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

  其实你完全可以这样想,在这一个问题上,我们两个选了两条相反的路,虽然不知道对错,总有一条更接近真理,这是值得开心一件事。”赵真雪没能够听得下去,对于伊凡口中所说的狗屁真理他一个字都不信,她低着头径直冲出了房间,陈雷有些诧异的想叫住他,但是她就像没有听见一般,在关上门之间,她对着房间内的两人看了最后一眼。赵真雪有一种预感,从此之后,他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123 开会
  “她走了,”赵真雪离开后,伊凡对着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陈雷说道,“估计是不会回来了。”“不会回来?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吗?”陈雷有些不明白伊凡的意思。“我曾经承诺过她一些事情,但是没能够做到。”陈雷没有继续追问,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似乎只有尴尬,其实他已经有一些尴尬的的感觉了,他之所以还坐在这里,是因为他能看出来伊凡肯定还有什么话没说完。“生活就是这样,总是不能让所有人满意,真是遗憾。”伊凡叹了一口气,“下面说说你的事情吧,有些事情,也该到讲明白的时候了。”“我知道你也一直对我很好奇,好奇我钱的来路,好奇我做的那些东西……但是你很谨慎,也很聪明,一直都把自己放在一个完全独立的经理人身份上,这一点我很欣赏。”
  陈雷喝了口水,看了一眼伊凡,他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在看自己,只是一直盯着自己眼前的空气,似乎正在发呆。这种眼神他经常能在伊凡身上看到,他好像什么都没看,但又好像确实在看着什么东西。伊凡确实在看,他看着赵真雪走出大楼之后,直接拿出了手机,找到他父亲的号码,似乎想拨通,但是犹豫了一会,还是放弃了。随后她伸手拦下一辆计程车,消失在远方,在这过程中,伊凡的食指和中指紧扣,但直到计程车在视线中逐渐消失,他都没有什么动作。伊凡微笑了一下,把视线转回到陈雷的身上。
  “这些话,我现在跟你说,你仔细听好,听完之后,你需要迅速做一个决定。但是你放心,不管你的决定如何,我都不会对你怎么样,我知道你一直以为我是个黑社会来着。”陈雷抿着嘴点点头,于是伊凡就继续。“大概是三个多月前,我遇到了赵真雪,当时的情况是……”……伊凡这边正在谈话的时候,宁州大学一个普通的会议室里,正在进行着一个会议,会议的主持者是宁州市市长赵德林,同时在场的还有许多相关部门的领导,稍稍目测一下,在场的包括**、城建、教育……会议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关于这次10-1事件的处理,鉴于这次情况的特殊性和影响力,赵市长还专门请来了相关学科的专家,他们的意见将会为本次会议的决策提供重要的参考。**部队已经赶到了,**部门也及时抽调了力量,对现场围观群众的疏散工作已经在紧张有序的进行中,同时,从各个方面汇集过来的信息也显示出,几乎是一夜之间,宁州大学附近的区域一夜之间冒出来许多扛着设备的天文爱好者,许多国外的航空公司也紧急联系了宁州的机场,要求临时增加航班。
  剑桥、哈佛、麻省理工、东京大学、nasa、中科院……这些以前请都请不来的院校和组织,一夜之间都纷纷要求来宁州进行科学考察,同时也暗示希望政府能够让他们和实验方进行一定程度上的技术交流,当然,作为回馈,他们会考虑跟当地的院校形成长期的合作关系……但问题是,宁州市政府真的不知道所谓的实验方是何方神圣,甚至就连赵市长本人,也是在刚刚问了几个教授之后,才确定这起事件是真有其事,而不是之前他认为的以讹传讹。在这之前,他一直都以为这是一个很没营养的恶作剧。关于这次“宇宙收缩”现象的重要性,在场的教授已经重复了很多次,在会议上,赵市长简单的开场之后,又让他们再次重复。
