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口出狂言,龙阳之癖

  见老博士负气登台与长孙澹对弈,房遗爱眉头微蹙,暗道,“长孙澹虽然为人狷狂,但棋路却谨慎稳重,眼下老夫子已经动气,还未开局便从心气上输了三分,此番手谈恐怕有些悬了。。。”
  坐在房遗爱左侧,望着端坐在棋台上的老夫子,候霸林挠头嘀咕,“老夫子会下围棋?怎么没见他来过啊?”
  谢仲举虽然自幼入宫担任女官,但身为尚仪院司籍女官的她也曾熟读古今棋谱,对于围棋倒也算得上精通,之前从两场对弈中看出长孙澹路数不凡后,谢仲举心生琢磨研究之意,此刻听到候霸林的喃喃自语,心绪被扰乱后,不由冷声道,“不要喧哗,安心观棋!”
  见一副冰山脸的谢仲举冷声责斥,候霸林顿时心生不悦,想要开口反驳,却害怕因此得罪了大哥“何足道”,无奈之下不通棋艺的他只能坐在书案前数起了绵羊。
  几句平常寒暄过后,长孙澹面对年过七旬的老博士倒也不客气,率先执白子先行,显然并没有将老博士当做长辈。
  等到竖立铁质棋盘上“同步直播”出二人的棋局战况后,房遗爱、谢仲举眉头微皱,同时暗道长孙澹目无视师长,毕竟老博士诺大年纪,开局先行难免有些不敬之意!
  见长孙澹并不客气,老博士冷哼一声,手持黑子连连应对,你来我往间便已经下了百十着。
  老博士幼年间虽然并没有得到过名师指点,但近六十年的棋坛生涯早已让他的棋路炉火纯青,面对出自“天下最高手”门下的长孙澹,竟丝毫没有半点颓势!
  望着铁质棋盘上的同步战况,房遗爱暗暗夸赞老博士棋艺精湛,百十着下饶是长孙澹险着叠加,但老博士棋路稳重平和,一时间竟令其无法找出半点破绽!
  棋台之上,长孙澹面色微沉放眼棋局,不由暗道自己轻敌大意,他没有想到一个貌不惊人的穷酸夫子棋道竟如此精湛!
  因为之前已经放下了“莫非国子监无人”此类的大话,长孙澹哪里还能让老博士继续周旋下去,情急之下便使出了“烂柯翁”的独门棋路,对老博士开始了狂风骤雨一般的猛攻。
  长孙澹棋路突变,老博士暗暗吃惊,数十着下来便已经呈现出了颓势,输棋只在早晚之间。
  通文馆中国子监生员齐聚,其中不乏棋艺精湛者,他们虽然不似长孙澹、老博士那般深得围棋三昧,但观棋的本事却还是有的。
  见铁质棋盘上老博士所持黑子渐渐不支,一众学子背地拍案叹息,刚刚眼见老博士与长孙澹棋路持平,原以为能赢回一场的众学子还没来得及庆幸,便发现了棋局中呈现出了白子一边倒的局势。
  一盏茶之后,将将下到二百余着,棋盘间黑子便被白子吞吃殆尽,老博士也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岁。
  放下手中黑子,老博士长叹一声,起身对着长孙澹拱手施礼,转而面色捏呆的走下了高台。
  站在高台之下、房遗爱三人面前,老博士捶胸叹息,直怨恨自己没能为国子监扳回一局,心中自责之意愈来愈浓。
  眼见老博士走下高台,低头在台下沉默不语,一众学子纷纷泄气,脸上气馁之色一览无余。
  望着台下一众唉声叹气的学子,长孙澹起身俯视,随机打算将话语矛盾对准“布衣榜首何足道”。
  环顾四下,长孙澹负手而立,故作扫兴的朗声说道:“莫非国子监真的无人精通棋道?”
  此言一出,通文馆中众位学子、博士脸上的气馁表情随即转变为了激愤,就连此事的知情者林修文也露出了不悦之色。
  见长孙澹再次口出狂言,老博士想要开口反驳,却想起自己刚刚败下阵来,无奈之下只能暗自生起了闷气。
  察觉到众人的表情变化后,长孙澹自知已经将生员们的情绪压抑到了低谷,转而长叹一声,“哎!”
  “适才间登上棋台对弈的那三人。”话说一半,长孙澹故意将目光对准房遗爱,挑衅十足的朗声说道,“论起棋艺,相比烂柯山下的樵夫山民还要逊色三分!”
  话音落下,通文馆内一片哗然,众人面面相觑,恨不得登上棋台乱拳将口出狂言的长孙澹打死!
  长孙澹将国子监生员、博士与烂柯山下的樵夫做对比也就算了,可他最后那“逊色三分”四个字径直戳中了一众文人的腰眼儿!
