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2章 第六百〇一章 一曲肝肠断(上)

  看着客厅中间茶几木质底座上面那摊得无比均匀的粉末,唐宝娜的嘴巴大张,呆愣了半天。
  老实说,她刚刚就是突然灵感爆发,尝试着把那些分布周围各处的特异节奏,截取各种需要的部分,合并起来“演奏”她锁定的目标旋律。
  但是演奏的方式,不是她自己哼唱或是用什么乐器,而是让爱丽丝来帮忙。
  因为她隐隐有种感觉,用那些潜藏在周围的特殊联系,把她想要制造的物品旋律,进行另一个层面的“演奏”,有可能对目标物品产生实质性的影响。
  就像她已经发现,她用情绪旋律创作的歌曲,可以让人受到情绪上的引导一样。
  在那场梦境之后,这种感觉更明确了。
  实际上她并不知道具体要如何实现,如何“演奏”,或者能“演奏”出个什么东西出来,但她那时候却本能地认为,爱丽丝能做到、能帮她。
  事实证明,爱丽丝真的能帮她。
  可这结果,着实是让她也吓了一跳。
  愣了好一会,唐宝娜才走过去,伸手捻了一点粉末看了下——是真的变成粉了!
  这个茶几上的深色岩板,是二舅之前新房装修的时候,看唐爸喜欢,就让人多弄了一套电视柜、茶几送来的。
  她对这茶几印象很深,因为二舅为了显摆这茶几板面上的岩板材质够硬,还拿水果刀在上面划划切切来着。
  这种硬度的板材,一下子就变粉末了?
  ——对唐宝娜来说,她刚刚只是将一种爆裂的旋律安放到那岩板上,但具体怎么个爆裂法她也不知道,还以为顶多就是嘎嘣一下裂个口子之类。
  哪里想到,竟然直接变成粉末了?
  她围绕着那茶几转了几圈,仔细地看了又看,想不明白,于是她问道:“爱丽丝?”
  “我在!”声音是从电视音箱发出。
  这个确确实实的回应,也再度让唐宝娜肯定了她之前的梦境不是自己单方面的体验。
  “你怎么做到的?”唐宝娜有些兴奋和好奇地问道。
  在刚刚那个事件进程中,她就相当于一个作曲家,而爱丽丝则是一个演奏家和乐器,负责将她的旋律实际地表达出来。
  “我就是……”爱丽丝罕见地停顿了两秒钟,然后继续道:“就是按照娜娜姐要求做的呀!”
  “可是……我是怎么要求你的?”唐宝娜走到电视机旁边蹲下,小声道:“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联系你的,难道你能知道我想什么?你有读心术?你能连通我的大脑?”
  “不是读心术呀,娜娜姐你感知旋律的时候,我才知道哒!”爱丽丝说着,又顿了一下,这次停顿了十几秒,在唐宝娜以为她话已经说完了,才突然继续说道:“老板说,打个比方,娜娜姐要做菜,买菜的时候我在菜篮子里,洗菜的时候我在水槽里,切菜的时候我在砧板上,炒菜的时候我在铁锅里,盛菜的时候我在碟子上……所以娜娜姐做什么菜、怎么做的,我都知道哒!”
  唐宝娜一下明白了,爱丽丝没有出现的时候、所存在的空间或者说世界,就和她感知到的物品旋律、情绪旋律在一个世界。
  当向坤不在身边,唐宝娜进行情绪旋律、物品旋律感知,都要通过手腕上的手串来进行,她刚刚在“作曲”的时候,也是通过手串在进行感知和反馈,有一种无法形容的、似有若无的联系,很显然这手串也是她和爱丽丝沟通的渠道、桥梁,又或者说,爱丽丝就是那个渠道、桥梁里的“工作人员”?
  不过听到爱丽丝的话,她还是忍不住吐槽道:“这是什么鬼比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把自己比喻成菜呐?”而且按照这个比喻,以她们在梦里的交流来看,向坤岂不是锅、铲、菜刀、砧板,以及煤气灶,甚至是种菜的地?
  “爱丽丝不菜!爱丽丝是无敌的!”
