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烟火 第160节

  第152章 生机 希望这一次,春天是真的来了。……
  陈琰出院了, 胡小钰把他接回了陈牧雷的公寓,没让他一个人回自己的住所。
  可是陈牧雷的家空空荡荡,他不想独自待在这。
  钱旭直到现在才知道陈琰和周云锦出了事, 怪不得回阮城后一直联系不上他。在钱莹的强烈要求下, 钱旭把陈琰叫到自己家。
  钱家父母在阮城陪了两个孩子几天,又去外地忙生意, 钱家又只剩下这对兄妹。
  钱莹知道陈琰受伤,非要用自己的零用钱给陈琰买补品, 钱旭劝了半天才说服她:“他没那么严重, 还补品,他又不是断胳膊断腿了,就是一个小手术而已……”
  他们没把陈琰被刀子捅伤的事告诉钱莹, 所以钱莹也搞不清楚他到底伤得重不重。
  “琰哥哥,你下次和人打架叫上我哥, 一个人太吃亏了。”
  钱莹一本正经地叮嘱着, 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跑回房间,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个卡通背包, 她从包里掏出一张小小的金色卡片塞给陈琰, “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
  陈琰不明就里, 钱旭摸摸额头无奈地给他解释:“我们家阿姨信佛的,有段时间钱莹总做噩梦,这是阿姨给她求来的护身符。”
  钱莹郑重地点头:“你以后就把这个带身上,它可以保护我,也可以保护琰哥哥。”
  陈琰忍俊不禁, 钱旭摆摆手示意他收了,不然钱莹肯定磨叨个没完。
  阿姨把做好的饭菜端上桌,招呼钱莹去洗手。
  陈琰趁小丫头不注意, 把护身符塞回她的卡通背包里。阿姨小声又细心地和陈琰说:“这个她戴过了,神佛只认第一个人。赶明儿我再去找师父求一个来,开光的,专保平安的。”
  “好好好,先让钱莹吃饭吧,她午觉后还得回学校。”
  钱旭想把阿姨打发走,陈琰则笑了下:“去哪儿求的?带我去吧,我想给家里人也求一个。”
  “行,我带你去。”阿姨爽快地应承下来。
  饭后,把钱莹哄睡,钱旭关好她的卧室房门出来,拍了拍躺在沙发上发呆的陈琰:“你以前不是不信这个?”
  陈琰的手隔着衣服覆盖在腹部刀伤的位置:“只要周云锦能平安回来,让我信什么都行。”
  他这条命,是陈牧雷救回来的,更是周云锦用自己换回来的。
  他们三个人之间,没有谁在乎谁少一点,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选择,就像——老陈当初的选择,抑或陆北屿那时的选择。
  缘分是一个很玄妙的东西,陈琰从来没想过他和陈牧雷会与周云锦有着那么深的牵绊,并且这种牵绊从十几年前陆北屿牺牲时就已经开始了。或许更早,早在陈永新救下陈牧雷那一刻,命运的线已经悄然拴在了每个人的掌心,让他们兜兜转转终得相遇,在最难的时候成为彼此无可替代的温暖。
  发生这样的事,钱旭挺自责的:“如果那天你们一起坐我爸的车回来,说不定就没那么多事了。我当时有这么想过,以为你哥那天也来了,就没坚持。”
  陈琰道:“和你没关系,他们从北城就在盯着我和周云锦了,只是一直没机会下手,就算不是在那晚,也会在其他的时候下手,要真是和你们一道回来,说不定还得连累你呢。”
  钱旭诧异,回想他们在北城的时候完全没有察觉被人盯上了:“怪不得学妹一直拦着不让我们出门。”
  陈琰苦笑:“是啊,她那个时候只以为他们的目标是我。”
  次日一早,胡小钰开车带着他去了钱家阿姨说的光华寺。陈琰求了两个护身符,阿姨找师父开了光。
  护身符是一对儿,胡小钰一看就知道这是给陈牧雷和周云锦的,便问:“你不给自己求一个吗?”