  “……在这之前,人类的观测记录中并没有相关的记载,对这种现象的成因目前的理论还无法解释,收缩的中心地点已经确定就是事发地点……这种现象能被观测,甚至普通的天文望远镜都能察觉,观测的精度跟收缩中心有关,对这种现象的研究目前还是一片空白,目前我们正准备多搜集一些相关的数据……原始数据根本没有保密的必要,昨天晚上半个地球的观测机构都捕捉到了这次现象,因为在此之前哈勃望远镜在偶然间出现过一次异常的数据,那时候大家以为是技术故障……”几个教授在会议室轮流上阵,把这次事件的起因、过程、结果、意义都详细说了一遍,在场几个有理科背景的官员听的津津有味,比科幻小说还刺激,但是文科背景的或者是一些低学历凭借资历上位的就是在一边哈欠连天,完全不知所云。什么哈勃望远镜,宇宙,精度……这些东西管什么用,纯粹是吃饱了撑的,找几个科学家来看看就得了,来这么多人,搞的跟演唱会似的,像什么话。这大概是他们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还是开会,日本东京,在一个写字楼的地下室。天皇已经在第一时间紧急安排送去北海道度假,在场的都是现任内阁的主要成员,包括首相,总务相,防卫相,法务相……等等跟这件事情可能相关的官员。他们大多惊疑的互相看着对方,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东京警视厅的警视总监没能到来,他正在组织人手在一线拼命维持岌岌可危的秩序,混乱的征兆已经开始出现,不论是平民还是**,他们都跟在场的官员一样,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的眼睛只看到死亡,他们的耳朵里只听到那些离奇的猜测……事件的起因还没能得到确认,从目前获得的信息来看,似乎是从某个路口的猝死案件开始的,当时附近的医院和**局都接到了电话,但是还没等人赶到,事情已经迅猛发展到几乎不可收拾的地步。目前的死伤人数以及造成的损失难以估计,按照最保守的预估,死亡人数已经超过了三天前的牛奶中毒案件,
  不同的是,这一次的损失还在持续中,事态已经隐隐有继续恶化的现象。已经撤出城区的群众并没有像人们想象中的安静下来,在他们当中,诡异的猝死现象还在继续,死神并没有收手的打算,现在,每一个人倒下都会引起更大惊恐,一开始只是大家拼命的远离尸体所在的位置,到后来,连那些在尸体旁边的活人,大家都不愿意靠近,反而纷纷要他们自觉的“被隔离”。
  不仅仅只有猝死,有一些刚刚情绪稳定下来的人,在吃了几口饭之后,忽然就全身抽搐着倒了下去,这些症状让在场的民众立刻认了出来——正是前几天报纸上最热门的牛奶中毒事件!报纸的尽心宣传已经让全日本的人都了解到氰化钾的中毒症状。而他们刚刚吃下的食品,恰恰是政府刚刚发下来的储备救灾食品!深深的戒备和怀疑在每一个人眼神中出现,他们看着手中刚发到的食品,神色复杂,虽然已经饿了半天,但是没有一个人去吃这些东西。负责食物分发的志愿者志高奋勇的带头,但勇气和责任感并不能保住他的生命,在田军的眼里,他只是一个自不量力的天真傻瓜。他的尸体就像一颗炸弹一样,把大家最后的那一点安全感炸得粉碎。才短短一天不到,小半个东京已经完全进入无秩序状态,不怕死的流浪汉已经出现在那些无人的区域,从便利店的柜子里拿出他们能看到的每一张钞票,银行无人看守,有人尝试着砸开门,满城都是警报器呜呜的响声,但却无人来管。事态的紧急压倒了一切反对声,人们迫切需要恢复秩序,难民直接就地组织了抗议示威,表示他们对政府能力的失望,事实上,日本政府在这方面一直都不是很擅长。
  不过压力毕竟能产生一点动力,在这样空前的压力下,这一次日本政府的表现还算及格,会议仅仅开了不到半小时,日本政府就于下午4点17分,公开宣布东京已经进入紧急状态,从今天晚上起实行严格的军事管制,军队开始进驻东京的主要街道。从今天起,无限期执行宵禁,直至宣布解除。对那些死者,不管是什么死因,都统一交给临时组织的医疗队伍分析,为了显示政府的决心和公正,所有的过程都将完全公开,由记者全程直播。至于那些还活着的人,都统一由军队清理出场地,实行隔离,在医疗机构没有得出可靠的结果之前,他们都将不被允许自由行动。夜幕已经悄悄降临,已经有军队的装甲车和坦克开上了街头,日本的军队虽然不多,但是控制一个东京,还是将将够用的。
  政府的手段似乎起了一点作用,人员意外死亡的现象也得到了控制。穿着西装、衬衫、超短裙的“难民”们逐渐安静了下来,经过一天的折腾,他们那已经被恐惧绷紧的神经终于得到了一些放松,天空中盘旋的直升机和身边停着的钢铁巨兽似乎给了他们一点安全感。全日本的人都守在自己的电视机前,热切关注着这次事件的后续发展,他们脸上不约而同的显示出焦虑,首相在新闻上竭力安抚民众的情绪,但是显然,他做的不算成功。这次事件被称之为10-1猝死事件,目前官方还未就此事发表任何结论,只是表示事情已经得到了基本控制,目前正在寻找具体原因,确定死者身份……似乎已经打算收尾了。但是谁都没把这些话当真,在路上停着的这些坦克还没有离开之前,一切都还只是未知数。
  ☆、124 道不同
  事后再来从头到尾的分析这起事件,人们对当时日本政府的评论就是——实在是太害怕了,害怕的过了头,就像一个毫无信心的牌手,对方还没开始加注,他就颤抖着送出了自己全部的筹码……
  但是谁也无法保证,自己当时能够做出比这个更英明的决定,在陌生的敌人面前,吃亏总是不可避免的,区别仅仅在于,这个亏,你到底能不能承受!