  通文馆中在座生员尽都是千里挑一的试子文人,在长安文坛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眼下听到长孙澹的出言轻蔑,生就有文人傲骨的他们怎能可能咽的下这口肮脏气?
  就在一众学子、博士、林修文脸色铁青,沉默不语之时,之前从棋台上下来的老博士突然咳嗽一声,接着身子直挺挺倒了下去。
  见状,距离老博士最近的房遗爱连忙起身,急忙将倒地的老博士搂在怀中,暗自将真气输送到了这位怒极之下突然昏厥的老夫子体内。
  谢仲举、候霸林二人见房遗爱起身,也一同跟着走出了书案,与此同时林修文等一众国子监官员也纷纷赶来,而一众学子因为家世背景没有二人显赫,只能坐在席间干着急。
  经过真气的温和调养,老博士长舒一口闷气,抬眼便看到了将他搂在怀中的房遗爱。
  望着房遗爱,老博士下颌微微抖动,面颊上尽是愤恨、不甘的神色。
  回想起房遗爱之前展露出的文采武功,气愤之下老博士一把握住房遗爱的手腕,语气激愤的道,“榜首,你身怀不世大才,如何能看得下去长孙狂徒在国子监出尽风头?!”
  见老博士让自己登台与长孙澹手谈较量,房遗爱不禁低头沉吟了起来。
  房遗爱现实虽然学习过围棋,但面对出自名师指点的长孙澹,心中还是莫名有些没底。
  “这...”
  就在房遗爱暗自犹豫时,伸出棋台之上的长孙澹缓步而下,径直站在了房遗爱三人面前。
  在与胞弟对面后,长孙澹与长孙润暗自嘀咕了几句,转而拱手对房遗爱道,“何榜首?”
  见长孙澹出言问话,房遗爱小心翼翼的将老博士搀扶起来,转而示意候霸林扶住了这位急火攻心的老头儿。
  拱手正色与长孙澹对视,房遗爱道,“长孙公子!”
  “在下久闻何榜首大名,身居山间便已十分仰慕,今日一见果真气度非凡。”寒暄过后,一心想要为兄弟出气的长孙澹直入正题,“不知榜首可精通烂柯之道?不如上台手谈一局如何?”
  房遗爱早已将长孙澹的意图猜透,此刻见他果然将矛头对准自己,不由微微一笑,道,“在下棋艺微末不足一道。”
  见房遗爱言语退避,长孙润抓住空档,开口奚落道,“哦?这世间之上还有何榜首你不精通的物什?”
  说着,看到之前褚府中与房遗爱相伴的谢仲举后,长孙润嘴角微微上扬,轻声道,“何榜首的龙阳之癖又复发了?之前是河间郡王府的少王爷李肃,怎地又换了另外一个小白脸?”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朝着谢仲举望去,目光中尽是疑虑、鄙夷。
  谢仲举虽然经纶满腹、生性严谨,但终归是一介女儿身,此刻听到长孙润的出言侮辱,她哪里还能稳坐中军帐?
  虽然心中大为不悦,但碍于长孙润是长孙皇后的内侄,谢仲举无奈之下只能以冷哼来发泄心中情绪,出于登记尊卑并不敢直言反驳。
  见谢仲举面带不悦,一直误以为他是“小太监”的房遗爱心间一凛,暗想,“这小太监看样子并不敢反驳长孙润,别到时候将怒火转移到我头上来,万一他胡乱给长孙皇后写一折子,我不就成了背黑锅的了吗?”
  想到这里,房遗爱连忙出言反驳,“长孙公子你的眼疾好了?看来我那一锭碎银子没白花啊,总比丢给路边乞丐要强!”
  长孙润正在洋洋自得之间,忽的听到房遗爱语带讥讽,不由勃然大怒,刚要开口却被兄长长孙澹拦了下来。
  “久闻何榜首一张利口胜过千军万马,怎地不敢与在下登台手谈一局?”话说一半,感觉言语反击不解气的长孙澹,转而说道,“莫非是在房中被这位小兄弟抽干了阳气?”
  话音落下,谢仲举怒火中烧,联想起长孙皇后是让她来从旁监视、协助房遗爱夺得状元的口谕,这位女红妆心中暗自喃喃,“眼下若房俊不敢与长孙澹争锋较量,岂不是会在一众生员面前失了脸面?到时候没办法得到生员的支持,纵然得中状元也难逃一死,若是这样我岂不是会受到皇后娘娘的责罚?”
  想到要紧处,谢仲举暗下决定,准备借着公事报复一下长孙润、长孙澹两兄弟的污秽之言!
  心中打定算盘,谢仲举向前一步走到长孙澹面前,拱手说道,“在下是何榜首的伴读书童,平日里也曾受过榜首的传授指教,不如我陪着长孙公子手谈一局?!”
  此言一出,房遗爱、长孙澹、林修文、老博士等人颇为惊讶,不由暗自打量起了这位“口出狂言”的伴读小书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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