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思过崖
无名山脚，陆大有驻足而立，漆黑的眼眸复杂的注视着大山，久久不语，时而长叹，时而摇头。
陆大有好似历尽沧桑的游子，此刻归家，眺望山顶那熟悉的又陌生的家，渐渐的醉了。
“这就是华山吗？”
马灵珊一言不发的站在陆大有身后，过了良久，才开口。
“嗯，华山。”
陆大有这才注意到时间已经过了许久，转过头，注视着马灵珊，深沉的低语。
“它很险峻，也很美，以后若是住在这，我很喜欢哩！”
马灵珊的露出几分迷恋的神色，笑着脸蛋，道。
“去上面看看，如果我没猜错，山巅之上，是悬崖。站在那，可以看到下方云雾飘渺，似真似幻。”
陆大有想到了思过崖，这座华山，会有吧，若是没有，那我的家，兴许会失去那迷恋的色彩。
“真的吗？那我们快上山，很期待哩！”
惊讶的呼喊，马灵珊眼里露出亮光，迫不及待的道。
……
走过陡峭的山路，一路鸟兽相随，古树摇曳，到处充满了自然的气息。
“这里很平坦，大有哥，你说我们在这建华山派怎么样？”
接近山巅，那是一片光滑的岩石，放眼望去，面积数百余平米，十分空旷。
“嗯，华山派，本就应该建在这里。”
陆大有凝望着，眼前好似浮现一座座宅子，浮现一个个人影，是练剑的师兄弟、是温柔的师娘、是活泼的小师妹……
“那陆大有所说的悬崖呢？”
马灵珊欣喜找到了个建立华山派的好地方，但是没有见到那云雾飘渺的悬崖，不免有点意犹未尽。
“后山！”
简洁明了的两个字，却是诉说出陆大有此刻颇为不平静的心绪。
后山，是思过崖，整个华山派，在思过崖待的最多的人，是大师兄，和陆大有。
华山的记忆，很大一部分，是在思过崖上发生、在思过崖上结束、在思过崖上……
步伐不快，陆大有一边行径，一边眺望，这条路，仍旧是那般窄，那般险。
马灵珊跟在身后，行走的很艰难，衣裳不免沾了些泥土，但为了见见那思过崖，倔强的跟随。
“我拉你。”
陆大有仿佛真的看到了小师妹，伸出手掌，递到马灵珊的面前，温柔的道。
“嗯。”
一声扭捏，马灵珊红着脸蛋，搭上陆大有的手掌，两人齐心，行走在通向思过崖的道路上。
山巅，只有方圆几十米的空地，长满了茂盛的杂草，最醒目的，是那云雾飘渺，深不见底的悬崖。
“这就是悬崖，真的好漂亮！”
马灵珊小心翼翼的挪动脚步，接近悬崖，那白色弥漫的崖底好似仙境，正是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让人不禁惊叹一声，美！好美！
“咚。”
马灵珊的脚下碰到一颗石子，石子咕噜两声，滚落悬崖，却是悄无声息，没有带起一丝波澜，好似从未存在过。
“它很深，没有人知道它有多深。”
陆大有站在一旁，眼眸深邃，不知看向何方，语气悠悠的道。
“它可以埋葬很多东西，像剑，像酒，却埋葬不了感情。”
数不清的感慨涌上心头，陆大有不断呢喃，不知是说给马灵珊听，还是说给这思过崖。
“那这里叫什么？也叫华山吗？”
马灵珊迷恋的转过头，问道。
“如果我能给这取个名字，该多好。”
淡淡的心愿，那是对美好事物的喜爱，马灵珊心头嘀咕道。
陆大有没有注意到马灵珊的小心思，因为这里有名字，哪怕海枯石烂，山无棱，天地合，也永远不会变的名字。
“这里，是思过崖。犯错，思之，过之，正是思过崖的由来。”
陆大有轻声说道，想起从前自己和大师兄调皮，被罚到思过崖上的过往。
“哦，思过崖，挺好听的。”
马灵珊有点失落，低沉的应道，但随即便被身后的山洞所吸引。
“这里有个山洞，大有哥，我们去看看。”
“嗯。”
山洞有点阴沉，走了几米，便是看到与外面的平地不相上下的空地。
“这里有点潮湿，不过收拾下可以住人。”
马灵珊四周观察了下，一副家庭主妇模样，评头论足。
“这里摆张草席，就可以过夜。”
陆大有走到墙壁的一角，那里有一块特别高的石面，好似天然的石床。
手掌轻轻擦过，微微粗糙的感觉从掌心传来，陆大有却觉得倍加亲切，久久不语。
“思过崖，那这里是叫思过洞吗？”
马灵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说道。
“思过洞？我不知道这个称呼。”