  惊慌了一整天的人群开始逐渐安静下来,许多大楼里都已经空无一人,大家就纷纷住在其中,好在现在的天气还算不错,邻近秋季,夏天的酷热已经过去,冬天的寒冷还未到来,在住的方面,条件并不需要很讲究。
  昔日的商场中东倒西歪的躺满了人,许多全副武装的穿着白色衣服的医护人员在其中穿梭,住处的出入口都已经封闭完成,在进入之前,这些人都经过全身的严格消毒,甚至在身上还带上了盖革计数器,就是担心任何可能的威胁。
  建筑的门口已经站好了荷枪实弹的士兵,每一个出入人员必须严格检查证件,核对证件上的照片,并确定指纹。
  除了医生,还有负责统计的官员也戴着防护设施入内,他仔细的核对着每一个人员,按照身份把他们分成不同的级别,分别安置在不同的区域,警视厅刚刚检查了案发地点的录像监控,以及跟当时第一现场的当事人谈过了话,大致认定了是有人躲在人群中制造混乱。
  根据不多的线索,警视厅在第一时间给整个案件的过程做了描绘,首先是在第一现场的区域,死亡五人,人群发生惊慌之后,凶手并没有离开,而是跟着人群离开的方向一起走,一路上,陆续死亡数十人……
  人群大致散开之后,凶手又重新寻找了目标,忽然在一公里意外出现,继续作案,然后再跟着受惊人群……
  如此大概四五次之后,当地的区域已经到处都是受惊人群,事态进一步扩大……
  根据这些特征,警视总监说出了自己的意见,他认为这起事件的根源是因为未知的疾病,因为猝死现象一直都在高密度人群中出现,有时候会在好几个地方同时出现,人为作案的难度很大。
  负责进行疾病检查的卫生部官员提出了反对意见,在说明之前,他先出示了刚刚总结出来的报告。
  在已经发现的500多具尸体中,其中100多人是死于交通意外、踩踏、高处跌落等**,200多人死于氰化钾中毒,其中大部分都是死于政府的救济食品……另外剩下的死因复杂离奇,他们有的是因为受到枪击,有的是因为颅内出血,有的心肌梗塞……
  最离奇的是,在有一具尸体的心脏右心房中,医生发现了几根钉子,他们无法解释这东西是怎么放进去的,死者死于严重内失血,他的胸腔被打开的时候,医生发现他的心脏上有好几个尖锐的小孔,当时他们简直不敢想象死者临死前是经过了怎样的痛苦,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会让死者切实感受到什么叫钻心的疼痛。
  真正因为“猝死”而死亡的人数并不多,相反,死于中毒、未知手段的暗杀反而占了很大比例,他们刚刚对仓库中储存的那些救灾食品做了快速的氰化钾检测,又在其中发现了大量被投毒的食品,如果这些食品流向那些难民,那造成的死亡将不可预计!
  调取的录像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员进入,就跟上次那次牛奶事件一样,难道又是内部人员蓄意投毒?那那些离奇死亡的人又是怎么回事,在空气中投毒吗?