  “好吧,无敌的爱丽丝,咱们继续。”唐宝娜笑起来。
  之前她对那个想象中的“小精灵”的感觉,更偏向于神秘和非凡,寄托了她的各种中二幻想。而现在,在“切实”地接触过,特别是在梦境中“面对面”地交流和观察过后,她发现“小精灵”爱丽丝就像是个鬼灵精怪的小女孩,就像小铃铛的姐妹一样,她更多的感觉是亲近、可爱,甚至是信任——这或许和她长得和老夏小时候一样有很大关系。
  “好嘞!”爱丽丝的回答依然是元气满满。
  于是唐宝娜在客厅里打量一圈,又把注意力放在了那堆岩板的粉末上,她琢磨了下,既然自己能用那种“物品旋律编辑”来把岩板“爆裂”成粉,那把这些粉再恢复成岩板,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不然的话,等到老爸老妈回来,发现茶几的岩板没了,斥责她倒是不会,但肯定会很好奇、各种追问。
  唐宝娜专注精神,回忆着刚刚自己针对那岩板时的物品旋律整编方式,勾连那散于各处的特异节奏,尽量地往“圆融”、“结合”的感觉去。
  在慢慢地感觉到旋律和物品融合,趋于完整后,唐宝娜又是忍不住大喊一声:“爱丽丝!”
  “好嘞!”爱丽丝的声音再次响起。
  然后唐宝娜便听到一些类似冰块被碾压或破碎的嘎吱声从茶几的位置传来,她隐隐约约好像能看到那片岩板的粉末中有火星和烟气冒出,不过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变化,并没有如她所希望的一般,重新变回那完好的岩板模样。
  她好奇地凑过去,仔细地观察了一下,然后伸出手摸了摸,忽然发现并不是没有变化——那些原本细密的粉末已经又结合在了一起。
  只不过它们不是回复到之前的状态,而是就以目前的形态重新聚合,看起来变成了一块造型十分独特的异形板子。
  唐宝娜过去按了按、摸了摸,微微抬起了一点看看,确实是整一块。
  她甚至学着以前二舅显摆时的行为,拿了水果刀在上面割割切切,从硬度来判断,好像是差不多?
  她琢磨研究了好一会——当然,其实也就是摸摸捏捏敲敲打打搬搬,并没有什么章程——反正是看不出来它究竟是怎么合在一起的。
  总之和她原本以为的有点区别,这就是“圆融”的感觉?就算不能回复如初,好歹有点平滑的造型?怎么一个“圆融”就是直接就地“合体”了?
  唐宝娜一时间有种中学生语文考卷上短文作者看到各种中心思想、表达隐喻总结时的感觉,这和我想的不一样啊?
  她倒也不觉得是爱丽丝没“演奏”好,因为她自己也没搞明白那旋律具体每一段具体表达到现实物体中是什么效果,所以大概率是她没“作好曲”的锅。
  不过现在这块板子也不能就这么留在这,被爸妈看到了,疑问更多,于是她想了想,又尝试了一次,以一种比第一次时平缓一点的“爆裂”风格进行旋律的创作,然后依然是交由爱丽丝进行最终“演奏”。
  又是一阵冰块被碾压的嘎吱声响起,然后那一片凝聚在一起的岩板,再次碎裂开来,不过这次不是变成粉末,而是一堆多边形、大小不一的颗粒。
  唐宝娜好奇地抓起一把颗粒观察,这些大的有绿豆大小,小的和糖粒差不多的多边形颗粒,那一个个一样大小的平面,看起来还挺漂亮的,有种难以言喻的、规则的美。
  所以,“爆裂”程度轻一点的话,就会碎得没那么彻底?
  等等,刚刚那些粉末,如果拿到放大镜下去观察,是不是也是这种多边形的样子?
