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人心

  楚一却仍是那句话：“窈窕姑娘还是明日再来吧....”
  他袖下的拳头紧了紧，但最终，还是没有出手，看了看里头窗户透出来的灯晕，含下眸，转身离开了.....
  次日，楚洛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空无一人，他蹙蹙眉，这女人怎么又......
  坐起身，喊来楚一。
  “顾老板呢？”
  楚一道：“顾老板去昨日的山上了.....”
  楚洛愣了愣，接着似笑了了一下....
  “备马....”
  然后下床起身。
  楚一递上衣物，道：“王爷，可宫里来人了....”说到这儿他顿了一下，又道：“是太后派来的....”
  楚洛神色一凝，回头：“太后？”
  赵淑琴近来频频传他，到底为何？
  外郊山顶，山风在微微呼啸，两测翠树被吹歪了绿枝，顾小满坐在秋千上荡着双脚，咯吱咯吱，秋千前后不停的摇荡着...她笑的有些肆意，即使鼻子和双颊都被冻的通红，却仍挡不住她眸底的喜悦.....
  “哇~~~~真的好好玩啊，小白，你要不要也上来一起啊......”她笑着往下喊道。
  她的衣带在飞扬，她的发在飞扬，她也在飞扬......
  而相比她那兴奋灿烂的笑，坐在下头的白柒却萎靡的多，她打着哈切摆摆手，因为她是迷迷糊糊中被某人拉过来的。
  “小白小白，别睡啊....”上头又传来她的叫声。
  “嗯...没睡....”下头某人含糊的回了一声。
  “上来和我一起玩啊....”
  白柒晃晃脑袋：“不了，你玩儿吧....”
  说着又打了个哈切，抬头瞥见上头那抹异常兴奋而且越荡越高的红影，忍不住喊了声：“小心摔下来.....”
  顾小满大笑：“不会，我可是荡秋千高手.....”
  可话刚说完，她突然重心不稳往后仰了仰，白柒立马脚下一轻，上去将她扶住，摇摇头道：“可知有个词，叫乐极生悲？”
  顾小满哈哈一笑。
  “谢啦....”
  刚刚那一下，也彻底把白柒脑中的瞌睡虫赶跑了，她干脆也坐了下来。
  眺望远处，半个晨阳已经露出山软，原本灰蒙蒙的天空正在逐渐被什么洗了一般变得越来越淡.....
  白柒呵了一口冷气.....
  上头虽然冷，可景色却真的很美，特别是碰上心里有事儿时，面对着这样一望无际的山川，心里也会立马开阔不少....
  她瞧了眼从之前就一直在笑的某人。
  “晴说你最近心里有事儿，可好些了？”
  顾小满面上的笑一滞，半垂下眸，嘴角虽然仍弯着，可笑意已经浅了不少。
  白柒挑挑眉，看来还没。
  她想了想，道：“你心里那事，可与王爷有关？”
  顾小满没答，抬手喝了下气，道：“小白，有些冷，我们下去吧....”
  白柒点头，也不再问，她本就不是多话之人。
  揽着她一跃而下。
  平坦的山道上，马车慢慢行走着，顾小满没有进车厢，而是与白柒一起坐在车辕上。
  原本灰蒙蒙的天，早就因为东边的娇嫩的晨阳升起而慢慢变浅....
  一缕暖阳斜下，顾小满抬起手来挡了挡.....
  白柒瞧着东侧天空那嫩黄嫩黄的一颗，忍不住道：“晨阳真美....”
  顾小满却挡着手转头看她：“那骄阳呢？”
  白柒挑挑眉：“还用说，刺眼啊....”
  顾小满轻笑一声：“其实晨阳与骄阳是一样的，你觉得晨阳美，是因为它不灼人，可以直视，可你若真一直看着它，再挪开视线，眼前便会变得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所以，不管是晨阳还是骄阳，阳光对你的眼睛，始终都能造成一定的伤害....”
  白柒有些咋舌，回看她。
  “你想说什么？”
  顾小满耸耸肩：“没有啊，就是想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东西是不能用眼睛去直视的。”
  “什么？”
  她往上指了指：“那就是太阳和.......人心。”
  白柒：“..........”
  “这话谁说的....”
  顾小满一笑：“我师父啊......”
  “先皇的华贵妃？”
  “嗯。”顾小满点点头，转过头看着远处空中的那朵浮云：“师父是以华贵妃的身份去的，所以每个人潜意识里都叫她华贵妃，其实，师父更喜欢她进宫前的那个身份.....”
  白柒想了下，接道：“烈焰大统领....”
  顾小满有些差异的回头：“你知道这名号？”
  白柒笑了下，甩动缰绳：“不满你说，小时候我特崇拜烈焰大统领，准确的来讲，那时候我们村里没有哪个姑娘不崇拜她.....只是...”她顿了顿：“没想到她最后会放弃一切，成了先皇后宫的一直金丝雀.......”
  顾小满将头往车壁上靠了靠，没说话。
  “曼落....”白柒突然问：“你师父....是怎么死的？”
  顾小满看着远处：“你听到的是什么版本？”
  白柒也转头看向前方：“公主失踪第三天，有人在一处宫闱发现之前包裹公主襁褓，上面满是血迹，华贵妃知晓后，疯癫之际烧了千昭宫，自己也困在了里面......”