  双方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对方,但谁也不敢保证自己就是对的,这一次的商议没有任何结果,大家在会议桌子上猜了又猜,甚至有人开始怀疑是某个国家的特务有组织搞的恐怖活动,又或者是恐怖分子本身搞出来的活动……
  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这方面的证据,也没有任何一个组织宣布对此事负责。
  一团乱麻。
  ……
  东京猝死事件在中国并没有引起很大的反响,大概是前一阶段核电站、毒牛奶已经让大家有了不小的免疫力,似乎在那里出现什么乱子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只要不影响到自己,那就当一个热闹看看,有时候看看新闻上那些鬼子的惨象,也是一乐。
  猝死案件只能排到第二版,在报纸的头条,大家都不约而同的用了这样类似的标题“宁州才是宇宙的中心?世界顶级科学家为你解密”,旁边的图片上是人山人海的照片,以及旁边一个个外国人头像,他们的边上都挂着一大串头衔……
  林泉和刘妍他们没敢出门,他们甚至现在都不敢打开窗户,只要人一出现什么动静,外面的闪光灯就闪的人脑袋发晕……
  周风的父母本来还准备一大早出门继续去家电城,但早上刚打开窗户,两人就被吓了一跳——干了这么多年超市,做梦都想看见这么多人,真看到了,却还是忍不住被吓到了。
  当时周风的父亲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有些奇怪的问:“你们这里也闹拆迁啊?动静这么大。”
  周风的母亲给了他一个白眼,一口咬定:“肯定是哪里又开大超市了,看这架势,估计最少也得打5折……”
  早饭华婷婷都给做好了,不过伊凡不在,他给华婷婷发了个短信说他一大早出门去了,现在可能回不来,华婷婷看了看外面,确实回不来了。
  上午大家的娱乐就是一边从电视里看自己的家,一边从自己家看外面拍电视的,都是现场直播,只要走几步,拉开窗帘,马上就可以在电视上看见自己……
  在服务站里住的十来个人大概这辈子也没见过这种热闹,在屋子里叽叽喳喳兴奋的说个没完,电视里说的那些东西他们也不大能听懂,就让林泉给他们讲解。
  服务站的电话早就让林泉给拔了,大概是有谁找到了他们这里的号码,从早上到刚才,一直没停下来过,一接起来就是:“我是xx日报的记者,请问……”,有些让人惊讶的是,一连接二十多个还不带重样的。
  原来正常的公司计划也不得不中断,刘妍期间给赵真雪请示,但对方说她已经不管这里的事了,有什么事都可以直接找陈雷。她打陈雷的电话,却没有人接听。
  ……
  陈雷当然不会接电话,他的手机还在自己的办公室,而他现在很认真的听伊凡讲故事。
  伊凡的故事已经讲完了,但是他脑子里却还没有听完,内容虽然简单,但是其中却带着让人难以承受的重量。
  陈雷终于明白为什么赵真雪之前会辞职,来搞这么一个她根本就不喜欢的基金会,她跟自己一样,在这样的力量面前,已经忍不住害怕了。
  不,她比自己勇敢,她虽然害怕,但还是勇敢的踏入了这个圈子,选择在最近的距离跟她所畏惧的力量面对面的交锋,但是自己,仅仅是听到伊凡的描述,就已经有跑出房间的冲动。
  伊凡给出的条件很优厚,几乎是所有他资金的控制权,现在大概有2百多亿美元,而且在可见的将来,这个数字还会不断增加,在学金融之前,陈雷就做过类似的梦想,有一天自己能掌握这样一笔足以撬动地球的财富,在举手投足间让无数人倾家荡产的同时,再让另一部分人一夜暴富,在这种金钱堆砌的游戏中,自己是永远的赢家,因为自己有着最多的筹码和机会……
  梦想触手可及,但是他却情不自禁的后退了。
  伊凡要求的代价并不高,仅仅是所谓的百分之三十潜意识支配权,他不知道自己的潜意识有什么用,值得对方花这么多钱,事实上,就算是把他整个人打包卖了,一辈子可能也赚不到整个数目的零头。
  事实上,如果伊凡跟他说,这辈子他就卖给他了,他或许已经答应了这个条件,但是现在,他害怕了。
