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节
诸多琐事复杂的根本无从说起，陆尘也懒得再提，把数百件极品灵器留下一部分，其余的一概交给庄文元保管之后，已经是深夜时分了，跟绿斗、三念打了声招呼，陆尘转往四院。
别院的庭院跟四面围合，以诸星为阵，法阵禁制不弱，西院是其中之一，绕过回廊，穿过拱门，陆尘左手第一间走了过去，敲响房门。
房门中的灯火是亮着的，显然是内里的主人在等着自己，听到房门一响，迫不急待的把房门打开，露出一张雍容不失温存的慈爱笑脸，眼眶里还有着激动的热泪。
“娘……”陆尘无经晦涩的道了一声，心里的感概与白日里没太大分别，总之还是不习惯。也难怪，陆尘虽然跟上乾玉门时的样子没太大变化，还是二十多岁的样子，但是在凡人界，他可是数百甚至数千岁的老怪物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磐云的音信，冷丁让他喊出来，当然会很困难。
磐云没有介意，或许她没有介意的资格，轻轻“哎”了一声，蕴藏了多少辛酸不为人知，就把陆尘让了进来。
房门掩好，一对母子就这么站着，沉默不语。陆尘能够看得出来，磐云有些心慌意乱、不知所措，似乎在寻着措辞打破尴尬的局面而始终无法做到。就这么对视了半晌，磐云拉开凳子说道：“尘儿，快坐下。”
陆尘一直觉得自己这张嘴连庄文元都可以搞定，但到了这个时候，着实不知道该说什么，脸色涨红的坐了下来，磐云坐在他的对面，一双满是慈爱光芒的秀目在陆尘身上打量了起来。
气氛又尴尬了……
沉默少许，还是陆尘说了开场白，都是成年人，说话也不需要拐弯抹角，一直哽咽在喉的问题被陆尘问了出来：“当初……为什么要离开。”说这句话的时候，陆尘明显的发现自己的手在抖，一种自从修真以来都没有出现过的无法控制感出现了。
磐云仙子没有说话，眼神中带着愕然、迷茫怔怔的盯着陆尘出神。
抬眼看着磐云，陆尘嗤笑道：“说不出来？”
“不是。”磐云温婉一笑，显得哀伤和失落道：“说出来怕你不信。”
“你说我就信。”说完，陆尘暗骂了自己一声，暗忖：这像是母子在交流吗？
磐云拂了拂云袖，把身体摆正，坐姿不失华贵：“不知道。”
“不知道？”陆尘手再抖，两行剑眉蹙在了起来，隐约有些愤然：“你的回答让我很意外。”
秀眉下，那双皓月般的眸孔蓦地闪亮，旋即黯淡，失去了光彩，磐云苦笑道：“真的不知道，到现在已经有很多年了，我每天都在想，当初自己为什么要离开，把你们父子扔在奴星。但是请你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
灯火仿佛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有一下没一下的跳动着，映出屋中母子的身影恍恍惚惚。
如此沉默少许，磐云忽然问道：“能不能跟我说说，我走后的几年，你和他是怎么过来的？”
“我……”陆尘有很多话要说，可刚一张嘴，他突然发觉自己跟磐云一样，对父亲的记忆少的可怜，就连让人铭记肺腑的话都很少。陆尘看着母亲，忽然有种惺惺相惜之感，继而苦笑：“我也不知道。”
这次换作磐云愣住了，不过她反应很快，凄凄蔼蔼道：“我是一个不称职的母亲。”
“我也是一个不孝顺的儿子……”
两人对视，摇头、叹息……
话题打开，涌动的思潮无穷无尽，磐云手扶鬓发、水眸透月，叹道：“我发现对你父亲的记忆只有几个片断，有很多时候，我都在问自己，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我不喜欢他？他是一个凡人，怎么会嫁给他？又生了你？”
陆尘顺着磐云的话，道：“我也一样，记忆中，父亲给我的感觉冰冷、无情，不善言辞，终日沉默寡言，甚至连他的样子都记不住。”
