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节

  第一章 草原五部族
  萨东回屋写信,草原大汉们各去忙各的,唯有萨察尔站在旁边,憨憨的一言不发。
  方陵便笑问道:“萨兄,从银哈城去苍狼城要花多少天时间?”
  萨察尔想了想才道:“这可就远了,咱们先要去草原的入口城市松丹城,然后进入到草原腹地,最后才能到达苍狼城,算日子的话,若是顺利也要花个十几二十天吧。”
  这个日期倒也还在计划之中,方陵看着他的大块头,朝着鲁北示意了一下,然后拿着鲁北递过来的精铁刀道:“萨兄,这是额外送给你的礼物,你看喜不喜欢?”
  萨察尔却是摇了摇头,挥舞着大拳头,瓮声瓮气的道:“我不用刀,我有拳头,还有一身摔交术,方公子你们就放心好了,有我萨察尔在,保证能让你们安全去安全回来。”
  见到萨察尔信心满满的样子,方陵不由呵呵笑了起来,也不将刀强塞给他,至于这摔交术他也见识过,虽然和南方武术不一样,但是配合这么大块头所施展出来的威力也绝非小窥呢。
  这样一来,一路上倒少了保护向导的事情,倒也乐得轻松。
  没过多久,萨东将书信写好了,交给萨察尔之后,鲁北等人也将马车卸了下来,一个个轻骑简装,出城而去。
  虽然一行人看起来只带了少量必要的物品,实际上方陵早将很多重要物资扔进了寸鼎中,只是无人所知罢了,而宫廷侍卫出身的鲁北也有着一身在险恶环境中寻找食物的能力,受其言传身教,郝铁牛等人自然也都学会了这一手,所以纵然是在从未来过的草原大地,亦没有什么所担心的。
  出了银哈城,便渐渐的远离了北方群山峡谷,视野所及处是一片皑皑草原风光,青青草地宛如没有边际一般的延伸着,轻风徐徐而来,和着青草的香气。
  这里几乎是没有任何道路可言,可以任意的策马狂奔,极不容易辨别方位。不过有萨察尔带路,众人倒也不用担心迷路的问题,一路策马而行,快到日落的时候便见到前方出现了一行商队。
  整个商队有十几个人,每个人都牵着一匹马,马匹驮着大量的货物,在草原上慢慢行进着。
  听到后面有声音,商队的人都纷纷转过头来,领头的黑脸商人显然认识萨察尔,大声招呼道:“这不是萨察尔吗,你这是赶着去哪里?”话才说完,便发现方陵等人,目光中不由多了几分稀奇,虽然边境的地方有大量南人在这里做生意,但是草原的话人数就少很多了。
  注意到黑脸商人的目光,萨察尔不无自豪的拍着胸口道:“叔叫我送方公子他们去北边做生意。”
  黑脸商人便恍然大悟,看看方陵几人身材都不算高大,而且还有着娇媚女子同行,便朝着几人笑呵呵的道:“你们倒是挺有胆识的嘛,这草原上可不比你们南方呀,别的不说,路上都能看到大个的野兽,还有狼群呢。”
  方陵微微一笑道:“有萨兄当保镖,就算来一堆野兽也不怕。”
  黑脸商人便哈哈大笑起来,笑指着萨察尔道:“这话倒是真的,萨察尔这小子啊,从小就有神力,同龄人和他摔交,五六个还敌不过他一个呢。”说完话,方陵等人也赶得近了,见到方陵相貌英俊,黑脸商人不由多看了他几眼,然后目光又落到马匹的行囊上,说道:“我叫查木哈,不知道方公子是做什么生意的?”
  “马匹、烈酒。”方陵呵呵笑道,对于游牧民族的草原人而言,牛羊马匹无疑是最重要的东西,形容人的富有,也并非是说良田万亩,而是牛羊百头,良驹百匹,所以这里的马贩是非常受尊重的,至于烈酒,亦是豪爽的草原人钟爱之物,家家户户都必不可少。
  查木哈顿时笑道:“小兄弟你还颇有些生意头脑,这马匹我是不沾,不过这酒的话倒是有些兴趣,小兄弟卖的是哪种烈酒?”