  这种感觉——伊凡刚刚给他试用了这种所谓的潜意识支配,他觉得自己脑子里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人,就冷冷的沉睡在自己的大脑中,他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这种感觉,这感觉让他不舒服的同时,更让他害怕。
  在这种感觉中,他好像已经不是自己了,他会情不自禁的去想之前从来不会想的问题,去琢磨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琢磨的某些细节,就好像在醒着的时候他都会情不自禁的做梦,当他意识到这是梦而想去抓住它时,梦境中的细节却再也想不起来了。
  陈雷拒绝了伊凡的提议,伊凡没有食言,他走了出来。
  临走的时候,伊凡对他交代:“这个基金会还是交给你管理,你做的一直都很好,不用担心今天发生的事,这不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从此以后,你跟赵真雪就用基金会的钱去做你们想要做的事情吧,就当是我送你们的礼物,我的钱现在已经够多了,不差这么一点。”
  “把我说的话告诉赵真雪,这世界正如你们有句话说的,没钱寸步难行,这笔钱就当是你们走出去的第一步吧。”
  ☆、125 安慰
  接近晚上的时候,楼下聚在一起的人总算没有那么多,小区里的几条主要街道都已经安排了**,除了那些比较执着的爱好者和相关学科人员,大部分看热闹的人都已经被疏散,留下来的都是一些专业的看热闹人员,比如记者和专家。
  楼内的住户也都一一调查了清楚,这栋楼最近被一个基金会买了下来,住在里面的应该是这个基金会的员工,而基金会的所有者正是——赵市长的女儿,赵真雪。
  当然,这个消息已经在第一时间被封锁,相关的资料已经送到了赵市长的案头。赵德林知道这个消息之后,简直不知道是该为女儿高兴还是为他自己担心,一栋楼,大概一算也知道,如果没有数千万是拿不下来的,赵德林在官场混了半辈子,一直自诩从不会在经济问题上犯错误,但是这一次,他看到基金会近阶段的盈利报告之后,几乎连站都站不稳了。
  变相行贿!他脑子里瞬间就闪出这个字眼,随后他又想起女儿前一阶段时间忽然辞职,说什么要去学金融,然后就频繁出入各种商业场合,回到家的时候,神色也不想以前那样开朗开心……赵德林越想越觉得这其中有鬼,但是长期的官场经历让他保持了冷静的头脑,他没有贸然去找女儿,而是让秘书给自己泡了一杯茶,先让自己冷静下来。在喝茶的过程中,赵市长开始考虑更多,有时候同样一件事情,从不同的角度看,往往能看到不同的结果,一件坏事,有时候也未必就会产生坏的结果。
  这件事情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瞒是瞒不住的,最要紧的是,先要搞清楚,这楼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要是女儿真的用钱给搞出了什么重大的科研成果,那还未必是一件坏事,几千万能就能买回来一个诺贝尔奖,这笔生意谁都会算,当前还是需要先搞清楚,这栋楼里究竟是怎么回事,到底有没有所谓的实验组织,那个基金会有没有问题终究还是次要问题。……陈雷下午找到赵真雪的时候,后者正在家里,陈雷等了很久她才过来开门,进门的时候,陈雷就觉得赵真雪有些不对劲,几个小时前见到她的时候,她看起来还很有精神,但是现在,从门口到客厅沙发的一小段距离,她的脚几乎都没离开过地面,是那种很没有力气的拖着走的,走到沙发面前,她像一具机器人一样僵硬的做了下来,电视上正直播着今天的新闻,早上画面中熙熙攘攘的人群已经被疏散了大半。
  陈雷本来有一肚子问题想来问她,但是看到她这幅模样,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其实他自己的状态又何尝好过,过来的一路上,他脑子里都在回想跟伊凡对话时的场景,曾经有一个改变生活方式的机会放在他面前,他却永远的失去了,或许他这辈子再也不会遇到,他不清楚他守护的东西到底有没有价值,现在唯一能支撑他不后悔的,就是赵真雪,他以为赵真雪跟他做了一样的选择,但是此刻他看见赵真雪的模样,就连这一点自我安慰的借口都没有了。
