼神肆无忌惮,“多喝两杯是不是就能跟梁小姐更亲密的接触?”
  绮岁侧眸,看向他放在肩膀上的手,险些喘不过气,仍然笑语嫣嫣道:“这就要看明总的诚意了。”
  男人轻笑了下,伸手去拿酒杯,在不知不觉成了绮岁的提线木偶。
  包间门忽然被推开。
  大概率也是商场上的新贵,来打了个招呼喝了两杯,便讪讪指着隔壁包间,“我就是来跟各位打个招呼,还要回去,就不喝了。”
  大家都很给面子,一片祥和。
  那人走之前在绮岁脸上多看了两眼。
  回到包间,远离了那一片乌烟瘴气,他坐下之后看了眼身旁的男人。
  相比于隔壁,这里就要清闲许多。
  没有女人,没有阿谀奉承,只是简单的喝两杯,正经聊聊生意上的事。
  尤其是有梁涉川在,同一辈的,几乎没什么人敢在这抽烟。
  “隔壁是谁在啊?”有人冷不丁问了一句。
  去敬过酒的人愣了下,条件反射地看了眼梁涉川,他眼神淡淡,矜贵冷漠。
  谁都拿不准他的意思,绮岁和秦绻闹翻的事一出,人人都知道,梁涉川受了绮岁的压迫很多年,他应当对这个女人毫不留情的。
  “是明总和茗济的几位老董,”那人的眼神从梁涉川脸上离开,轻声补充道:“还有几位电视台的。”
  提到电视台,他刻意加重了语气。
  梁涉川淡泊的眼神动了动,将脸转向说话那人,在他表情中寻到了些深意。
  往常他们只会提商场上的人,女星或是年轻女人,只不过是生意场上的调剂品,不足以拿出来说道。
  会过意来,梁涉川喉咙发干,绮岁再怎么样,不应该沦落到要去陪酒的地步。
  还在思虑,隔壁包间传来一阵刺耳的撞击声。
  夹杂着酒杯摔碎后男人的暴怒吼声。
  这里的隔音不算太好,分贝过高的声音一面墙是阻隔不住的。
  梁涉川浑身的狠戾瞬间升起,他凝视着那面墙壁,仿佛也看到了那端的混乱。
  杯子摔碎后的几秒钟,男人沉着嗓子,醉醺醺地叫嚣道:“别给脸不要脸,还当自己是大小姐呢。”
  不光是隔壁,连他们这里的人都听到了这句话,目光隐晦地看向梁涉川。
  他架起身子里紧绷的弦,拳头在桌下紧攥,不用再多加判断,绮岁一定在隔壁,而且随时有可能沦为那些男人盘中餐。
  放完狠话,接踵而来的是清脆短促的巴掌声。
  梁涉川猛地站起来,脸上阴沉的仿若暴雨天,他抬起脚步。
  紧要关头,隔壁的门被打开,似乎是有人冲了进去,拳打脚踢的动静很大,持续了好一阵。
  之前放狠话的男人呜呜咽咽地喊了几声后,便安静了下去。
  通过听觉的判断,绮岁大概是被别人救走了。
  那丝泛滥燃烧的英雄情结在梁涉川心里偃旗息鼓,他松开撑痛的骨节,重新在椅子上坐下。
  这里没人敢对他的行为举止议论半分,除了在他起身时有一丝紧张外,再无其他。
  隔壁的躁动在收尾阶段。
  梁涉川这里却是一片死寂,他意图要压下心头的不快,可尝试了很久,都以失败告终。
  对绮岁残存的愧疚趋势他站起来,走向隔壁。
  会所外浓稠的黑夜飘荡着淡淡燥热。
  绮岁被拉着走在路上,她低头看着脚下的两片影子,头还是晕乎乎的,身子像被剃去了筋骨直不起腰。
  谢顷河走得很快,他有腿长的优势,绮岁跟的吃力,走了两步便慢吞吞的拖着他。
  涌动的怒气压不住火,全数往外喷着。
  走到路边一棵茂密的树下,绮岁头顶有一站橘黄色的路灯,光晕微弱渺小,绚烂了她头发的本来颜色。
  她脸颊上的酡红加深,微敛着眉眼时,会让人误以为是羞怯。
  “我不是让你给我打电话吗?”谢顷河恼怒地问:“要不是我在隔壁,你今晚要怎么办?”
  绮岁有再大的本事还是没能扛住那么多人劝酒。
  她喝了几杯,没有醉的太深,却也不算清醒,脚跟软软的站不住,仰头憨笑了下,倒在谢顷河怀里。
  含含糊糊道:“我忘记了。”
  谢顷河拿她没有办法,将人揽住,温和了语气,轻轻拍着背,“算了,我送你回家。”
  他的手骨隐隐作痛,在包间里冲动之下打了人,才将绮岁带出来,可她什么都不知道,至今眼神涣散地埋在他的怀里。
  鼻尖一点一点嗅着他身上好闻的甘草气息,很清凉,能够驱散一些醉意。
  谢顷河拉着绮岁上车,她却黏糊糊地说:“我没有家,你要送我去哪里?”
  男人的脸朦胧不清,罩着一层似有若无的光。
  在眼前重重叠叠,影子变换,仿佛变成了梁涉川的脸,绮岁笑了一下,却是苦的,她伸手捧着谢顷河的下巴。
  眼神交杂之下,绮岁突然踮起脚,像小鸡啄米似的亲在他的下巴上。
  谢顷河始料不及,下意识要推开绮岁。
  她却停了动作,笑的又嗲又娇,说着醉话:“我还以为你不会来找我了呢,我以后不发脾气了,你别不要我。”
  双手交叉,吊上了谢顷河的脖子。
  绮岁的腰肢软趴趴的躺在他的手臂上,她那些醉话谢顷河也听不清,只能强行将她塞进车里。
  上了车绮岁晕晕乎乎睡着,任凭谢顷河怎么问话,她都没有声音。
  无奈之下,谢顷河只好把她带到酒店。
  绮岁睡得太沉,下车时谢顷河将她抱在怀里才勉强走进去,两人贴的太近,不仔细看更像是亲密的眷侣。
  进入酒店大门时,附近的一辆轿车降下车窗,手机摄像头探出去,拍下好几张他们出入酒店的照片。
  整理完,一并发送到了梁涉川的手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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