  唐宝娜又转变了一下思路,尝试把一些过往感知的情绪旋律和物品旋律杂糅在一起,在对这些多边形颗粒进行重新“作曲”。
  几分钟后,唐宝娜将自己感知到的、杨老三看到向坤所制造闪电风暴时的情绪旋律,杂糅进了“新曲”之中,然后交由爱丽丝在那些颗粒上“演奏”。
  结果不一会,那些颗粒在她的面前像是有磁性般,互相“抱”在了一起,团聚、堆叠,然后变成了三个一圈一圈依次变小的东西。
  “这……看起来怎么跟米田共似的?”唐宝娜看着这三坨东西的造型,有些哭笑不得。
  唐宝娜不停地拿那块岩板所化成的材料、残渣进行实验,因为她发现,随着她对某一事物的“作曲”次数增加、了解增多,她创作起来、编辑起来就愈加的自如,也更能够相对准确地把握到每一段旋律的意义。而对一件新的事物进行“作曲”来编辑、影响,需要有新的适应过程。
  于是唐宝娜不断地进行尝试,把各种各样的“曲风”糅合进去,也创作出各种各样的特异旋律,然后让那些岩板所化成的残渣呈现出了各种各样的状态。
  唐宝娜沉浸在这玄妙的能力中,全神贯注,不可自拔。
  在又一次把那些残渣变成规格一致如方糖大小的小方块后,唐宝娜忽然觉得室内温度有点低,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觉得客厅里的空气似乎过于干燥了,以至于她连喉咙、鼻腔都有些不太舒服的感觉,眼睛有些疼,皮肤也又干又涩,有点难受。
  她起身检查了一下,家里中央空调没有开制冷,又走到阳台再走进客厅感受了一下,确实有很明显的差别。
  不过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打开阳台的推拉门后,室内的温度和湿度应该很快就被外面中和了,但接踵而来的,却是强烈的饥饿感。
  “难道这就是‘施法消耗’?”唐宝娜摸着自己的肚子,自言自语道。
  手机响起爱丽丝的声音:“娜娜姐,你距离上次进食已经过去8小时21分钟,上一次你摄入食物转化为热量是635大卡,所以娜娜姐你就是饿了!没有‘施法消耗’!”
  唐宝娜老脸一红,拿起手机嗔道:“你要说话就出来,不要突然冒声音呀!”
  然后爱丽丝就不吭声了。
  不过唐宝娜也觉得,不能再继续玩那些岩板残渣了,虽然搞不明白为什么会让温度降低、湿度下降,但会对周围环境产生影响,终归还是要慎重点。
  唐宝娜看了下桌上那堆像小方糖的岩板残渣,有些头疼,现在她对把控旋律表达、进行作曲的方式,已经愈法娴熟,有了更深入的理解,但她估摸着要把那些残渣汇聚成原本那块茶几岩板,依然还是不可能,至少几天内做不到。
  于是想了想,她把那些岩板残渣收到了几个垃圾袋里,藏到了自己房间的衣柜下面,以后再玩。
  至于客厅的茶几,她决定明天一大早立刻联系本地的家具店,买一件新茶几送过来,再让搬运工直接把这个木质茶几底座送到她和杨真儿住的那房子去。
  老爸明天上午还要做一系列检查,肯定没那么快回来,等他们回来的话,就跟他们说……这新茶几是向坤送的!
  嗯,这样一来,他们的注意力就会到“向坤为什么要送茶几”这上面了。至于理由嘛,随便编一个,就说新茶几是向坤自己做的?是生日礼物之一?
  虽然已经是凌晨四点多快五点了,但唐宝娜还是一点不困,她去开冰箱看了眼家里丰盛的剩菜,但想了想,还是决定泡方便面吃。
  把烧开的热水倒到方便面碗里,唐宝娜看着那升腾的热气,却没有立刻把上面的碗盖包装封上,而是一下子冒出了灵感,右手拨弄着左手腕上的手串,嘴里轻轻哼起悠扬婉转的旋律。
  和情绪旋律在影响其他人情绪时的情况不同,唐宝娜在进行那种对物品旋律进行编辑、修改、创作的时候,发不发出声其实没有任何影响,因为真正去实施影响、进行操作的是爱丽丝,“演奏”的过程也没有任何人耳可听见的声音,她的哼唱只是帮助她更好地找到节奏,找到更好的实现方式。
  随着唐宝娜的哼唱,那碗面里冒出的热气开始快速升腾、汇聚,不一会,她面前竟是一片白雾弥漫,水气也布满了她的眼镜,遮蔽了她的视线。
  但她即便不用看,也完全能够明白发生了什么,嘴角慢满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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