  两人都没有说话,在客厅中默默的看着电视,新闻正在给大家用动画演示宇宙膨胀和昨晚观测到的现象,几个专家的镜头切换的很好,看起来就像电视购物一样让人有信服的冲动,就差一个在边上喊“只要998”的大嗓门主持了……赵真雪的电话响了起来,她伸手去接,听到声音后她有些害怕似的缩了一下身体,嘴里喊道:“爸……”,说话之间,她往自己房间走去。电视机上出现了一个年轻人的头像,陈雷虽然没见过他,但是新闻一说,他就知道了。
  “宁州大学在读博士,专业高能物理,是现在为止这座神秘的建筑中出来的唯一一个人,他的身份已经被宁州大学核实,记者曾经就宇宙收缩的问题问过他,不过他没有回答,不过他否认了里面有一个科研团队的说法,他住在这里仅仅是因为刚刚应聘的工作,具体的工作内容他拒绝透漏……”他的工作内容陈雷都知道,最近都是他直接跟封敬亭做交流,许多关于技术上的细节以及反馈的信息,只不过在此之前,他并不知道对方竟然还有在读博士的身份,从他们交流的情况来看,他一直以为对方只是一个负责联系和打下手的实习生……”。
  确实,在人际交往方面,封敬亭并不是很灵光,今天早上刚出来之后,他就被围观的人群给吓傻了,如果不是导师和他以前的几个同学拼命把他从记者的包围中拉出来,或许他会成为第一个被闪光灯闪瞎的人也说不定。
  封敬亭不知道,他凌乱的鸡窝头,虚浮的熊猫眼,狼狈不堪的眼神,以及性感的人字拖,已经成为新一代科研工作者的形象标志,据说因为受此影响,未来的数年内搞科研的谈对象成功率足足下降了几十个百分点……现在陈雷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报道,当然,在新闻中,大家都认为这些都是他科学投入的表现,记者在表达了敬意的同时,也暗暗表示,有着这样科学家的建筑中,到底在进行着什么样的研究?“啪嗒”。
  电视机被关掉了,陈雷抬头看见赵真雪拿着手机,脸色比刚才稍微好看了一点,人也有了一点精神,她拿着遥控往沙发上一扔,说:“你拒绝他了?”陈雷点点头,反问了一句:“你也是吗?”赵真雪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继续问道:“为什么?”
  “我不想丢掉我自己,那种感觉……我不喜欢。”陈雷说话的时候,他脑子里回忆起刚刚发生的事情,还是忍不住有些舒服,他把这种感觉也跟赵真雪解释了一下,包括许多具体的细节,完了之后他看了一眼赵真雪,她的脸色已经严肃了起来,就像他记忆中的样子,“你呢?也是因为这个?”赵真雪摇了摇头:“我只是天真而已,没别的原因。”赵真雪现在脑子里还有些混乱,父亲刚才的话现在还在她脑海里震荡:“你啊,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难道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可信任吗?还是你以为这种事情只有你们年轻人才懂,我们都是一些整天开会的老古董?你知道你给我们造成了多大的麻烦!在家等我,我马上过来……”“你走吧。”
  赵真雪对陈雷说,“以后再联系。”“基金会……”陈雷忽然记起他离开的时候伊凡的交代,张嘴想要提起。赵真雪会错了意,她接过话头:“基金会那边一切照常,把伊凡按辞职处理好了,以后他不再是老板了。过几天……不,还是把它留着吧,你还能用它来做点事情。”
  基金会本来就是以她的名义申请的,所有的资金管辖权都在她手上,这些钱属于伊凡原本就只是双方默认,并没有法律保护,从道理上来讲,赵真雪这是从伊凡手里“骗”钱。她并不打算把这笔钱还回去,还给任何一方。就让这个基金会这样继续存在着吧,起码,这件事情她自认为没有做错。赵真雪看见陈雷有些惊讶的看着自己,脸色有些难看的露出一个笑容,自嘲的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做……特别可笑。这些钱全是赃款,我把它偷了过来做好事,变相满足自己的虚荣……”话说到一半,赵真雪的声音像是没电的随声听一样变得暗淡嘶哑,剩下的话在喉咙里打着转,却再也说不出口。强自撑起的精神状态像雪崩一样坍塌。“我就是一个既虚伪又无能的傻瓜!”