  顾小满点点头：“还行，至少比小红花听到的那个版本稍稍能让人接受些....”
  “那实际上呢？”白柒问。
  马车走的不快，哒哒哒的空旷的山道上响着，已经过了山腰，风小了不少，两旁的树基本都还是青的，只有少数已经秃了头，一片叶子被风吹的轻轻落在了顾小满的裙摆上，她捡起来看了看，秋日的风干爽，这叶子已经有些发黄，细碎的阳光从裂缝里的丝丝透出......
  “实际上啊.....”她顿了一下：“有人故意烧了千昭宫....”
  白柒的手一滞，回头：“谁？”
  顾小满放下叶片抬头，发现天空突然又暗了些，原来晨阳被突然飘来的一片云层挡住了，周围的山风突然又变得阴凉了起来....
  她在手上轻喝了一口气，吐出两个字：“前皇后李氏..”
  下一章
  十二年前，小圆圆失踪后，她被铁链锁着关在皇宫地牢里，来见她的人很多，虽然所有人都责怪她弄丢了公主，却好像并没人真正去关心公主到底去哪儿了？他们问她的都是，华歌是否真的还创建了一只神秘军队？是不是叫赤狐？赤狐现在在哪？能号令赤狐的令牌又可在？
  她那时候才发现，人的脸有时候竟然可以可怕和扭曲到如此地步？
  他们用鞭子抽她，用铁锹烙她，甚至还活生生的跳去了她的手筋脚筋，她真的好疼，可她又不想在那些人面前懦弱，所以她忍着，一直忍着没哭....
  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会想一些别的事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比如他，这个时候他会在干什么，为什么还不来看她，就算不救她，来看她一眼也好啊.....
  三日后，她还是没等来楚洛，却等来了赵简！这个她印象中永远锦衣玉冠手里拿着一只玉笛，项来只知道听曲逗舞姬风流公子哥儿会如此的满面胡渣一脸颓废，他说要带她离开地牢，她冷笑一声，以为这又是赵家的诡计，大叫狱卒，心道，这些人还真是，为了赤狐令连苦肉计都用上了，他却一把捂住她得嘴，急道：“现在除了我，真的没人会救你，你再不走，你便真的走不了了....”
  她没说话。
  赵简又道：“你不会是在等楚洛来救你吧...顾小满，你可知道如今赤鹰军在谁手里吗？楚洛，没想到吧，李氏、曾家以及我们赵家，处心积虑层层盘算，谁都没想到最后你师父会把赤鹰令交到楚洛手里.....”
  她瞪着眸子，明显不信。
  赵简急了，竟一把跪了下来，抓着她的肩膀说：“顾小满，算我求你了，跟我走吧，去见你师父一面，她真的很不对劲.....”
  她看着他，眸底的急切不似假装，最后还是同意了。
  却不想，当赵简带她逃出地牢好不容易来到千昭宫时，整座宫殿已燃起了熊熊烈火，不远处是拿着火把映着灼灼火光的皇后李氏，赵简大惊立即往里火里跑，可灼人的热浪一阵一阵，将他走三步退两步，他用袖捂住鼻不顾一切的往前冲，谁知刚过月门，一柱子就塌了下来，身边的两个的心腹赶紧跑过去将他一把拉开，轰隆，大门处彻底倒塌了，赵简疯了似的却仍不肯罢休，两个心腹便一个拖住他，一个抱住他的腿求道：“公子，里头火势太大，根本进不去，若是里头有人，恐怕已经......”
  她呆呆的摊在那，脑子也似乎着了火一般一直烧着，满脑子都是.师父还在里面......她要救她.....
  可她手脚刚废，无论她怎么使劲，除了剧烈的疼，手脚没有任何反应，只能像虫子一般不停的往火光处挪动着身体....
  楚洛从火光一处大步跑过来，一把抱起她，看清她的脸后，浑身震了震，沉声问：“谁做的？”
  她则看着他腰上的赤鹰令，上头的光面和她眼底则映着烈焰火光，眼眶顿时涨红的厉害，她问：“我师父是不是在里面？是不是？”
  他手一顿没答！
  她哭道：“求你了，救救我师父...救救她.....”
  他紧紧抿着唇，下颚绷的厉害：“你师父已经.....”
  一直在旁边呆呆看着火的李氏却大笑起来。
  “哈哈哈....你师父，你师父早就已经死了，哈哈，她已经死了........”
  说着，一把扔掉了火把：“华歌，别怕，我马上来陪你....”
  说罢，直直冲进了火里....
  而带她人影被那火舌彻底吞没后，轰隆，整个大殿彻底崩塌....
  震得旁边得人都感觉这地都震了一震....
  她呆呆的坐在那，眼角挂着泪珠，师父.........
  他沉默半响，伸手要抱起她。
  她却吼道：“滚开....”
  他拧眉道：“你的伤必须马上看太医....”
  她扭动着身体：“不用你假慈悲，滚开....不准碰我.....”然后张口就朝那伸过来的手一口咬了上去....
  他闷哼一声，却没有推开她....
  嘴里渐渐泛起浓重的腥味，血液从她嘴角溢出，滴答....染红了他的衣袖，也染满了她的脸....
  可她仍不松口，越要越深，眸底含着恨意，似要把那块肉都给咬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