陆大有摇了摇头，从前，这里一直没有被赋予名字。
“哦，那就先不要取名了，让灵珊好好想想，然后再来取名，大有哥，你说好吗？”
马灵珊嘴角露出笑容，期盼的道，华山是陆大有的寄托，马灵珊总是想在这里留下自己的印记。
“嗯，等你想到了，告诉我。”
呆了片刻，两人便是走出山洞，走到天然的台阶边，陆大有道：“这里应该立一个石碑，刻上思过崖。”
手掌轻轻抬在身前，好似按在一块石碑上。
没有在华山过夜，华山现在空空如也，全都是纯天然的，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
何况是个马灵珊是个女儿身，于情于理，都不适合在这夜宿。
两人便是沿着来时的路，加快脚步，赶回马家村。
……
“回来了，回来了！”
依旧是女娃子小草守在村口，天真的笑声欢迎两人的归来。
夜晚，天上繁星点点，月儿隐入黑夜的身后，木屋里，点着油灯。
陆大有坐在桌旁，身前是一方砚台，和几张宣纸，这些都是从落枫镇中购买的。
毛笔龙飞凤舞，一笔一划的勾勒，华山的草图便是跃然纸上。
“不对，这一排有六栋房子，这里还有竹林……”
陆大有咬着毛笔的头，眉头拧成了八字形，摇头晃脑，不断呢喃。
“嘶。”
满满的一张宣纸被揉成一团，扫到一旁，进而左手抓过来一张宣纸，摊开，抚平。
继续动笔，继续思索，华山的每一个角落，每一棵树，逐渐浮现在笔下。
这画很不美观，完全没有一副画应具有的特点，但是画的很细致，而画不明白的地方，陆大有用文字来代替，尽量做到尽善尽美，把自己记忆里的华山，一丝不变的呈现在这个世界。
一夜，油灯摇曳，不断的传来落笔声，揉纸声，咬笔声，屋外，是微弱的风声，断断续续。
……
“大有今天要去镇上？一个人，还是带上灵珊？”
两匹骏马的身旁，马虎和陆大有并立，马虎询问道。
“我一个人去，快去快回，把图纸交给两位兄长，和工匠谈妥，便会回来，等开始建筑华山的时候再让村里人帮忙。”
马儿用脑袋蹭了蹭陆大有的胸口，陆大有摸了摸马儿的脖子，平静的道。
“看来这个畜生还是和你亲昵，俺养了它好几天了，也没看它这么开心呢！”
马虎有点吃味，扯开话题，道。
“驾驾驾”
官道上，陆大有策马疾行，周围的景物远远落在身后，带起一大片尘土。
当太阳移动到正当中，陆大有翻身下马，官道两旁找了棵古树。
陆大有背靠在一棵古树上，坐在草地，一边吃着干粮，一边从牛皮袋里倒些水入喉，润湿嘴里的干粮，好咽下肚。
马儿在一旁低着头，吃着青草，不时的发出满意的鼻音。
“咔嚓。”
树枝压断的声音远远响起，很轻微，若真实存在。
“谁！”
陆大有耳朵动了两下，轻松的面容瞬间变得严肃，立即起身，转头向着身后沉声喝道。
身后满是古树，排列的很紧密，树冠郁郁葱葱，十分庞大，端视一个藏人伏击的好地方。
逢林莫追，尤其在这种不明底细的情况下，陆大有没有挪动脚步，而是一动不动的凝视前方。
“看来是我想多了，应该是风吹草的声音。”
过了片刻，四周仍是没有出现任何异样，陆大有自言自语，肩膀放松，放下了警惕之心。
但是若有人站在陆大有身前，便会发现那眸子，极度冷静。
陆大有没有怀疑自己的判断，因为这一路上，太安静了。
这是官道，虽然落枫镇附近的村庄，很少有人去镇上，但村庄的基数在那，累计在一起，很少会出现一路走来，没有看见任何一个人影的迹象。
“马儿啊马儿，吃饱了，我们就上路吧。”
既然敌人隐藏着不出来，陆大有也顺其自然，拍了拍马头，轻声道。
“禺~”
一声马鸣，马儿叫唤了一声，好似在回应陆大有。
陆大有嘴角浮现笑容，便是翻身上马。
“呲！”
破空声传来，那是一枚飞镖！
“等你多时！”
一声冷哼，陆大有衣袖鼓动，紫霞神功吹动，一道真气轰出，击落飞镖。
但这只是前奏，只听破空声接连响起，好似捅了马蜂窝一般，漫天的飞镖，密密麻麻，犹如蝗虫过境。
陆大有瞳孔急剧缩小，知道这次偷袭的人，绝不止一个，对方恐怕不下天罗地网，单看此刻的阵势，便是旨在陆大有的性命！
“喝！”
陆大有一只手按在马背上，整个人突然跃起，吹雪剑从背后飞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