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我的确自愧不如

  洗手间的门虚掩着。
  陈翊守在门外,听着梁涉川一声声的反胃干呕。
  等久了,他从口袋摸出一根烟点着,咬在唇上。
  “你今天是怎么了?”打火机的清脆声响落下,陈翊敲了敲门,“再这么喝下去,那帮老家伙非把你吃干抹净不可。”
  “臭死了,别在我跟前点烟。”
  梁涉川的腰很酸,半扶着,酒醉时对烟味还是很敏感,“我有分寸,用不着担心。”
  “你有什么分寸?”陈翊轻笑,没有把烟灭掉,“要不是我拉着,你今晚想损失多少?”
  回答他的是一阵冲水声。
  眼前景物天旋地转,梁涉川扶着门摇摇晃晃站稳,胃里的翻涌感还没走。
  他敲了敲门说:“你别等了,我待会就不过去了,帮我说一声。”
  陈翊嘬了口烟,打趣道:“怎么?要去找那个最近粘上你的冯小姐?”
  “别胡说。”
  “绮岁知道吗?”
  隔间的门被狠狠踹了一脚,梁涉川忽然发气火来,“让你别胡说了。”
  震动的那一声在封闭空间内留有回响。
  陈翊手指微抖了下,烟灰跟着落地,他也不敢再说,“那行,我出去等你,待会儿给你叫个代驾。”
  究其根本恼怒的源头还是绮岁。
  这是他们的感情问题,陈翊没什么好多问的,他低着头,小步走出洗手间。
  四面八方明亮折射而来的灯光在脚下组成光点,他刚拐出去,便觉得头晕眼花。
  抬了下眼,撞上秦绻。
  秦绻是在这儿等梁涉川,听到拉近的脚步声,下意识脱口而出,“川哥……”
  待看清面前的人,她的笑容顷刻冰凉了几个度。
  烟头点燃的星火在两人中间速燃。
  静止的时间太久,久到烟燃到唇边,陈翊感受到不适的热度,才恍然将烟拿下。
  秦绻的思绪将将恢复,她偏过头,让开一步,将陈翊当作空气对待。
  他站着没走,不动声色的将刻薄一面显露,“你怎么在这?”
  “等川哥。”秦绻靠着墙,连一眼都不愿意放在他身上。
  总觉得多看一眼,都是脏了眼睛。
  沉默稍稍蔓延,陈翊将最后一口烟吸完,吞吐出辛辣呛鼻的气味,令秦绻没忍住皱了下眉头,却仍对他不理不睬。
  “等阿川干什么?”他又搭话。
  秦绻眼尾挑了挑,冷嘁了声,转身想走,根本不想多搭理陈翊。
  就算今天见不到梁涉川的面,她也不想跟这个瘟神有太多交际。
  才转了下身就被陈翊一手拉住。
  秦绻手腕那片细腻微凉被他掌心包裹,温度不同,彼此抵消。
  “听陈策说秦叔叔正在给你找家世合适的男人,准备结婚?”
  陈翊这话问的理所当然,可他一年前已经结婚了,家庭和睦,夫妻恩爱。
  在大庭广众之下和秦绻拉拉扯扯,她是真的不想跟他有过多纠缠,以免惹上陈翊那位小心眼心思多的妻子。
  她笑了笑,“你今天问我这些,明天家里那位娇妻就会得到风声来找我麻烦,陈翊,放手。”
  “你到现在还想污蔑她?”陈翊拽得更紧,“绵绵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对,她不是,全世界她最善良。”
  挣扎了几下依旧摆脱不了陈翊的桎梏,秦绻咬着牙,对于他的触碰浑身难受,直接骂道:“你回去睡你的不要钱的白莲花,别在这儿碰我。”
  话落的瞬间。
  手上的力度是散了,紧接着秦绻脸上挨了一巴掌。
  声响短促,伴着陈翊起伏的粗气。
  梁涉川才走出来,便看到秦绻侧脸上多了五个指印,她倒也不哭不闹,抿着唇,挥手打了回去。
  女人的力气是要小一些的。
  可她那一巴掌不比陈翊的轻,扇的他眼冒金星。
  “要我告诉你多少次,她那双眼睛是自己撞瞎的,跟我没有半点关系。”秦绻胸口上下起伏,脸颊高高肿起,“她肯为了你这么个男人弄瞎眼睛,这胆识我的确自愧不如。”
  “你想死是吗?”
  大脑的昏沉感消弥,陈翊昂起下巴,伸手擒住秦绻的脖子,将她抵在墙上。
  纤细的脖颈抵不住他的苍劲手力,呼吸迅速沉重不少。
  梁涉川没法再置身事外旁观不管,他冲上去将陈翊拉开,回头帮秦绻拍了拍背,“还好吗?”
  “死不了。”她摆摆手。
  陈翊撞到墙,双目通红地看着秦绻,有恨也有难过,“别再让我听见你说绵绵的坏话,下一次就不是一巴掌这么简单。”
  “陈翊!”梁涉川沉声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秦绻的脾气也冲,她想要再理论一番,手却被梁涉川及时拉住,他冲她摇头,“别说了。”
  几年前如胶似漆,爱的你死我活的两个人,还是走到今天这一步。
  秦绻摸了摸脸,似笑非笑。
  她将目光转到梁涉川身上,“川哥,我是有事要找你,你有时间吗?”
  眼下将两个人分开才是要事。
  梁涉川看了眼陈翊,点头说:“有空,出去说。”
  -
  聊天的时间秦绻刚好送梁涉川回公馆。
  一边是怕他喝醉了酒,开车出事,另一边,更是怕他喝醉了,干脆不回去,留宿别人那儿。
  “陈翊不应该会这么易怒的。”梁涉川靠着车窗,懒洋洋地说了一句,“你是来找我才受了无妄之灾,我替他向你道歉。”
  他倒是个讲理的。
  秦绻看着前方闪烁的红灯,“为什么要替那种人道歉?”
  “因为我知道,他现在肯定很后悔打你。”
  她又笑了一声,声音很轻,“川哥,那你呢?”
  “我什么?”
  夜里很深了,只剩路灯还散着微光,照亮悠长不见终点的公路。
  梁涉川离车窗很近,可以听到风声,他的酒只醒了三分,脑袋还很沉重。
  秦绻看了他一眼,半认真半打趣道:“你跟岁岁,你下午跟她说了那些话,后悔吗?”
  这话果然触到梁涉川的霉头。
  如果不是让他撞见陈翊对秦绻动手,他大概率是不会给她机会,将这话问出来。
  “她告诉你了?”
  秦绻想到绮岁要将梁涉川送的东西扔掉时,那副傲娇模样,这行径其实很幼稚,可梁涉川就是喜欢这样的她。
  她把这些隐瞒下来,“不止告诉了,她还说,你跟别的女人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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