“唉……”陆尘话音方落，两人同时一叹，陆尘不想继续伤感下去，拿出古遗仙玉，那块被称为跟乾坤袋一样拥有空间力量的宝玉，道：“这件东西是娘你留下的吧。他救我了几次，你知道这里面的事吗？”
陆尘问的是神霄殿，当然他不期望磐云能够解释，毕竟镜老带着神霄殿在里面修行，是最隐秘的事，也许以镜老的能力，磐云根本不清楚也说不定。
然而，出乎陆尘意料的是，磐云比自己想象的要强烈的多：“古遗仙玉？这是我留给你的？”
“你不知道？”陆尘吃惊了。
“我想想。”磐云皱着柳眉，头痛欲裂：“不知道，应该是我留给你的，每一个玄武后人都有的，这是古遗仙族的象征，不过……我的头……”
“娘，你怎么了？”陆尘吓了一跳，赶紧跑过去扶住摇摇欲坠的磐云仙子。
“没什么。”磐云勉强的坐好，表情极为痛苦的说道：“为娘一想以前的事，就会头疼，老毛病了。”
“老毛病？”陆尘不认为这是顽疾，一个渡劫后期高手，除了元婴、神识受伤以外，还有什么病症可以影响到这样的高手：“你受过伤？”
“好像……也没有……”还是模棱两可的回答，叫陆尘疑虑更重。
不管如何，陆尘看母亲痛彻心扉的样子，也不想继续盘问下去，忙道：“娘，你要不要歇一会儿。”
“坐坐就好。”磐云显然没什么精神，摆了摆手。
又坐了很久，看着磐云的样子很严重，陆尘用神识查探了一番，能够看出来的症状一样没有，陆尘也很是疑惑。磐云仙子见陆尘着急的模样，无比欣慰，遂说道：“没关系尘儿，为娘这个病症什么都不影响的，无需担心。”
“什么都不影响？那就更奇怪了。”陆尘念念叨叨着，打定了主意等镜老再出现的时候，一定给娘亲看看。
既然磐云仙子身体抱恙，陆尘也不便留下来，以后日子还很长，想聊什么不可以？陆尘说道：“娘，那您就先休息吧，有时间我们再聊，时间有很多。”陆尘安抚的拍了拍磐云的手背，示意她放心，自己不会再离开。
磐云像是一下子有了精神，秀目中光芒欣慰道：“好吧，你也累了几天了，回去好好休息休息。还有，你的爷爷让我告诉你，玄武陆家永远是你的后盾。”
“玄武陆家……后盾……”陆尘抿嘴一乐，真心的笑了，他能听出，磐云的话里的郑重，以及那种代表了整个玄武族的重大决定。
带着些许的感动，陆尘出了房间，转身把房门带严。
背靠着房门，陆尘望去高悬的弯月，心里的负担似乎在突然之间变轻了。非是那种宿敌已去的释快感，而是因为玄武一族、娘亲给自己的支持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他总以为陆家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是为了避免跟黄家发生冲突，明哲保身，现在看来，情况跟自己想的正相反。
嘴角挂着轻松的笑意，陆尘走出了西厢，借着月光，前方一玲珑的身影浮现在眼前，陆尘仔细一瞧，笑眯眯的走了过去，一把从后面将身影搂住：“丫头，这么晚了不休息，赏月吗？”
人影正是左卿菡，从背后环过来的粗壮手臂上，左卿菡感受到了从未有过衰减的安全感，也不回头，小脸舒适的靠在了陆尘的左脸颊上，摩挲着的温暖在两人的肌肤游来游去，轻松自由，充满了浓浓的爱意。
“哥哥，要是菡儿走了，你会想菡儿吗？”
没头没脑的一句，把什么气氛都给破坏了，关键的是，把陆尘吓了一大跳。
猛的扳过左卿菡的身子，陆尘惊道：“走？要去哪？我们好不容易在一块儿的？”
“我就是问问，真不懂情调……”小丫头还是首次跟陆尘发嗲，把陆尘闹的个大脸通红。
挠了挠头，陆尘嘿嘿一笑，道：“嘿嘿，当然会想啦。”
“真的？”灵动的大眼睛似乎能看透一切，不过陆尘心如明镜，不怕此等慧光。
“嘻嘻，哥哥，有没有想过三妻四妾啊，我看慕容师姐和方姐姐对你可是很不错的哦。”刚刚还清透无比，转过身来小丫头的眼睛又似笑非笑，说了一句。
陆尘一头雾水的看着小丫头，皱眉道：“丫头，你今天是怎么了？”
