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章 悟一魂

  即使是被雷电洗刷了万万遭的身体,也在一瞬间毛骨悚然!
  兰不远飞速地重组肉身,在被雷电冲击至崩溃的一霎那,使之重新生成。
  这是与金妃一战中悟得的秘技——在兰不远看来,利用规则之力,以灵气支配肉身,在攻击来临的一瞬间分崩离析,避过所有的冲击之后再然后再恢复原状,这样的招式实在是赖皮到了极点,比起仙界的所谓秘技也是不遑多让。
  无论是人的肉身还是由丹田经脉组成的灵身,平日里都是依着惯性在自行运作,极短暂的崩溃重组并不会影响任何机能。
  当然,这样的招式必然有它的缺陷,那就是痛。
  生生将自己活拆成万万碎屑,虽然只是一瞬间,但那一瞬间爆发的痛苦,却是千百倍地叠加在重组之后鲜嫩的躯体上。与金妃战斗那一次,重组肉身之后只顾着关心窒息的令诸天,倒是叫兰不远暂时忽略了那轰然爆发的剧痛,即使如此,她走向令诸天的时候,脸色也是白得吓人,浑身颤抖得厉害,走得摇摇晃晃。
  那时候,兰不远发誓绝对不再来第二次了。
  而此时不仅来了第二次,还有第三次、第四次……第无数次。
  这一团血雷之中的雷元是极其恐怖的。如果说它是雷,那么之前兰不远吸走的所有雷元,都只配被称为……冬天夜晚脱衣裳时候头发上溅起的电火花。
  “本源!这就是本源!兰不远!兰不远!快啊兰不远!”御凌霄兴奋地狂叫着,对还牙本源的渴望,盖过了他三十多年来习得的种种礼仪和教养,他就差喊出“兰不远我叫你妈妈求你快些”了。
  ‘大哥我保命都困难……’兰不远根本不敢与他沟通,脑袋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时,她已被迫重组了十三回肉身。
  下方的闭月君显然也不好受,微带痛意的闷哼声不断传来。幸好他并没有逃开的打算,反倒忍着痛,让藤蔓缠得更密了些,将这一团血雷往高空托去,远离了天道宗地界。
  “陈鱼,你还行不行了?”闭月柔声问道。
  兰不远哪里有功夫理他?她痛得快要发狂了。
  在极度的痛苦之中,她的心神沉得越来越深。意识之中,有一片海。从前,兰不远只能够接触到海面上的浪花,而此刻,在疼痛的逼迫下,她开始潜入海面之下,许多从前忽略而过的细节不断地闪现出来,十之八ˉ九是完全无用的东西——比如身上那件衣裳哪一条棉线织得稍微歪了一星儿,比如骨刺的手柄上一共有七十八处细小的凸起……这些被本能地忽略掉的记忆,原来尽数被深藏在意识之海!
  ‘……我是谁?’兰不远不禁思索起来,‘我,难道便是这一片海的总和?所有我记得与不记得的经历,都被忠实地保存下来,组成了这片海。既然如此,我的所思所想,其实只是随波逐流罢了!我以为自己是绝对的主宰,殊不知,这一片海究竟去向何方,其实是每一股明流与暗流的共同作用。既然如此,这个‘我’,一定并不是真实的‘我’,因为它会随着记忆和经历的变化,而影响到做出的每一个选择——如果选择的方向并非我的本心,而是依据总总经验得出的判断,那这个‘我’便是虚幻莫定的!因为若是有心之人刻意在我的成长过程之中植入特定的情节,那我极容易受其影响,以为是自己的选择,其实,却是旁人或者命运安排的道路!’
  ‘然而这个‘我’,亦是我的重要组成部分。面对同样悲惨的经历,有的人消极沉沦、有的人将自己的不幸转嫁到他人的身上、有的人更加振作,积极地与命运对抗。经验与命运能够影响一个人的抉择,却无法真正地左右一个人的心志。’
  ‘明白了这一点之后,做出任何选择之前,便能清醒地意识到,究竟是不是过往的经历在影响我的判断,它们对我的影响有多大、是好是坏……’
  兰不远继续下潜。更深层的意识之下海,是更加狂暴的乱流。兰不远静静地感受着这些熟悉的东西,意识到它们是自己的本能以及各种欲|望。欲|望与经历相互作用,造就了形形色色的人。
  ‘本我。’兰不远心中一片澄澈。
  悟婴魄,要的是与世间万物感应,而悟婴魂,则是了解自身。兰不远深潜意识之海,明悟了“我”之由来,即刻得到了一魂。
  躯体再一次消失。它并没有即时重组,而是以一种极为诡妙的状态存在于血雷之中。
  元婴沐浴在浅红色的光芒之中,它不再虚幻缥缈,就像是有了血肉一般,逐渐地凝实了起来。
  吸力传到四肢百骸前一瞬,兰不远的躯体与血雷相融,便像是一斤沙中混入了一斤水,尚未完全成型的混合体中,所有的灵力尽数被新生的婴魂吸取!
  婴魂与婴魄又有不同。婴魂凝成,便意味着晋阶至元婴中,与婴魄每魄吸取定量的灵气不同,婴魂成时,吸收的灵气是没有上限的,也就是说,这一刻吸收的灵气越是庞大,新生的婴魂便越是强横!
  兰不远瞬间明悟。
  在躯体完全凝实之前,她再度操纵规则,重组身躯!
  婴魂吸取周身灵气其实是一个持续的过程,只不过它的吸力过于庞大,往往瞬息之间便将周身灵气吸空,因此让人误以为只吸一下。此刻兰不远福至心灵,在那吸力尚未归入元婴之中时,再度重组了躯体,于是,又将新鲜的血雷之力继续供给婴魂吸纳。
  得了好处,自然不能撒手。
  兰不远忍住了咆哮的冲动,一次又一次,不停地重组躯体!
  无穷无尽的雷力涌向元婴!
  兰不远心知这样的机缘此生恐怕只此一次,下一次凝出婴魂时,绝不可能再有这般澎湃的雷力来供养新生魂魄,将所有雷力都供给第一魂,着实不是最优的选择。然而凝悟魂魄并非易事,机缘与灵光缺一不可,不是想悟便能立地就悟的。
  ‘一魂就一魂吧……把第一魂养得肥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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