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7.退敌
吴法天向着陆道灵走了过来，他的脸色苍白，脚步有些趔趄。
显然，在陆道灵那一番猝不及防的攻击下，他受伤了。
除了受伤，强行使用超出他身体承受极限的攻击手段，更是让他伤上加伤。
但这无关紧要了，只是以一点伤势，便可换取两名紫阳宗灵寂期弟子的性命。
这代价，并不大。
甚至以心动期的实力，战败两名灵寂期的人，足以令吴法天自傲，令紫阳宗蒙羞了！
陆道灵已经岌岌可危。
虽然《种星法》能够相应的遏制对手的攻击，并利用对手的攻击手段进行反击。
但一旦对方的力量超过了陆道灵能承受的极限，他便再无能为力了。
以陆道灵目前的修为作为参照，这个力量限度，自然该是灵寂初期才是。
面前这人的修为只有心动期，然而，便是这心动期的对手，使用出了即便是陆道灵这灵寂期的人，全力施为也无法媲美的力量。
吴法天一步步走来，掀起的黑暗，带着鬼哭狼嚎之声，带着腥风阵阵，尖啸着，朝陆道灵以天崩地裂般的威势压了过来。
黑云压城城欲摧！
承受不住了！
陆道灵身上的银色甲胄，寸寸碎裂开来，露出了内里的衣衫、皮肉，还有绽开的伤口……
鲜血从这些伤口汨汨涌出。
随着血液的流失，自身灵力的大量损耗。
魔修所引动的血煞气息，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陆道灵。
若是安然无恙，这些血煞气息，自然无法影响陆道灵分毫。
但他在受伤之后，身体流出的鲜血便引起了血煞的疯狂，在血煞不断压下的过程中，纷繁杂乱的幻象，如重重梦魇，让陆道灵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乱中。
入眼满目尸山血海……
陆道灵终于再也抵御不住，身上的银色甲胄分崩离析。
那身上泛起的银光随之隐匿不见。
黑沉沉的夜幕之下，白茫茫的雪原在陆道灵身后戛然而止，前方，只有死一般无垠的黑暗。
下一刻，陆道灵被满天血煞淹没。
血煞将陆道灵彻底笼罩，他的灵力损耗一空，而等待陆道灵的，誓必是被血煞吸干血液，成为一具干尸的下场。
就在陆道灵摇摇欲坠的时刻，侧方忽然有了一些动静，一个人冲入了包裹住陆道灵的血煞当中。
那姿态，犹如扑火的飞蛾。
是莫英男！
她这突兀的一冲一撞，没入了血煞之中，令吴法天都有些始料未及。
若是刚才这紫阳宗弟子目标是他，说不定可以伤到他。但她若是那样做的话，血煞之中的人必死无疑。
她义无反顾的选择了救人。
刹那间，莫英男便连带着陆道灵冲破了浓浓血煞的包裹，重重摔在了雪地上。
莫英男这一番动作，强行透支了自身的灵力，内伤外伤前后交加，她无法再压制伤势，又是一口血猛地吐了出来。
“何苦？”陆道灵说道。
莫英男却咬牙：“两清了。”
陆道灵露出一抹苦笑。
这一劫怕是两人都挨不过去了，莫英男却还对他救她的事情念念不忘，反过来救了他。
陆道灵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在宗门，他们紫阳七旋疯和反疯联盟斗过几次，陆道灵和莫英男也斗过。只是他总是逃跑，让莫师妹无计可施。
一切仿佛往昔，但现在就要一同步入陨灭。
莫英男想要站起来，可几次挣扎，都没有任何效果。
陆道灵比莫英男好些，他勉力坐了起来，他的灵力损耗严重，已经没法调用灵力御寒了。寒风在雪原吹过，带着彻骨的寒意，这是陆道灵很久很久没有体会过的感觉了。
陆道灵伸手搀扶着莫英男站起，莫英男没有拒绝，随后她也将陆道灵搀扶站了起来。
两人就这样看着一步一步向他们走过来的吴法天，神色平静。
就像平静的面对他们的结局。
紫阳宗弟子面对魔修，永不退缩，决不低头，即便是赴死……
吴法天步伐缓慢，眼神带着几分嘲弄。
“呵……很不甘吧，那又如何？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正道宗门，主持正义，可是到头来，自己弟子的生死却也不能做主。实在是讽刺啊！”
莫英男对吴法天横眉冷对。
陆道灵这时却忽然有些神思不属，他看上去完全不在意吴法天在说什么一般，犹如在蔑视一个跳梁小丑。
“好！好个紫阳宗！到死也这般傲气是么，那我便成全你们，去死！”
吴法天一步一步走来，身后那遮蔽天幕，掩盖了后方整个世界的血煞，带着更加浓烈的威压席卷而至。
大概再有几个呼吸，便能将陆道灵和莫英男彻底吞噬！
尽管莫英男横眉冷眼，但对于死亡，她确确实实产生了些许难言的不安。