“没怎么啊？”左卿菡一怔，眼神立马慌乱了起来，还好在月下闲谈，小丫头很好的把那抹慌乱给掩饰了过去，扭捏道：“人家就是问问嘛，三妻四妾也很平常啊，菡儿不在乎的，只要她们对哥哥好……”
话说到最后，小丫头声音愈发的轻微，很难捕捉到那到底是一股醋意，还是别有深意，陆尘皱了皱眉，刚要开口，忽然慕容雨熙和方子欣一同走了过来。
小丫头隐晦的嘿笑了一声，不给陆尘说话的机会，说道：“哥哥，我回去休息了啊，你也早点休息吧。我要跟师姐、方姐姐促膝长谈。”小丫头说完，像小燕子似的蹦蹦跳跳的跑向慕容雨熙和方子欣。
陆尘怔怔的瞅着三道隐末于黑暗中的身影，再看看西厢磐云的房间，心里有种怪怪感觉：今天晚上怎么了？个个都这么奇怪。
第695章 敖难的来意
竖日清晨，天光放晓，暂新的一天随着远方天际响亮的龙吟而来临。
绿斗还在暗中筹备着五天以后渡劫的事……
小丫头早早的没了踪迹，似乎头一天夜里的谈话触到了什么隐晦，连给陆尘叫她起床的机会都没有，便离开了赤水别院……
龙真三人在院子切磋着仙法，顺便等着陆尘跟磐云请早之后，跟云瑙一起去欣园星看看……
钟寇、韩柏、三念……都在修炼……
天色只显了鱼肚白，五爪金龙王敖难就带着妖雀来了，只有两个人，连侍卫都没带，妖雀捧着大红礼盒，也不知道装了什么重宝，在赤水别院外出现。
由于之前陆尘已经打好了招呼，把守别院的修士一路小跑的进去通报，片刻之后，陆尘和绿斗并肩走出相迎，把龙王敖难带进了别院府邸……于大堂落座，只有四人。
敖难精光内敛、生的魁梧，金色长发整洁的束起，纵然面带微笑，还是不失霸道威严本色。
坐在下人搬来的宝椅上，敖难也不客气，直来直去道：“陆道友……”敖难觉得道友二字要比仙匠大人亲近的多，便说道：“敖难也不拐弯抹角了，说来惭愧，昔日赤炼宗一事，我这个不争气的家伙得罪了道友，此来敖难正是道歉的。”
敖难说着，冷冷的瞪了妖雀一眼，直瞅的一代渡劫中期高手浑身发抖。不敢有违，妖雀唯唯诺诺的从后面饶了过来，扑嗵一声拜倒在陆尘面前，当堂叩首，道：“妖雀见过大人，昔日妖确罪孽深重，意图对大人不利，今日妖雀请罪，甘领一切责罚。”妖雀咬着牙、闭着眼睛准备承受一切，看来是视死如归了。
眼下的情况，陆尘只需用脚趾头想想都能料到。但真到了这个份上，妖宗的直白倒是让陆尘不好办了。
修真界你抢我夺、杀人越货乃是家常便饭，羡慕嫉妒引发的血案也如长河星宿多不胜数，说起来妖雀也是受到血魔罗空血的怂恿，让人当了打手。正常情况下，要是敖难不出面，陆尘就算杀了妖雀也不为过。但是眼前的情势却不同，敖难摆明了想跟自己交好，不想再生事端，身为五爪金龙王、一代妖宗领袖出面。陆尘当然不好不给面子。
跟绿斗交换了个眼神，陆尘淡然一笑，挥手道：“罢了，过去的事就过去吧，再者说那天也并非全是妖雀的主意，提他干什么。”
妖雀听的那叫一个感动啊，险些没哭出声来，叫龙王的性子，自己犯了这么大的错，不脱层皮才怪呢。不过就算如此，妖雀也没敢把喜色表露出来，就怕此起两位大佬的不满。
龙王冷狠了一声，实际上心里早就料到，有自己在场，陆尘肯定不会说什么，于是道：“还不谢过仙匠大人的恩德？”
“是，多谢大人不怪之恩，多谢大人。”妖雀砰砰砰叩了几个响头，旋即连滚带爬的跑到龙王坐的地方，把准备好的大礼盒拿了过来，一切像安排好了的似的，回到陆尘面前，将礼盒打开。一道道异彩纷呈的光芒从盒子里散放而出，异常的夺目。陆尘和绿斗定晴一瞧，里面却是九条不知颜色不一线状根须。
妖雀道：“大人，此乃妖宗一脉无上至宝，九霞碧心络，以妖雀一脉高手的窍络抽出，孕育一千七百年而成珍贵药材，此物服食便可提升功夫，若以此物入药，定会炼成仙丹，请大人笑纳。”
“九霞碧心络？”绿斗老脸一瞪，露出凝重，陆尘虽然不知道九霞碧心络的好处在什么地方，但只看妖雀肉疼的样子，就知道这个大礼不轻，反正老爷子了尘酷爱炼丹，收下也无妨。他也知道，如果自己不收，敖难指不定用些什么办法让自己收下。所以陆尘也不客气，哈哈一笑道：“妖雀道友有心了，既然如此，陆尘就多谢了。”