  方陵朝着鲁北招了招手,鲁北便跨马过来,从随身带着的行囊中取了一个皮壶过来,扔给了查木哈。
  查木哈打开来喝了一口,顿时竖起手指直赞道:“好辣的口感,这味道可不多见啊。”
  “这是我们本地的酿的酒,材料、配方和工艺都和其他地方的不一样,这还只是刚酿出来的,若是上年的沉酿那味道更加浓郁。”方陵侃侃而谈着,在北方边境之地,历来便有商人和草原人进行贸易,加上北方人好酒,所以这制酒的工艺也是源远流长了,封地贫瘠的土壤被改良之后,不仅种植起了大量的桑树用于丝绸,同时还种植了大量的玉米高粱之类,用于酿酒,而酿酒的工艺也是几经揣摩,所以烧制出了相当上等的烈酒烧刀子。
  查木哈忍不住又喝了一口,啧啧称奇道:“有这样的美酒,何愁没有买家呀?不知道小兄弟这是要去北方哪个部落做生意?”
  “苍狼城。”方陵也不瞒他,答道。
  查木哈不由吃了一惊,好心提醒道:“小兄弟,现在去苍狼城可不是个好时机啊。”
  “这是为什么?”方陵故作不解的问道。
  查木哈见他一副懵懂模样,便解释道:“你们南人可能有所不知道,咱们五部族的大族长病重,族里的两个继承人明争暗斗,是是非非的事情可多得不得了,整个苍狼城听说是乱成了一锅粥,你们一群南人去哪里,可是大大不妥。”
  “哦,有这么乱吗?”方陵故意不信的说道,虽然有不少的情报通过边境的商人传递过来,但是具体的一些事情还是行走草原腹地的商人更加清楚,所以既然查木哈主动说起,方陵自然不会放过打听的机会。
  查木哈喝了几口烈酒,也正在兴头上,便正了正腔调,耐心解释道:“咱们这草原五部族,分别是巴彦族、查汗族、乌审族、索伦族和图兰族五大部族,五大部族各有领地,并且以图兰族为首,图兰族的族长图兰克也就是五部族的首领,被尊称为大族长。大族长如今病重在床,族里的继承人是堂兄弟,二人各有人支持,闹得不可开交。”
  宋影儿不由小声嘀咕道:“继承人怎么会是堂兄弟呢?不应该是大族长的儿子们吗?”
  方陵对草原风俗自然比宋影儿了解得多,小声回道:“草原部落的族长继承和我们南方国家不一样,并非是家庭,而是整个部族,实际上所有部族的成年人都有资格去继承族长的位置,当然,也要一定实力才行。”
  查木哈继续说道:“现在大族长的继承人一个是大族长的儿子图兰莫拓,另一个则是大族长哥哥的儿子图兰赛汗,这堂兄弟二人都是图兰族中以剽悍勇猛著称的,不止族内各有支持者,其他四族也牵涉了进来。其中巴彦族和查汗族是支持图兰莫拓的,乌审族和索伦族则是支持的图兰赛汗,如今大族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魂飞长生天,只怕到时候五族纷争,你们身为南人,在苍狼城处境难料。”
  方陵听得明白,也暗觉事态严重,这可不仅仅是一个族的纷争,就连四大族也各有支持,而大族长越是病重,便越要赶在他辞世前赶往苍狼城。
  不过,他心头有些疑惑,开口询问道:“我听说大族长也不过五十来岁,他究竟是得的什么病,竟然如此严重?”
  查木哈摇摇头道:“这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据说他的病连萨满巫王也束手无策,否则又岂会任由局面不受控制?”
  方陵又问道:“那依查大哥的意思,你觉得这堂兄弟二人哪一个更适合继承族长之位?”
  查木哈便笑道:“我本身就是查汗族的人,当然是支持莫拓少爷了,这也不是我的片面之词啊,方公子你若在草原上生活过,那便会听到不少关于莫拓少爷的传闻。莫拓少爷自幼天生神力,三四岁就能够单手举起偌大的车轱辘,十来岁的时候已打败了族中第一的大力士,而且,他还在修炼族中最强的武学,造诣惊人,不止武功高,为人也十分和善,尊重长者,礼待贤士,就这份情操在族中可不多见啊。”
  方陵点点头,又问道:“那图兰赛汗呢?”
