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首席首秀 (四)
3:首席首秀 (四)
叶初雪的医术师承鬼医轩辕川,轩辕川有着鬼医的称号,所行之事,所想之念自然古怪至极。他在教导叶初雪的时候,就交于他一种思想,医术想要得到提升,必须得融会贯通。
集百家之长,攻百家之短。
轩辕川年轻的时候曾经云游四方,学过西域的医术,也入了南方大疆学过哪里的苗医手段。
恰是因为他将种种所学,全部凝聚在自己的轩辕针上,才会博得此代医家杏林针的名号。轩辕针不负天下针的美誉,但轩辕川尚且不能称为杏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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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林之大,圣手罕见。
但圣手中也有着不少龙鲤,风骚人物。
像是性格古怪的鬼医轩辕川,又或是那座避世神秘的药王谷,南 疆山林里的南华老仙,西域的药王佛,再算上北方大泽外那片鲜有人迹踏足的妖族领土里,藏着不知云云的医术高手。
杏林圣手,这些人不在明面上争斗一番,人的位置当真难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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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手之辈,或许可以做到融会贯通。
他们这些人都是汇聚百家之长,来成自我之道。
可惜当今的杏林并非人人皆是圣手,就连一个外地人想要开门立户都需要重重规则,更别说一个西域的胡人想到中原的杏林里和他们分一杯羹汤。
这一杯羹汤分了出去,就再不是一家医馆,一座药铺这么简单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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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叶首席应当是师从名士。
您与令师都是奇人。
可怜我们这些在红尘里摸爬滚打的俗人,争的就是这一口饭食。首席年纪尚轻,您的医术当胜过公孙老哥我,可这行道里的规矩,您还真得学学。
融会贯通,百家所长汇聚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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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首席所想自然是杏林中所有人心里的理想乡,但您要清楚啊。
一家之事咱们自家人就快要管不过来,这人一多能不闹乱子,这有乱就有争,有争就有伤,大家见了血还谈什么百家贯通,此举变成引狼入室最为可怕。
人心之说,不可言之。
西域的这胡商来者不善,他带来的那名药师手段诡异。
摆明了是想入我中原杏林和我等争一杯羹汤,叶首席您可是我们中原人,岂能向着胡人说话。今天我名医堂许诺了他西域的胡商大办药号医馆,明天那西域三十六国的医师就会来我中原各地,开门立户。
他胡医能在长安立号,下个月那群西洋人就闹着要办救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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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地的平衡被打破,开了先河。
我杏林就不会是百家争鸣,融会贯通,而是群魔乱舞啊。到时候大唐领域内,不知道会有多少医药号的产业受到冲击。
这矛头全部指向名医堂,莫说我名医堂公孙,就算是七院之一的太医院,林院长亲许也担当不起这个担子。杏林除非有人扛鼎,能以一己之力担起整座杏林医家的重量,才有可能实现这般百家贯通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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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奈的笑了笑,公孙药师的语气里也带着许些无奈。
叶初雪说的固然不错。
医家之人所求不就是杏林花开满天下,可是这没有秩序的融会贯通,只会导致整座杏林的枯萎衰弱。叶初雪的医术水平很高,但在公孙药师的眼里,他毕竟是个少年人,不会用更加长远的眼光来看待胡医入中原的严重性。
听到了公孙扬的话,叶初雪显得有些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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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思考的方向是整个杏林的医术学脉,而忽略了靠着诺大杏林吃饭讨食的药铺医馆。
如果中原杏林大开门户,西域的胡医,西洋的救济堂,圣会,南地大疆的苗医,巫蛊医全部一股脑涌进来,整个杏林没有人能驾驭住滚滚洪流。
这股洪流冲击之下,面临的是杏林医家之衰弱。
缓缓吐纳出一口浊气,叶初雪向着公孙药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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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前辈高瞻远睹,知闲受教了。
杏林医家的行当我并不熟悉,晚辈这微末伎俩也只是年幼时跟随偶遇的街边游医学来的。硬算起来我还是野路子出身,让公孙药师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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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公孙扬的只言片语,了解道事情的关键性,叶初雪也是收敛了心神。
难怪,自家师父轩辕川总是唉叹。
叹那杏林医家何时才能放下见解,一心求道,以得医家梦寐已求的无伤无病大长生境。一代轩辕传人,鬼医轩辕尚在杏林的时候都不能做到这样的伟业,叶初雪所幻想的大世,目前也仅仅存在于众人的理想乡里。
西域的胡商想要带医入长安,等同开口要去了长安城,乃至整个中原一部分的药材,医馆生意。
自家人都是一粒粥汤难争。
要是再遇到一群外来的和尚,这锅粥米还吃不吃了?
见到叶初雪明白了自己的说法,公孙药师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这位叶首席虽然年纪颇小,但也是孺子可教也。
轻叹一口气,安抚了叶初雪几句,公孙扬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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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叶首席您毕竟年轻,不知其中规矩缘由也在所难免。
咱这杏林啊,还真没有您想象的这么安稳。医家药行之间的开门立户就不和您说道了,咱们长安城里倒是安稳。倘若遇到了穷山恶水出刁民的地方,一些云游医家才是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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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老哥我云游的时候,曾经听闻过一桩案子。
我有一位老友,医术颇为不俗。
他一生就教出了一位女弟子,视为已出,传了毕生之学。
那位奇女子出师之时立志云游四方,悬壶济世三年以证医心。这位女子姓杨,杨医师三年里走遍了不少穷山恶水,越是偏僻的山野里村民看病就是个问题,有病了遇到游方郎中那是命好,遇不到就只能听天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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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医生三年里救济了不少人,妙手回春,医心渐稳。
她还有三个月就能回归师门,继承门户,结果因为一场大雨落户在一座荒山小镇里。因为镇子上生了一场大疾,她耽误了一段时日在镇子的一家小医馆里坐诊。
可惜啊,这位奇女子终究没有走完她的三年悬葫。
我那位老友是修行中人,可传给这个弟子的只有医家手段,杨医师少了一份机缘无法迈入修行道。她最后一次坐诊,是因为镇子里有一家老翁病急,那老翁已经近百岁鹤龄,感染了镇子上的病疾后被家里人送来救命。
一位近百老翁,身上百病皆漏。
我那老友不是什么圣手,他这女弟子也没有杏林大家的手段,只能用药暂且稳固老翁的性命,慢慢调养。
结果一段时日不见好,又因她没有专心照料这一家的老翁,平日里还需看诊其他的病人,引得这家人的不满。又是埋怨用药太贵,又是推责医师的不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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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晚上那老翁病发。
杨医师用药稳定住病情后,埋头整理明天的用药清单,却被那家人的小儿子怒火中烧,从背后那刀抹了她的脖子,一介弱女子哪里能敌得过一个成年男人的力气。据说那都不是抹开脖子这么简单,分明是在割首啊。
此事发生后,小医馆里也没有人救得过来。
又因那老翁曾经谋取过一官半职,家里人在镇子周围有些人脉,此事不了了之。医馆更是为了维护名誉花费了不少药材,稳住了老翁的病情。
三年悬壶济世,最后落得一个曝尸荒野,草席裹身的下场。
我医家之人为的是救世济民,可这民又是什么民?
医家也要吃饭,医师也是人也会生老病死,患者想要更加便宜的药材,想要免费的义诊,你若是一一应许,最后整个杏林都会倾家荡产,人员散尽。诺大的医家一脉,最难测的还是人心啊,叶首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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