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碗兒十八歲,被送進南府廚房裡當差。
她跟一群新進的丫環跟在嬤嬤後面,魚貫穿過南府中院的時候,聽見蓮花池旁涼亭裡有男子們爽朗的笑聲,她好奇的偷偷抬起頭,看見三位公子喝酒談笑,遠遠的就發現一個熟悉的面孔。
十三歲那年入冬,她還跟著她娘在悅樓對面賣包子,一天三位公子從悅樓走出來,有說有笑來到包子攤前。
其中一位看起來溫文儒雅的少爺點了三個包子,爽朗的笑說「悅樓的東西請不起,我只能請你們吃包子。」
她小心翼翼個拿出三個包子,用紙包著交給他們三人。
那位少爺從衣袖掏出一碇銀子給她。
她紅著臉發慌「公子,這有點多...」
「沒關係,妳太瘦了,拿去吃點好的。」這位少爺便談笑風聲的跟另外兩個公子拿著包子離開。
這位少爺可能不會記得五年前冬天因為一碇銀子讓一個姑娘和她娘在寒冬中得一個溫飽,但對這位姑娘來說,他的模樣卻深深烙印在她心中。
碗兒沒想到五年後還能再見到這個面孔,原來當年那位公子是南府的少爺-南向如。
自從進府那天在蓮花池匆匆一瞥之後,她就沒有其他機會能再瞧見他,因為她只是個在廚房裡生火起灶炊食的丫環。
她總願意做任何別人不想幹的活,夏天縟熱,她拭汗生火,冬天寒冷,她捲袖洗食,再怎麼艱苦,她嘴角總能有一抹微笑,只要能讓南向如冬天喝上一盅熱湯夏天嚐上一口涼菜,她就覺得一切都值得。
這天送菜的丫環接過碗兒準備的涼糕急急忙忙送出去,由於三位公子突然上南府小酌,灶房嬤嬤不在,差她臨時做幾道涼糕,她有點擔心涼糕不合胃口便偷偷跟在送菜丫環後面。
場景跟那天她入南府一樣,蓮花池畔的涼亭傳來男子們爽朗的談笑聲,她躲在柱子後面偷偷看著丫環把涼糕遞上。
南向如拿起一塊涼糕放進嘴裡,露出驚訝的神情「恩?灶房嬤嬤換人了?」
「呃,嬤嬤不在,差一個丫環臨時做的。」丫環有點緊張。
「唔嗯......手藝不錯。」南向如開心的又拿起一塊放入嘴裡並招呼另外兩位公子「賢兄,陸兄,快吃,挺好吃的。」
丫環鬆一口氣。
躲在柱子後面的碗兒露出會心一笑。太好了,少爺喜歡......
「碗兒,妳怎麼跟出來了?」送上涼糕後,丫環站到一旁等候差遣,發現躲在柱子後的碗兒。
「怕少爺吃不習慣......」
「臨時突然拜訪,也不先說聲,這時間大夥都偷懶去了,我卻還得在這站崗。」丫環忍不住小聲抱怨。
「不然......姊姊,我也沒事,我給妳站吧。」碗兒怯怯的提議,畢竟自己是廚房的丫環沒服侍過人,不知她會不會答應。
「真搭?」她還恨不得全部的差都丟給碗兒,沒想到這年頭還有人喜歡幹活。
碗兒點點頭。
丫環笑嘻嘻的把手上一壺酒交給碗兒「好妹妹,謝拉,等會兒酒沒了給他們斟上就行了。」說完開開心心的跑去偷懶。
碗兒拿著酒壺站在一旁,臉忍不住發紅,南向如現在就在咫尺,她可以聽得見他說的一字一句,看得清他一顰一笑,對現在的她來說,只要能癡癡望著他就夠了。
在談笑中,賢信發現一旁有個拿著酒壺的丫環呆呆望著南向如,他向前傾身,小聲的說「南兄,那個丫環怎麼看你看傻了。」
「是嗎?」南向如轉過頭去看碗兒。
碗兒連忙低下頭。
南向如回頭對賢信說「之前沒見過她。」
賢信不懷好意的笑,對碗兒揮手「來斟酒。」
碗兒低頭拿著酒壺走過來,倒酒的手還微微發抖,斟滿後,她又退到一旁。
「看來對你有意思,南兄。」賢信拿起酒杯喝下一口。
「別開玩笑,看都沒看過她。」賢信老愛開自己玩笑。
「看起來挺乖巧,納來當小妾也不錯,考慮考慮吧,南兄。」陸允文色瞇瞇的說。
三人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