  陈琰小心地收好:“我已经有了。”
  胡小钰想了想,认同道:“是啊,有老陈在天之灵护着你呢。”想到猫猫,他的情绪明显低落下去,“不是谁都有这样的好运。”
  被徐立哲捅了一刀,看上去凶险万分,却只丢了个阑尾,陈琰也是命大。
  胡小钰性格开朗,平时废话多,近来惜字如金,还常常苦大仇深的样子。
  “胡哥,我一直没敢问你,那天在医院陈牧雷和你说什么了?”陈琰道,“他嘴巴就是毒,你别太在意。”
  胡小钰眼里划过一丝痛苦,随即又打趣地笑了下:“你也知道他嘴巴毒啊,我心大,从来不在意这个。”
  胡小钰不想让陈琰知道这些,没有意义,他已经在为周云锦的事日夜担心了,何况无论如何猫猫都回不来了。
  他不想说,陈琰也不会追问。
  回城的路上十分堵车,胡小钰绕行了一段路,送了阿姨回家后,陈琰发现这儿离小宅门巷不远,便提出回小院去看看。
  根据以往的经验,现在是小宅门巷停车最难的时间段,胡小钰把陈琰放在小巷口,自己去找停车位。
  小院的修缮才只开了个头,陈牧雷连院子的门都没锁。陈琰推开院门,一愣,院子里竟还有一个人在。
  白政正坐在石几上抽着闷烟,被突然出现的陈琰吓了一跳,匆忙起身,还掐了烟。
  陈琰惊讶:“白哥?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看看。”白政诚惶诚恐地把他让到树下的椅子上,还脱下自己的西装垫在上面。
  陈琰眼神怪异,白政解释道:“你身体还没痊愈,当心一点儿好。”
  陈琰:“……我又不是女孩子,哪有那么娇气,我班上的女同学都没这样的。”
  白政干笑了一声,听陈琰又问:“这里都烧成这样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白政:“就是随便看看罢了,我上次来还不这样,这么久了,陈牧雷也没找人修一修。”
  陈琰:“听胡哥说,他想自己动手重新盖,只是还没来得及。”
  地上一堆烟蒂,显然在陈琰来之前,白政已经在这儿待了不短的时间了。
  “吸烟真不是个好习惯,陈牧雷都很久不抽了,白哥,你不是也刚出院——”话到此处,陈琰想起来他住院的原因,气氛突然有些尴尬。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也应该多注意自己的身体。”
  白政点点头,两个人一时间都没再吭声。
  小院里的杂物已经被陈牧雷清理干净了,不再如之前那般不堪。阮城今年的春天来得早,树的枝杈上抽出的新芽越来越多了,花坛里有一角没被波及的花草,即便午后的阳光正烈,也依旧挺着倔强地枝杆。
  像极了人生,无论经历何种破败,总能找到一丝生机。
  “你……你快上大学了吧?”白政主动找着话题,“听陈牧雷说你要去北城,我在北城有个公司,这样挺好,以后有什么事我能照应你,或者……你愿意的话,你学费和生活费我都可以出。”
  陈琰:“你知道陈牧雷之前和我说过什么吗?他说只供我到高中毕业,我已经做好了去打工赚学费的计划,你又来准备继续供我上大学。这么一看,我运气确实挺好的,虽然离开陈家好几年,但从来没少了吃穿,总有人在背后给我安排了一切。”
  白政:“应该的,在我们眼里你始终是个孩子,你也应该……得到最好的。”
  在陈琰对白政为数不多的印象里,他是一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纨绔子弟的那种张扬的人,那是优渥的家境带给他与生俱来的气质。可是如今再看他,那种张扬早已不再,眉眼之间仿佛落了一层陈年的灰烬,眼神里都带着些许谨小慎微。
  树梢低垂,陈琰长手一伸就能触到一条新抽的嫩芽:“记得我离家的时候,这棵树还没有这么茂盛,树都长了,人也一样。”
  白政又想抽烟,但忍住了。
  “我以前挺不喜欢你的,陈牧雷总和你混在一起,不带我玩,我不懂为什么。这次的事也一样,那晚我人还在抢救室,他就已经丢下我赶去救你了,就连我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人也不是他……过去我以为他自甘堕落,善恶不分,原来他心里始终都有一杆明辨是非的秤。陈牧雷这个人,城府深着呢,不管他做什么、对谁好,甚至对谁不好,都有他的道理,我只需要知道这个就够了。”陈琰转而看向白政,“实事也的确如此,白哥,你和他们不一样。”
  “陈牧雷和你说过什么吗?”