她和陆道灵靠在一起，朔风呼啸，冰寒刺骨，全身都泛着一股冷意，可至少莫英男在陆道灵身旁她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这是在这世间弥留之际，莫英男唯一觉得安慰的了。
如果陆师兄能再说句话就好了……
她不在乎陆道灵说什么，总之身体的温暖，还有一声淡淡的呼唤“莫师妹”，便足矣令她安然沉眠，哪怕陷身无尽炼狱，哪怕是从此身消道陨……
陆道灵说话了，很轻很轻，仿佛在呢喃自语，“我们还不会死……”
陆道灵眼中的神情前所未有的认真，前所未有的炽烈！
莫英男一时间沉沦了，迷失了，仿佛整个世界，只有那双眼睛里绽放的神采。
已经越走越近，挟着盖顶黑云而来的吴法天也听见了陆道灵这句话，他只是回以一个讥嘲的笑容。
到了现在还说些荒诞不经的话，可笑！
可笑至极！
满天血煞向着陆道灵和莫英男铺面压了过去。
陆道灵毫无半点畏惧。
之所以陆道灵突然变换了态度，说出那样的话，是因为他感受到了师父的气息，气息从幽微变得浓烈，像是刻意为了让陆道灵不感到突兀、吃惊，从而分神一般。
那是从他储物袋中传来的。
陆道灵神识探入其中，感受到气息的来源，是道碑碎片。
就在神识探到道碑碎片时，陆道灵听到了师父的话，“灵洲仙会后，杨扬赠你的物品有大用，切记……”
陆道灵想起当初杨扬赠给他的“意大利炮”，还有那“壮阳酒”，仿佛看见了一道曙光。
之所以陆道灵会这么想，是因为之前唯一一次攻击到吴法天，便让对方受伤，由此来看，吴法天的攻击狂猛绝伦，但防御或许不强……
意大利炮其实一直是装填好的状态，只是他一直放着，没有使用罢了。
他拿了出来，记起了使用的方法。
微微低喃一声，仿佛在给自己打气，又仿佛在给身旁的莫英男低语，“我们还不会死……”
而莫英男听见了，失神了。
陆道灵忘却了周围一切，按照杨扬曾经教他的使用意大利炮的方法，拨动转盘，瞄准。
全弹发射！
轰轰轰轰……
爆炸声震天，一股灼浪袭来，因为距离太近，猛烈的冲击，还将陆道灵和莫英男给掀开了一截。
爆炸的声势浩大，伴随着几声愤怒的嘶吼。
“混蛋！我要杀了你们！我要将你们碎尸万段……”
被掀开，在雪地上滚了几圈，陆道灵稳定了身形，不做任何停顿，继续向意大利炮中装填着轰天珠，用神识锁定住吴法天，再度开炮！
轰轰轰轰……
新一轮的爆炸之声，将怒骂声彻底掩盖。
而后，陆道灵第三轮装填开始了。
另一边，在爆炸的光火和灰烟中，吴法天脖颈上的玉坠开始发出了微光。
“走？不行！我要杀了他们！”
“我受的这点伤算什么，他们伤得更重！”
轰轰轰轰……
又一轮爆炸响彻。
吴法天终于承受不住，在第三轮轰炸中猛地喷出一口血来。
“那是什么法宝？竟如此诡异……”
“你也不知道吗？可恶，为何他没有一开始便使用，若我有防备，也不会如此……真是阴险！”
“嗯？事不可为吗……我不信，我不服……妈的，他又来了……走！”
轰轰轰轰……
直到陆道灵神识再也无法锁定吴法天，直到感知对方已经离开这里，陆道灵才稍稍放松了下来。
“陆师兄，这是……”
“没错，是小师弟鼓捣出来的东西，没想到竟救了我们一命……”
莫英男想要动一下，可是全身冰凉僵硬，灵力透支，这时候也无法再调用分毫灵力，她露出苦笑，“即便靠杨扬师弟给的东西获救，但我们无法调用灵力，恐怕还是要冻死在这雪原之上……”
陆道灵拿出了一坛酒，他已经十分虚弱，一坛酒都拿得无比吃力。
他掀开，先是艰难的喝了一口，冰冷透心的感觉划入味蕾，片刻之后，体内有澎湃的灵力涌出，陆道灵损耗一空的灵力顷刻间便恢复了一些。
陆道灵微微惊喜。
他将那涌现出来，不到全胜状态十分之一的灵力运转全身，寒气顿时消散一空，也终于有了些许力气，这才再度提起酒坛，送到莫英男嘴边，他说道：“师妹，喝一点酒，这可以恢复灵力。”
莫英男喝了一口，感受到体内涌出的灵力，她脸上带着几分惊疑不定，和抑制不住的惊喜。
“这……这也是……”
“没错，这也是师弟他们酿出来的。若不是刚才师父联络我，跟我说了这些，我只怕还真想不起来了。
小师弟他们平时不靠谱，却不想还是有靠谱的时候，我们也因此而获救，并解了当前燃眉之急。这时候也不怕那人去而复返了。”
莫英男点头。
陆道灵又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找个隐蔽的山洞，跟师父他们报个平安，然后再好好调养伤势，离开这里。否则那人也养好伤，知道了我们这些手段，再向我们发起袭击，我们可真就没有办法了应付过去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