  赵真雪的手深深的插进自己的头发,她脑子里已经是一片混乱,理智告诉她她就是这样一个傻瓜,被人利用然后被甩到一边,事情已经不受控制的走到她最不想看到的那一面,她现在所做的事情连报复都算不上,基金会的这点钱对他来说根本就是九牛一毛……她只是一只妄想惹恼大象的蚊子罢了……“你说我这样做是不是太自私了,我应该把这些钱还给银行……或者交给**……”
  陈雷本来打算把伊凡的话告诉她,但是看到她这个样子,终于还是没说,这对她不仅不是个安慰,可能还是更大的打击,决定犯错已经需要不少的勇气了,如果再让她发现自己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那她很可能会接受不了的。有些话说和不说,结果其实都一样,那又何必徒增烦恼呢。“不要再想了,想开点,世界上的事情没有绝对的对错,有些事情,只要我们问心无愧就好了。”陈雷在一边出声安慰。这不是他真正想说的话,但在这个时候,却是他唯一能说出口的话。“对,”陈雷的话让赵真雪再次抬起了头,,她一字一顿的重复着陈雷话中的那四个字,像是从中获取了某种神秘的力量。“问心无愧。”
  ☆、126 碾压
  伊凡回到家的时候,很少见的敲了敲门,他自然是没带钥匙的,但是以往的开门方式显然已经不太合适,家里来了客人,这会引起他们不必要的误解。
  华婷婷给伊凡开门的时候,有些担心的告诉他:“来了个,他们已经等了你一个多小时了,你去哪了?打你手机也不接。”“哦,我忘带手机了。”
  伊凡说着,走进自己的房间,从桌子上拿过正在充电的手机,“昨晚忘充电了。”伊凡出门之前,仔细检查了一下全身的防护,并且默默准备好一个位面传送,然后他跟华婷婷一起走进了客厅。沙发上坐着一个穿警服的人,其中一个看起来三四十岁,穿着警服,看起来很精干,另一个则带着眼镜,手上拿着一个公文包,看起来像是哪个公司的经理。看到伊凡出来之后,那个穿着警服的中年人主动站了起来,并掏出一个小本:“你好,我是宁州市局大队,宋强,这是我的证件。”
  伊凡看了一眼,证件上写着证,照片上的人看起来比真人年轻很多,在低下头的同时,伊凡也顺便在他的后腰位置看到一把上了膛的手枪,他没打算做什么,只是点点头:“找我有什么事吗?”
  伊凡打量宋强的同时,宋强也在细细观察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年轻人,他不知道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什么背景,就在昨天,上面忽然派人下来,接手了所有跟银行抢劫案有关的案件资料,同时要求他全力配合上级的工作。
  这个上级,就是坐在他边上的年轻人,看起来就好像刚刚走出大学的大学生。记得当时这个年轻人接过材料的时候,随手就拿过一个公章,随手拿过桌子上的印泥,哈了一口气,沾了沾就直接盖在材料袋的封口处,就好像去充话费盖章速度一样,既效率又随意,但等他把章拿开,他就开始为这个年轻人的草率而惊讶——那是绝密两个字。
  如果赵真雪在这,应该可以认出眼前这个年轻人就是做报告那天,最后跟她握手的那位。宋强对他不是很看得惯,刚刚过来的第一天,一句话没说,他就把手机丢在他的警车里,然后一整天不见人影,上级打电话过来问他的情况,宋强都不知道该怎么说。然后第二天一早,也就是今天早上,过来的时候,他跟他说了第一句话:“我们俩之间谁听谁的?”“我听你的。”宋强当时说这句话的时候非常的不爽,虽然这确实也是局长的原话。
  “那就好,对了,我们今天的任务是什么……”这就是他说的第二句话。……“汪铭,厅情报处信息分析科科长,26岁。”刚刚跟伊凡握手,他就主动自报家门,似乎完全没有看到宋强在一边拼命的使眼色,“看来赵真雪对你的描述都是真的,你真的可以看穿人的想法。”伊凡有些略显惊讶:“你似乎也可以做到?”