  “没有,或许他觉得没有必要特意和我说什么,他也不会替我做主该恨谁,还是该原谅谁。他和我都姓陈,都是老陈的儿子,该为老陈讨回的公道他会讨,而你是他哥们儿,该救的人他也会救,各论各的,我和他谁也没有权利干涉谁。”
  白政自惭形秽,喉咙酸胀难忍:“我应该替白家和你说句——”
  “你不用道歉,”陈琰抬头继续轻抚着那颗翠绿的嫩芽,“我自问还没修炼到陈牧雷那种境界,面对你时没办法无动于衷,实在做不到心里一点儿波澜都没有,但罪不及父母子女,祸不及妻儿,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所以,至少该道歉的人不是你。”
  胡小钰停好了车回来,只剩下陈琰独自坐在小院的树下。他发现一地烟蒂,嘀嘀咕咕了几句便动手扫走了,还顺手给那几株幸存的花草浇了水。
  花瓣儿和叶片上的水珠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着晶莹的光,胡小钰蹲在花坛边上薅着杂草,感叹道:“这几朵花能活下来真不容易,也是见识过大场面的花了。”
  陈琰:“陈牧雷还一直养着它们呢?”
  “他哪会养啊,都是凭心情瞎搞,大冬天的夜里还想着给人家浇水呢,要不是小春天制止,早冻死了。”胡小钰掸了掸手,起身,“等他们回来,咱买点儿花苗重新种起来。”
  陈琰:“胡哥,你为什么一直叫周云锦小春天?”
  “你和你哥相处机会少,你不知道,老陈刚走的那段时间外人看着他没什么事,其实他整个人死气沉沉的,直到周云锦出现了。”胡小钰吐吐舌尖,“我那时候就有种预感,你哥的春天来了,千年铁树要开花了。他不信,后来不是打脸了吗?”
  “……”
  陈琰琢磨了一下,发现不无道理,于是微微扬起嘴角。他用手机给那几株带着水珠的花草拍了一张照片发给陈牧雷。
  ……
  八字眉用自己的人脉安排了出境的路线,虽然路线曲折偏僻,但相比之下安全系数高。
  陈牧雷正在研究那条路线,突然收到陈琰发来的消息,他点开那张照片,轻易认出是小院的花坛。
  原本他不想回复,过了一会儿又打开手机,发过去一行字:想想种点儿什么,让胡小钰去买。
  放下手机后没半分钟,陈牧雷再度点开陈琰的对话框:留一半儿地方让周云锦种她喜欢的。
  刚刚走到小院门口的陈琰看到他最后发来的那句话,脚步蓦地一顿。
  几许恼人的柳絮在微风中飞扬而下,落在陈琰的手机上。
  走在前面的胡小钰对柳絮敏感,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忍不住抱怨:“唉哟,这种要命的日子又来了。”
  陈琰眼里有些湿润,他看得懂陈牧雷话中的含义,他已经有周云锦的消息了。
  希望这一次,春天是真的来了。
  第153章 假好心 与其担心自己的清白,不如担心……
  除了吃饭睡觉, 贺采琳这几天在床上就没下来过,一直和郭四醉生梦死。
  直到这天入夜,“战火”终于停歇。
  贺采琳去买了吃食回来, 拿了两份送到赵令宇房里。
  赵令宇和郭四在院子里低声交谈着什么, 远远地向贺采琳扬扬手。贺采琳不情不愿地打开一份盒饭,叫醒周云锦, 撕开她嘴上的胶带开始给她喂饭。
  周云锦浑身难受,小脸通红, 没精打采地咀嚼着。
  贺采琳一边喂她一边阴阳怪气地说:“你也是有福气的人了, 能让他亲自喂你吃饭,沈听都没这个待遇。”
  说起沈听,贺采琳心里一阵唏嘘, 回头看了眼院子里还在交谈的两个人,压低声音问周云锦:“诶, 你那晚看见沈听没有?”
  周云锦没应声, 贺采琳以为她不知道谁是沈听,便给她解释:“就是一个跟在我老板身边的女孩子, 长头发长得很漂亮。”
  听她这么一形容, 那晚的确曾经有过这么一个女孩子出现, 还是和韩刑一起来的。
  周云锦头疼得厉害,努力集中精神回想着那天的事。
  韩刑和那个女孩出现后,赵令宇把她叫到了那间房里,后来徐立哲就扛出来一具女孩子的尸体,恍惚中还记得他们口中有提过沈听这个名字……
  “问你话呢, 死丫头,你舌头没了是怎么的?”贺采琳刻薄地说,往她嘴里塞了口米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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