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五,分手&去找她

  “你怎么在这?”
  灯下女人的那张脸酡红泛粉,眼尾更是缀了一片春色。
  陆一淮浑身火热却瞬间退却,像是被泼了瓢冷水。
  男人深沉的目光沿房里逡巡了圈,回到她脸上,眉心蹙紧,话已生凉:“这么晚了,你怎么进来的?”
  周沁仍是不说话,看得出来第一次做这种事,眼底眉梢皆是羞怯,红到耳根了。
  呼吸挤压间胸膛碾着大片柔软,陆一淮这才察觉自个的睡衣已被蹭掉大半,底下女人一身丝薄睡裙,聊胜于无。
  他顿了一下,眼底犀利减退,起身同时扯过边上被子。她却眼疾手快勾住他脖颈,两相交缠,坚硬和柔软再度相贴。
  “……一淮。”
  周沁不让他走,豁出去的决心让不顾羞耻蹭着他,倾吐声如娇如媚,然而手还没抚摸上他胸膛就被大力擒住。
  男人动作极快,等她反应过来时已迅速翻身下床,扯过一张被子盖她身上。
  房间昏暗,俯瞰她的那张脸逆光而处,锋芒毕露,他眼里的光极其黑亮,看她半晌,似乎想要训斥。
  最后只说了句:“女孩子,不要这样放低自己。”
  这话无异于一耳光扇她脸上,见他转身,周沁猛地从床上撑起来。
  “那她呢?”她吼道,“林之南为什么就可以?”
  陆一淮脚步停住。
  “上午你们在树林的卿卿我我以为没人看到吗?”身后的声音尖锐而哽咽,“陆一淮,你知不知那是你兄弟的女人?!”
  这话让男人的心被重重揪了一把,转身时床上的女人两颗泪珠滚落脸颊,说:
  “你知不知道她就是个替身,你知不知道她又和你弟弟唐子誉纠缠不清?你知不知道她明明有江廷了还来缠着你?!”
  她声嘶力竭控诉,“你说女孩子不要放低自己,那她呢?周沁又有哪里比不上她?”
  说完这些她已泪流满面,陆一淮瞳孔缩了缩,沉默看她半晌后,大手扯过一张纸递过去。
  周沁眼里开始泛光,刚看到希望,却听他说,“不是她缠着我。”
  男人漆黑透亮的眼底充斥着深沉难言的情绪,似深夜里大海,表面平静,实则波涛汹涌。
  他道:“是我缠着她。”
  周沁心如针扎,听他又说:“分手的事对外就说是我的错,精神出轨或是其他,都可以。”
  她不可置信看去,陆一淮身姿挺拔陪在旁边,眼底已是十足平静,“我依然会将你当成亲妹妹照顾一辈子。”
  “答应周老师的事我绝不食言。”他低头看着她,出自真心,“你说你毕业想去芝加哥舞蹈学院,那边我会安排——”
  “啪——”的一耳光将他的话打断,留下火辣辣的刺感。
  陆一淮被打得微侧过脸,就那样站着。
  “你怎么能那样对我,陆一淮?”又是几颗泪从周沁眼角咂落,她几乎摇摇欲坠,
  “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五年,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没日没夜苦读,拼命考燕大,你知不知道……”
  她话里已是哽咽之极,泪水在眼眶里恍恍荡荡,又添了几分无助可怜。
  “你知不知道我是为了你身体才这样,我如果不来华南军区等你就不会发烧感冒,就不会有现在孱弱爱生病的周沁!”
  陆一淮当然知道,他如何不明白。
  初见她时只是恩师家里的女儿,文静害羞,眼底的光藏也藏不住,他把握分寸,礼而远之。
  直到进军区每月接到几封陌生的信件,信里的小丫头说她填好志愿了,说数理化好难,说她爸又将一淮哥哥将成榜样来教育她,
  说她考上燕大那刻有多兴奋,说她在燕大平静却有趣的生活,说校园里还流传着他和江廷的传说……
  他一笑置之,军区生活太忙,实在无暇顾忌,连着信件都是几个月一收。
  直到某次出特殊任务回来,听到哨兵说前几天某个姑娘托关系来找他,结果连军区大门都没能进去,硬是在门口等两天病倒了。
  他似有所觉,赶去医院果不其然看到周家二老苍白哀叹的脸,最疼爱的女儿发烧引起支气管炎,怕是要长久落下病根。
  那一刻,陆一淮愧疚万分。
  “我曾想过照顾你一辈子,我也本该照顾你一辈子,这是我的责任,至今也不会变。”
  许久的死寂后,陆一淮低头看她,眼底流露出几丝苦涩,“但是从遇见她开始,感情这部分我没法控制,也不想再控制。”
  男人喉咙重重往下咽。
  他何尝不懂得那是他兄弟的女人,是他绝不能碰的人,是他看到她满身吻痕明明嫉妒得发疯,却仍要强作冷定的人。
  若是能早早发现,陆一淮绝不会听之任之,当快刀斩乱麻。可太迟了,校庆那晚或许更早……
  有个声音清晰告诉他,如今已经太晚了。
  喉咙每一次往下的动作仿佛都没扼住,难以呼吸,陆一淮静默半晌后,抽出几张纸放在周沁的手边。
  “你以后的路还很长,沁沁。”
  他像一个哥哥那样,虽没法柔情以待,却是把桀骜散漫外,为数不多的温和都给了她。
  “也许去外面走一圈才发现某些根深蒂固的形象不过是偏执和信念,你的五年我不曾完全参与。”他话里意味深长,“或许你幻想出来的那个男人并不是陆一淮。”
  他道:“别这样去为一个男人哭,陆一淮不值得。”
  他说完给她留足时间,周沁已是哽咽无声,捂着脸哭自己,也哭那段歇斯底里的怒吼。
  她何尝不明白这段感情里是她一直在强求,是她想尽办法步步接近,是她软硬兼施,处处防备。
  可他一直都做得很好,好到她早已当真,为什么如今要来告诉他这些?
  男人已走至门边,强烈的不甘愤恨让她嘶声诅咒:“陆一淮那是你兄弟的女人!”
  她眼泪哗哗地掉,冷声,“你永远也不可能和她在一起!”
  这尖锐的一句让男人脚步蓦地停驻,似刺骨的风狠狠在心上刮过,扯起一阵疼。
  他在原地站了好一会才离开。
  近凌晨一点,铺着真丝地毯的走廊脚步声若有若无,光线暗淡,墙壁上花纹繁复,想电影里转场的序幕。
  陆一淮沉默走着,记忆仿佛从回那天,休息室里,少女醉在他身下,哭得跟个花猫一样缠着他。
  ——“他们都想要百般羞辱我,江廷,你是前十八年里唯一对我好过的人。”
  你的以后还很长。
  ——“陆一淮知道了会把我赶走的。”
  他不会。
  ——“他会报警来抓抓我,羞辱我。”
  他不可能。
  因为。
  陆一淮闭上了眼,眸底翻腾的情绪被他悉数隐忍下去,连同那丝扯疼一起。
  因为,他喜欢你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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