  查木哈直摇摇头道:“此人也有着一身神力,论骁勇不逊于莫拓少爷,只不过是个飞扬跋扈的主儿,行事霸道,恶名在外啊。”
  虽然查木哈所说的只是片面之词,并不影响方陵做出支持何人的判断,不过方陵还是从字里行间内捕捉到了一些可以利用的情报。
  数千年来,大地南方各国都曾和草原部落发生过战争,所以虽然边境的贸易从未间断过,但是草原高层对于南人的敌意还是非常强烈的。
  如今处在大族长病危,两个继承人斗法的节骨眼上,若是不找准该支持的一方,反而可能搬起石头砸到自己的脚。
  第二章 萨满巫师
  方陵正思忖着,查木哈却想起一事,笑眯眯的道:“不过你们赶这路的时间选得可正好,明天上午我们便能到松丹城,到时候正好可以赶上‘萨满节’呢。”
  一听到萨满节,商队众人都肃然起敬,一个个脸上充满期盼神往。
  宋影儿仰起俏脸询问道:“少爷,这萨满节是什么?”
  方陵解释道:“草原人信奉着一种名为萨满教的宗教,教内的门人便被称为萨满巫师,他们在各部族中的地位相当高,就好像各国的镇国天师一般。不过要当上萨满巫师并不简单,需要经过各种仪式和认证,这萨满节就是萨满学徒考核,并且获得萨满巫师称号的节日。”
  宋影儿睁大着晶亮晶亮的眼睛,点点下巴道:“那刚才查大哥说的为图兰族长治病的萨满巫王便是萨满教的头头咯?”
  方陵含笑道:“不错,这萨满教的巫师共分为五级,最低的就是萨满学徒,他们并不是正式的巫师,所以没有什么权力。经过考核后,就成为了正式的萨满巫师,他们通常穿着灰色的巫师袍,手持鬼头杖,十分受人尊敬,地位更高的则是萨满黑衣巫师,简称萨满黑巫,地位再高的就是萨满红衣巫师,红巫的数量在各族里都是屈指可数的,而最高的则是萨满巫王。”
  宋影儿虽在青衣坊长大,所学所识都算广博,但是对于草原之事却知之甚少,不由听得津津有味,方陵本来对草原的事情也并不熟悉,不过来到封地后,一直很注意北方的草原部落,通过各种情报累积后,所以也算半个草原通了。
  宋影儿饶有兴趣的听完,又好奇道:“既然叫巫师,那是不是还会点巫术呀?”
  方陵摇摇头道:“具体的我也不知道,萨满教非常的神秘,不过据说这些巫师不仅有着神奇的巫术能够治疗各种疾病,还能够问吉卜凶,所以很多族长在族内的大事务上都要征求他们的意见。”
  宋影儿大觉有意思的道:“这不是又像郎中又像道士了吗?那去了松丹城,我可得好好的瞧一瞧。”
  查木哈在旁边听得清楚,笑呵呵的道:“小姑娘你到时候可别被吓着啊,要当萨满巫师那可得过足足九道关,每一道关都凶险惊人,就算很多胆大的女孩子也能吓晕过去呢。”
  “那我就更要去看一看了!”宋影儿翘起嘴角莞尔道。
  “哈哈,方公子你带的女人还真有意思,胆子可真够挺大的。”查木哈笑着,又叮嘱道,“方公子,这到了松丹城你可得好好想一想,能不去苍狼城就尽量别去。”
  “多谢查大哥好意。”方陵感激的拱了拱手。
  说到这里的时候,前方已经远远的看见了一个湖泊,查木哈朗声叫道:“到了过夜的地方了,兄弟们,下马吧!”
  萨察尔朝方陵说道:“晚上很多野兽出来觅食,行路不便,我们也跟查大哥在湖边休息吧。”
  方陵点点头,便叫鲁北等人都下马,帮着商队的人一起在周边拾拾柴火,堆起一堆篝火来。
  此时太阳只剩下一小半,把地平线的地方染成一片红色,就在众人准备点燃篝火的时候,远远的听见了有马蹄声传来。
  “小心,可能是马贼!”查木哈大吼一声,商队的大汉们纷纷拔出刀来,警惕的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萨察尔亦是伸臂将方陵等人一挡,沉声说道:“你们先退到后面去,这里有我挡着!”
  不一会儿,便见到东方出现了几个小黑点,随着黑点越来越大,众人都提着一口气在嗓门上,战刀握得紧紧的,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方陵也早听说过马贼的大名,在这草原之上,到处横行着以掠夺货物为生的马贼们,这些人可不像迷雾山山贼那么好心,行事作风相当狠毒,杀人越货,毫不留情。
  鲁北等人也都握着刀柄,只要方陵一声令下,就会将前来的马贼解决掉。
  然而,待到快马疾驰而来,众人看得见上面坐着的人时,却松了一口气,然后连忙收起刀,纷纷的跪拜下来。
  “咦,少爷,他们怎么都跪下去了?”宋影儿吃惊道。
  方陵神色一凛,吐出四个字道:“萨满巫师!”
