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学着长大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的人只能睁眼到天亮。她不知道蓝洲的是什么表情。
在蓝洲戳破自己的谎言后,她很冷静,看着蓝洲:“嗯,那不是我的家。”
“你家在哪里呢?”
蓝洲没有第一时间问为什么没有告诉他,为什么骗他,只是问,你真的家在哪里,还要走多久。
那个时候朱丽叶是个中二深度患者,因为自己披荆斩棘无所不能,她不愿别人分享自己的软弱,她不愿展示自己的伤口。蓝洲的温柔让她无所适从,她心中的恶魔蠢蠢欲动。
“你回家吧,不要送了。我可以自己走回去了。”
蓝洲坚持,朱丽叶想起他们第一次争执,蓝洲就是被她的无理取闹气走的,或者说吓走的。
朱丽叶要故技重施,蓝洲却不再看她,铁了心要送她。
朱丽叶看着他,脸上露出怪异的笑:“你别后悔。”
她把蓝洲带到自己住的那一片,穿过红灯区,穿过三教九流的人群,来到这个妖异灯光背后黑黢黢的小巷。
依然脏兮兮的积水的水坑,乱扔散发臭味的垃圾,偶尔的粗鄙的唾骂。
“我就住在这里,里面住着婊子、流氓、小偷、强奸犯……”朱丽叶不敢看他,“你原路回去,在路口就可以打车了。”
“你骗我。”
“没有,你看。”朱丽叶指着里面有一扇亮着的小小的窗,“那是我的家,我妈妈在等我。”
蓝洲虚虚十八年的人生确实没有接触过这样的生活,他活的太干净,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他不知道这个世界一点也不公平,有人锦衣玉食,有人衣衫褴褛,“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没有一点点夸张。
蓝洲还想说什么,朱丽叶已经离开他的旁边,往那黑黢黢的小巷走。
“蓝洲。”这是朱丽叶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她的声音一向清冷,在模糊不清的黑暗中,显得有些空灵,“我们不一样的。”
她有心隐瞒。就算自己穷的只能翘课去打工,但还有一层鲜嫩的外衣,有一件干净的校服。他不知道,他太想了解她,太想拉进彼此的距离,却活生生剥开她的伤口。
蓝洲回到家,已经很晚。妈妈听到动静从房间走出来,嫌冷,披了一块披肩:“送同学到家了?今天回来有点晚哦,出了什么事吗?”
蓝洲摇头,俊脸都快愁出皱纹了,他走过去抱住妈妈:“怎么呀,妈妈,我好像做错事了。”
妈妈倒是知道蓝洲要去送同学回家,蓝洲也老实交代过,自己要去送一个女同学。他说这个女同学家里情况不怎么好,在学校打工,晚上也要去,一个女孩子不安全。妈妈完全支持蓝洲。
只是现在蓝洲苦恼的样子,妈妈有些担心:“发什么了什么?”
蓝洲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事,再说他就跟一张白纸一样,熟悉他的人看他表情就大概猜得到。但是这次蓝洲什么也没说:“没什么,妈妈你去休息吧,不用帮我准备夜宵了。”
妈妈看着蓝洲回到房间,还是回厨房热了一杯牛奶,端进去。蓝洲正端端正正坐着。
“你不想说,妈妈不逼你。我相信你可以处理好。”妈妈只是简单说了一句,放下牛奶,拍了拍儿子的头,“早点睡。已经很晚了。”
等妈妈一走,蓝洲就趴在桌上,愁眉苦脸的叹气。
朱丽叶一定误会自己了。该怎么解释呢?
蓝洲心思简单,只是大概猜得到朱丽叶怎么想的,他可以理解,但也不能感同身受,因此也没有烦恼多久。
差距什么的,蓝洲心想,他马上就要高考毕业了,而朱丽叶才高二,这才是差距吧。以后说不定都不能再见面了。
好烦呀。
朱丽叶早上洗脸时,看到自己红肿的眼睛,恨不得一脑袋溺死在水盆里。她不敢去看妈妈,一直背对着妈妈,做完一切就匆匆离开。
路上她摸出自己的眼睛,她有些轻度近视,平时都不怎么带,她嫌丑。
反正学校平时没人关注自己,中午拿冰敷一下就好了。
这样一想,就不可遏制的想起蓝洲,他要是来买东西怎么办?能怎么办,朱氏冷漠脸应对。
朱丽叶藏起自己的悲伤,神色如常的去了学校。
不过今天同学似乎都注意到她带着眼镜,偷偷看她,也不知道是看眼睛,还是看眼睛背后那双核桃眼。朱丽叶除了看黑板,几乎都不怎么抬头。课件就趴在桌上。
终于到了放学,朱丽叶赶去了小卖部,眼睛已经消肿很多了,但还是红肿红肿的,阿姨惊叫一声:“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朱丽叶感到周围的同学似乎也看过来,有些难为情。
阿姨也赶着回家做饭,关心了她两句,就匆匆离开了。
等人少一些,朱丽叶拿出一些冰,放在眼睛周围,冷的她一个哆嗦。
经常有同学进来,朱丽叶敷了几下,冰就化了,也不知道消下去没有。她自我安慰,已经好了很多。
。她一边帮同学装东西,一边自我催眠。买东西的同学问她:“多少钱?”
“二十七快五毛。”
“多少钱?”
朱丽叶继续说了一遍。
那个男生接着问,朱丽叶抬头看他,那个男生表情有些怪异。朱丽叶耐着性子说:“二十七块五毛。”
那男生仿佛也失去了耐心,声音有些大:“我说你多少钱?”
朱丽叶一愣,没有反应过来,但是店里的其他同学听到了,纷纷看过来。
眼神各异,鄙视,好奇,厌恶,不管怎么样,都有一种,那就是恶心。
朱丽叶收起表情,冷冷的说:“一共二十七快五毛,请结账。”
男生给了钱,脸色不快的走了,嘴里骂她:“装什么装。”
朱丽叶指节都捏出青白色,但最后她什么也没说。
她开始明白,不是所有看不起她,侮辱她的人都需要报复,都能够还回去。朱丽叶终于明白,学着把血泪咽回去,而不是要你死我活,捍卫自己那一点可笑的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