挥了挥手，身后自有守卫走上前来，把礼盒接了过去。
妖雀虽然很不舍得，但是看到陆尘话都不说一句就接了过去，马上放心了。他可不想因为九霞碧心络让龙王把自己逐出妖宗的秘境。
见陆尘收下了九霞碧心络，敖难这才笑逐颜开，左一句寒暄、右一句夸赞的打起了转转，总之就是不走。陆尘多精明，一看这里面就有事，当即道：“龙王此来，恐怕不仅仅赔罪这么简单吧？”
敖难一乐，心道：你也不傻，干咳了两声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那日在域水星听到周云提起静虚空间，唉，道友不知，从昨天晚上开始，静虚空间的事便传的沸沸扬扬，况且那周云投靠了黄家，始终对道友是不利的，敖某不过想提醒道友一句，切莫小瞧了黄家，有些事还尚需做些准备啊。”敖难眨了眨诡诈的双眼，有意无意的点醒着陆尘。
陆尘怎么听不出来敖难话中的意思，摆明了就想问静虚空间的位置，还不好意思直接问出口，大义凛然的替自己担心。实际上是提醒自己反正黄家早晚会知道，不如卖个面子给我，先告诉我算了。
领会的看了龙王敖难一眼，陆尘心中明了，只不过绝不能白白告诉敖难。事实让陆尘已经明白敖难还有后手，便装作沉思不语。
敖难暗骂了声狡猾，跟不动声色道：“唉，那黄家也着实过份，事先敖某一直闭关，对此事不知，否则定会出来说句话的。不过道友放心，只要道友有难，敖某说什么也要站在道友这边。”
陆尘一听：这不就对了么，早这么说早就告诉你了。
呵呵一笑，陆尘道：“多谢龙王前辈的抬爱，其实静虚空间的事也算不得秘密了，反正早晚黄家会知道，告诉前辈也无妨。”
“哦？”敖难心里那个爽啊，今天不就是为这事来的么，早一点知道可以早做打算。
陆尘顿了一顿，随后合盘托出：“静虚空间就在上古神魔战场的核心深处，那里的空间很不稳定，一找便能找到。只需要渡劫期以上高手全力震开空间，便可打开通往仙境的要道。那里布满了仙元力，对修士有着莫大的好处，若是人数过多，就要配备五灵破冥珠一类的宝物了，毕竟，没有渡劫期的身手想打开那里的通道可是千难万难的啊。”
陆尘一字一句的说着，隐晦的指出你要想培养大批的高手，可是需要大量的五灵破冥珠的，至于能不能猜出我有这样东西，就看你自己的智慧了。
还别说，敖难真的无法想象到陆尘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售卖五灵破冥珠，他的注意力全在静虚空间的好处上，一听空间里处处都是仙元力，敖难的一双龙眼差不点瞪了出来：“此事当真？”
“绝无虚假。前辈莫非以为陆某会拿着马上就要天下皆知的消息糊弄前辈吗？”陆尘旁敲侧击道。
“这……”敖难一怔，惭愧道：“是敖某唐突了。”
说着，敖难坐不住了，站起道：“如此敖某便不打扰道友清修了，告辞。”
陆尘一看，这老龙还真着急啊，自己还没说完呢，便叫道：“龙王且慢。”
“道友还有别的事？”龙王敖难已经迫不急待的去静虚空间一观了。
陆尘笑道：“龙王前辈现在便要去静虚空间也可以，不过此事非同小可，多一时之机便可赢一世之利，路上可要小心有人跟踪啊。”
“哦，对。”龙王一拍脑门，心道：对啊，现在去的话，肯定比人修炼的早，那里时间流速是静止的，妖宗就可以比其它宗门更早的获得一批高手，当然不能让人跟踪下来发现了，这样还有什么优势可言？
“你看，敖某一心急就糊涂了。多谢道友提醒。”敖难抱了抱拳。
陆尘微微一笑，偶然间想到某事，说道：“还有一件事，陆某所在的故乡曾经出现过两个妖宗的修士，此二人一则猿王后裔、一则乃是龙王本族。数百年前出得仙缘星之后，便与陆某分开，想必去了妖宗。这两人是陆某的好友，拜托龙王前辈于闲暇之时，帮着陆某找找，若是找到，就说陆某甚是想念，让他们有时间到赤炼星一叙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