  “什么,他们就是萨满巫师?”宋影儿没想到刚才提到萨满巫师,居然就能见到他们,顿时好奇的眺望过去。
  比起宋影儿的好奇,方陵则是心头暗沉。
  萨满教在草原的地位就如同以前大地上的道教一般,巫师地位相当高,只是要想和这些人接触上并不容易,而且,方陵对他们手中的巫术也有着一些可怕的揣测。
  草原之地虽然没有镇国天师的存在,但是据霍峻远所说,这里是众多仙门选择的历练之地,同时也是邪道门派藏匿之所,他也曾接触过萨满巫师,发现这些人竟然都修炼着小神通典级的武学,甚至还和一些邪道门派可能存在渊源关系。
  所以方陵几乎就想到,很可能一些邪道弟子也披上了萨满巫师的身份,甚至谋取到了高位,所以虽然萨满巫师地位非凡,但是要想完成结盟并且全身而退,方陵还是不准备招惹这些萨满巫师,毕竟他可是修炼着修真法门,又带有寸鼎和匕首两件法器,若是被内行人识破,那便会带来绵延无尽的麻烦。
  只不过,似乎不喜欢惹上萨满,萨满巫师便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草原人见到萨满巫师都要行跪拜礼,但方陵等人是南人,所以没必要跪,若跪下去,只怕让人生疑,但是若不跪,就等于这么直挺挺站在这里,又显得十分突兀。
  不过就算在草原腹地,亦有着一些做生意的南人,因为能够为草原贵族们提供上好的酒和货物,所以亦没有人刁难他们。
  而自己又和商队在一起,按理说不会引起注意才对。
  思虑一念而过,快马已经临近,方陵朝着鲁北等人使了个眼色,众人迅速的放松起来,散去一身气势,看起来宛如平头百姓一般。
  五匹快马都是正宗的草原大马,体格虽然不大,但是身躯粗壮,粗糙结实,生命力极强,这种能够在艰苦恶劣条件生存的马种,历来就是一种良好的军马。
  领头的一匹上坐着一个萨满黑巫,此人不过三十五六岁,相貌深沉,蓄着浓浓的络腮胡子,皮肤黝黑,但是那一双眼睛却雪亮雪亮的,宛如一头猎豹一般,让人由不得打了个寒颤。
  他穿着一身漆黑色、带着斗篷的巫袍,马背挂着一根白骨制成的骨杖,杖头处是野兽头骨制成,眼眶里镶嵌着两颗黑宝石,透着隐隐煞气。
  剩下的四个萨满巫师都稍微年轻一些,袍子也都是浅灰色,只是眉宇间透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傲慢感。
  就在众人停下之时,长空上传来一声鹰鸣声,然后便见到一头苍鹰从天飞落,其中一个圆脸的萨满巫师抬了抬手臂,那苍鹰便停在了他手上的皮套上,足有小狗般大小,锐利的金黄色眼神死死的盯着眼前的众人,鹰勾鼻子宛如锋芒的刀刃一般,着实的吓人。
  宋影儿等人虽然也算见过大场面,但是哪里见过这么大的老鹰,而那萨满巫师显得异常镇定,嘴里发出一串奇怪的声音,似乎在向苍鹰发出命令,不一会儿,那苍鹰便展开足有四五丈长的羽翼,扑一下就飞走了。
  萨满黑巫朝着圆脸萨满说道:“格努,追踪到他们了吗?”
  格努冷静地说道:“三师叔,虽然没有发现人影,但是他们绝不可能逃脱鹰眼的范围,若是我猜得没错,他们一定是藏在了有遮挡物的地方。”
  萨满黑巫点了点头,目光这才落到了查木哈等人身上,又用余光瞥了下方陵等人,然后朝着查木哈努努嘴道:“你们是从哪个方向来过来的?”
  查木哈恭敬万分地答道:“大巫,我们是从银哈城过来的商旅。”
  萨满黑巫继续问道:“这一路过来,可曾见到过马贼?”
  查木哈连忙回道:“不曾见到。”
  萨满黑巫问完话,便策马离开,格努待看到方陵等人之后,眼珠滋溜溜的一转,小声的在黑巫耳边耳语了几句,萨满黑巫的目光便落到了方陵身上,仔细端详了他的相貌,嘴角不由勾起了一抹邪笑来,朝着方陵问道:“你们是南人?在这里干什么?”
  方陵镇定自若地答道:“大巫,在下等人是去前方城市谈生意的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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