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八,蓄谋接近他

  细碎的阳光透过光秃秃的枝丫照进阶梯教室,容纳近100人的偌大空间雅雀无声,只余笔落试卷的沙沙簌簌声。
  之南反复检查两遍后才放下笔。
  高等数学是最后一门,近一个月昏天黑地的备考到此刻才真正落下帷幕。
  她绷着的那根弦顿时松了。
  离结束还有十来分钟,她不禁支着下巴望窗外,有些苦闷。
  江廷为人之慷慨大方她早有见闻,单看前两任价格不菲的分手费,之南本以为自己也差不到哪。
  结果一个月过去如石沉大海,毫无回响。
  别说分手费了,连张银行卡都没看到。
  这个人到他这里怎么这么抠搜,之南顿觉无奈,好歹转个账啊。
  不过从他牙慧里拾来的那小几十万还在银行里存着,游学暂时去不了,之南准备另作他用。
  她又想到路过科技园时,圆桌上西装革履的学子聊及未来之眼里放光,慷慨激昂。
  这笔钱或许可以凭资金入股做个创业首投,但是要投什么项目呢?
  暂时没有主意。
  想着想着她思绪百转千回,又想到了江廷,想到.....
  那晚莫名其妙的电话。
  那天的之南在图书馆艰苦奋战了一天,脑子里的货币银行学知识如弹珠般噼里啪啦炸开。
  她耷拉着眼皮,她对着陆一淮的信息框发了个棒槌,她回到宿舍直接倒头就睡。
  不过十点,便已困得不成样子。
  迷蒙惺忪中,手机似乎在响,那会的她早忘了不接陌生号码的事,看了眼一长串的数字接起放在耳边。
  连续好几个瓮声瓮气的“....喂”,那边却悄然无声,静得古怪。
  之南不禁看一眼,说没人说话就挂了啊,正准备挂断,听筒里却传来一声低哑的男声。
  “....可能打错了。”
  熟悉的腔调让之南顿时一震,瞌睡也没了。
  那边说完却没有挂断之意,只有压抑之极的呼吸一声一声透过听筒,缠绕在她耳边。
  仿佛刚才那句话是骤开的阀门,男人再也忍耐不下。
  几秒后,之南挂断电话,同时也将那个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最初便没想和他有结果,如今多一分一秒的纠缠于她都是不利。
  一阵清脆悠长的响铃将她从记忆里拉回,伴随着教室热火朝天的气氛,燕大魔鬼式的期末月终于安然度过。
  交卷后,之南收拾东西沿着人流往外走,姜娆早在楼道等候。
  周围雀跃人潮,明媚如光,就她跟第一次牵出来溜达的小博美,纠结又忐忑。
  “非得今天?”她挨着之南,小声嘟囔,“要不咱换个日子,我有点害怕?”
  “大姐,明天就放假了,还能换到哪?而且二五七他要去微缩模型教室,必得路过琴房。”
  之南说,“而且今天周元洛以然他们也在考试,肯定不会陪同,择日不如撞日。”
  “但是……”她犹犹豫豫,“最近练琴加期末黑白颠倒,我下巴张了两颗痘,让他看到多难为情啊。”
  之南忍俊不禁,说:“没事,内在美最重要,你长痘也是个小仙女。”
  这话让姜娆别扭了两秒。
  莫名其妙被旁边这人夸一句,她反而有些难为情。
  也没等她回应,时间紧迫,之南拉着她沿人流缝隙往楼下走,二人枭娜的身影瞬时消匿在影影重重中。
  “哎,你戴口罩做什么?”
  “实话,我长得挺不错的,怕被他看到掩盖了你的才华。”
  “.........”
  *****
  白墙红瓦内,一阵奇特的旋律沿着冷寂森森的U形楼道飘荡出去。
  临近期末放假,一向颇受欢迎的孟民伟楼一下子门可罗雀。只有那阵在指尖跳动的旋律跟着窗边漏过来的阳光,将世界清洗一空。
  “你确定这么弹能吸引他?第二叁乐章不兼容的,这是基本的错误。”
  姜娆端坐在琴凳上,细颈修长如天鹅孚水,一头长发披在脑后说不出的优雅迷人。
  她小声说,“《悲怆奏鸣曲》是贝多芬晚年的作品,其内容和旋律想表达的是一种凄怆深刻的悲剧生活,情绪本应该是悲怆递进式。”
  “这么一改反而在第叁乐章有一种喜剧感,就很离谱。怎么办?我弹不下去了。”
  “继续,我听起来觉得比原版本顺耳多了。”之南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而且一个酷爱建筑模型又懂得欣赏音乐的男人,该是意外和理性兼容,冲突是最能让他停住脚步的方法。”
  说着她透过窗外注意到楼对面的动静,一道挺拔的身影沿着楼梯间缓缓而上,但看那扣在栏杆上的修长骨节便知道是谁。
  大半月前,这个男人曾捡到她专门为了研究他而借的书,仅仅一眼,之南便记住他那双极其漂亮的手。
  “温时凯来了!”
  说完她便边躲在了教室一角,沿着缝隙朝对面楼道偷窥。
  今天的他少了众人簇拥倒是多了分自在,灰色短羽绒服里随意套了根黑白相间的围巾,像冬日蓝天下一缕清风。
  风卷着阳光,勾勒在他轮廓犀利的五官上,温和与不易近人兼容。
  说实话,这个男人气质相貌的确上佳。
  要是能帮姜娆拿下,除了借此给洛以然重重一记,之南心里也是说不出的成就感。
  发愣间,男人已路过叁楼走廊,悠长渐次的钢琴声他自然也听到,并没有过多反应。
  本该从容平常的步伐却听到那突然调转的旋律节奏,板鞋一停。
  几秒后,他眉目微扬,扭头朝音乐训练室看去。
  这个角度,之南只能看到男人高瘦的背影,在浑浊楼道里,他却有一种怡然自得的明亮。
  “他在看你。”
  废话,姜娆当然察觉到了。
  后面那道极有存在感的打量让她心都乱了,本以为有足够的时间思考应对,
  没想到在最后一个琴键落下时,他淡淡的赞赏声传来,像是清泉从山上流下的清冽——
  “弹得蛮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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