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朝被害
黑云压城,皇城欲摧,六月的天说变就变,方才还晴夜一片,星空万里,眨眼间就变了。
长秋宫内,宫人们端着一盆盆血水进进出出,压抑的痛呼声不时刺破夜空,稳婆急促的声音夹杂其中,“皇后娘娘用力啊,快看到孩子的头了……”
叶笙苍白瘦削的手死死抓着被子,满是汗水的额上青筋暴露。
“娘娘放心,娘娘虽是早产,但情况极好,娘娘一定能顺利生产……”
“胡说八道!姐姐的情况哪里好了?”
娇柔含笑的声音传来,一个身着大红宫装的女子仪态万千的走进产室,稳婆嗫嚅着嘴唇刚想辩解,女子美目一横,寒光冷厉,“欺君之罪可是要杀头的,想清楚了再说。”
叶笙忍着肚子里翻江倒海的疼,冷冷道,“你来做什么?”
姐姐?谁是她的姐姐!
要说叶笙这辈子最恨的人是谁,就是眼前的温如雪温贵妃!
嫁给萧桓十年,原以为能一生一世一双人,谁知就在她好不容易怀上身孕,却因胎气不稳日日卧床保胎时,她这个所谓的‘姐妹’当面嘘寒问暖,一转身就故意搭上了萧桓,还借着温家的势,入宫成了贵妃。
事后,萧桓在她面前痛哭流涕,说是酒醉把温如雪当成她,今后绝不再犯,他也的确遵守承诺,夜夜回长秋宫陪她,再没有碰过温如雪。
只是,这事到底在叶笙心里扎了根刺,一想就痛。
前朝,温叶两家针锋相对,后宫,叶笙和温如雪亦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自然是来探望姐姐。”
温如雪无视叶笙冰冷彻骨的眼神,施施然坐下,红唇一挑,笑容挑衅,“女子生产如过鬼门关,何况姐姐还是难产,妹妹担心得很。”
“放肆,你竟敢诅咒本宫!”
“是不是诅咒,姐姐很快就知道了……”
温如雪笑盈盈的说道,叶笙心中一凛,大声喊道,“来人!太医!”
屋外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时不时的雷声打在叶笙心头。
“立春!谷雨!”
依然寂静一片。
叶笙的心沉了下去。
“那两个贱婢笨手笨脚,打翻了姐姐的催产药,妹妹已经帮姐姐杖毙了她们,拖去乱葬岗喂野狗。还有叶家派来保护你的护卫,深宫之内岂容外男?为了姐姐的名声着想,妹妹也帮你处置了他们。”
心痛加腹痛,疼得叶笙几乎缓不过气来,这几个人都是大哥亲自培养的好手,不仅身手过硬,忠心更不用说,就这么死在温如雪手里!还有立春谷雨,自幼服侍她,多年主仆,与亲人也没多大分别了。
她瞪着温如雪,目呲欲裂,温如雪脸上的笑容愈发得意,的眼睛里闪着恶毒的光芒,叶笙越痛,她就越开心!
这么多年来,叶笙凭什么处处压她一头?如今,两人的位置终于彻底掉转!她要将这个人人仰望,万人称颂的大燕皇后,狠狠踩在脚底下,踩成烂泥!
她要将叶笙和叶家人同出一脉的骄傲,高贵,通通撕碎!她要把叶笙珍视的所有东西一一夺走!她要叶笙像条狗一样跪在地上求饶!
“姐姐不用感谢我,姐妹一场,这是妹妹应该做的。”
叶笙喘着粗气,挣扎着想爬起来,肚子里传来的剧痛又迫使她倒回床上,她死死瞪着温如雪,“你敢这么做,皇上绝不会放过你!”
“皇上?”
温如雪扑哧一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朝门口看去,笑盈盈道,“皇上听见了吗?姐姐说你不会放过我呢。”
萧桓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面无表情的看着一脸震惊的叶笙,“跟她说这么多做什么?夜长梦多,还不动手!”
叶笙不敢置信的看着萧桓,怀疑自己听错了,“皇上,你说什么?”
萧桓看也不看她,冷冷的看向稳婆,“皇后难产,母子俱亡,知道怎么做吧?”
稳婆打了个哆嗦,在萧桓冷酷的目光下,抖着手掀开被子。
叶笙心寒如冰,温如雪不过一个妃嫔,怎么敢杖毙立春谷雨?怎么敢处置叶家护卫?太医院的太医为何一个不在?
这都是萧桓的意思!
“为什么?皇上,为什么?”
叶笙浑身发抖,身上的痛不及心里的痛半分,她死死咬着牙关,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更清楚一点,“为什么?萧桓!我嫁给你十年!整整十年!叶家帮你征战沙场,平定天下……”
“不要再提叶家,从今往后,再也没有叶家。”
萧桓冷冷的打断叶笙的话,叶笙一窒,心里涌起强烈的不安,温如雪柔媚甜腻的声音传来,“姐姐还不知道吧?叶家通敌叛国,罪证确凿,满门抄斩!皇上仁慈,只将叶家男眷腰斩,女眷留她们一命,通通充入官女子!只可惜她们不肯体恤皇上好意,全都自刎而死……”
“你骗我?不可能!”
“妹妹怎么敢骗姐姐呢?今日午时的事,无人收尸死不瞑目,包括姐姐那个刚出生的小侄儿,听说还没满月……”
叶笙心中剧痛,一张口一口鲜血喷出,温如雪连忙闪躲,但宫裙上还是溅上了零星几点血珠,温如雪面露嫌恶,拿出帕子擦拭着血珠,那血珠却怎么也擦不掉,没入大红的宫裙里。
“不可能!萧桓,叶家绝不可能通敌叛国,一定是陷害!”
叶笙双眼发红,温如雪擦拭的手一顿,笑道,“姐姐说笑了,叶家权势熏天,谁能陷害得了叶家呢。”
“是温家!皇上,一定是温家……”
温如雪咯咯的笑,刺得叶笙耳朵生疼,从始至终,萧桓一言不发,神情漠然,叶笙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温如雪说得对,谁能陷害得了叶家,将叶家连根拔起,还死死瞒住她的耳朵,一点风声也不漏?
只有一个人——皇帝!她的夫君!
叶笙直勾勾看着萧桓,想要彻底看清楚这个人,嫁给他十年,爱了他十年,叶笙今天才看清他眼睛里的冷酷寒意,那么冷,那么浓,那么无情,让她彻骨生寒,她开始怀疑过去十年,她爱的那个人是萧桓吗?
是萧桓换了个人,还是从一开始他就在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