  对方也看出了自己的意图,但是伊凡还不知道是通过什么样的方式。伊凡刚刚确实对他使用了意识侦测,想获取的信息也仅仅是他的身份,他获取到的信息也正是他刚刚说出来的这一点,至于更多的……对方已经有了严密的防范,试探性的意识侦测已经起不到多大作用。“我跟你不同,我是通过表情分析再加上试探性的猜测,而你是直接获取信息,跟你的‘能力’比起来,我这点本事只能算班门弄斧。”
  “哦?是心理学的范畴吗?”“算是吧,微表情分析,犯罪心理学,这类的东西很多,不过,准确率很难说,怎么,你对这些有兴趣?”“以前以为那都是夸张,现在倒真的有些兴趣了……”两人就像朋友一样随意攀谈了起来,气氛比宋强和伊凡一开始想的要融洽了很多。宋强在一边暗暗点头,汪铭的工作手段果然不一般,这才几分钟,他具看见目标已经完全放松了戒备,两个人聊的就像多年没见的朋友,不愧是厅直属机关的人才……正是午饭时间,做好了饭的华婷婷留了两人吃饭,汪铭没有推辞,一口答应。饭桌上,两人的谈话又继续了下去,原本以为汪铭会找机会慢慢把话题引向跟工作安排有关的内容,但对方却一直没这个意思,饭吃完的时候,汪铭甚至在跟伊凡讨论最近的电影哪部好看。“咳咳”宋强忍不住咳嗽提醒道,正在说话的两人转过脸,看着宋强,脸上都露出了他看不懂的笑容。宋强不知道他们都在笑什么,这个时候,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傻瓜。“不好意思,我想出去抽根烟……”宋强有些不快的站起身,走出门去。虽然是白天,但楼道里还是显得有些暗,宋强点了一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之后,又长长的吐了出去,满心的郁闷似乎在这一刻得到了宣泄,在空中慢慢的飘散而去。2楼走出来一个拿着垃圾桶的青年,看了他一眼,走出门去倒垃圾,他下楼梯的节奏有条不紊,当他走到门口推开门的时候,宋强感觉到楼道里面似乎一下子都亮了起来,他知道那是闪光灯的效果。围观的人虽然少了很多,但是许多记者仍然像闻到血腥的鲨鱼一般,想尽办法混了进来,走在路上还不怎么察觉,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来自四面八方的闪光灯立刻就会像埋伏的枪炮一样出现,刚刚进来的时候,他已经体验过这种感觉。他仔细听着年轻人的脚步,上来的时候也同样维持着刚才的节奏,似乎对于这种情况,他已经习以为常,但这种情况才仅仅出现了一天多。汪铭似乎还没有出来的意思,这个家伙,大概已经把自己来的目的忘到九霄云外了吧,上级怎么会派这种人过来进行工作,亏得还强调保密性……他那张嘴,刚刚连自己每个月工资有多少存款都给自己抖落清楚了,还保什么秘。但也没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虽然从职位上来说对方仅仅是一个小科长,但是人家那是直属机关,跟自己一个地方小队长比起来,那高出的不是一点半点。宋强想着想着,一只香烟就已经烧到了屁股,他刚准备再点一根,门忽然打开了,随后传来汪铭的声音:“今天真是打扰了,下次有机会再聊。再见。”“再见。”
  汪铭走下楼梯的身后,宋强能从他脸上看到满面的笑容,看到这笑容他就有些忍不住想要捅破它:“你看起来很开心啊,是不是要恭喜你交了一个好朋友。”汪铭没有多说话,只是径自走下了楼梯,宋强一路紧跟着上去,出大楼之后,顾不上漫天的闪光灯,他们坐上了来时的警车。“快开车!”汪铭催促道,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严肃和认真,宋强似乎看出了什么不对,长期的工作让他警觉到汪铭肯定是要说什么,但是还有顾忌,于是他迅速的发动了汽车。
  “有音乐听没。”汪铭随口说道,但却又不容置疑的从车顶拿下一张cd,连名字都没看,就迅速插进了车里的cd机,随后又迫不及待的把音量调到最大。“2002年的第一场雪……”是刀郎的歌。声音响起之后,汪铭微微出了一口气,但他的神色并没有放松,眼神小心的在车的四周搜索。
  “是窃听吗?”宋强压低声音问了一句,又随后提醒,“今天早上我刚检查过,没问题。”“那是早上。”汪铭说话的时候,眼睛专注的到处观察,不仅是车内,甚至他还隔着玻璃去看车窗前。宋强被汪铭的语气有些噎住了,他看了一眼汪铭疑神疑鬼的动作,回击了一句:“你不会以为,会有人傻到在车前盖装窃听器吧。”汪铭没有理会他的讽刺,只是做着自己的动作,很长一段时间过去,他揉了揉因为过度专注而发酸的眼睛,稍稍放松了一下,自言自语道:“应该没有……”。
  “没有什么?”“没有……对了,你是,观察力好,帮我注意一下车得前面,不是车前盖,大概是……空气中,有没有像小黑点一样的东西。”
  “小黑点?什么样的?”宋强有些莫名奇妙。“我也不知道,你就仔细看看,有没有类似这样的东西。”公路很拥挤,车速也一直不快,宋强一边用余光看着路况,一边仔细找着汪铭所说的“小黑点”,大概过了两个十字路口,终于放弃了。
  “你也没看见,那应该不在前面……再看看后面把……”汪铭现在的行为在宋强眼里就像一个十足的神经质,刚开始他还把他的意见当真,以为他真的发现了什么,现在看起来,他更像是一个哗众取宠的小丑。“我在开车,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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