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一波消失,一波兴起

  西宁步兵缓缓向甘州的大车阵靠过去,李自成的意思,是要让士兵们前进到距离甘州大车阵百步的距离上,这样的距离,依然是西宁步枪的天下,我能射着你,你却只能干瞪眼。
  但杨肇基意会错了,实际上他是被西宁军吓傻了,这些逆天的火器,他是闻所未闻,偏偏却是真实的存在,而且还是甘州的敌人手中,他想死的心都有了,但为了剩余的兄弟,为了留在在京师、实际上做为人质的家眷,也为了自己的前程,他暂时不能死。
  见西宁步兵压上来,杨肇基以为西宁步兵要强攻,既然大车阻挡不了西宁步兵,他唯一的办法就是撤军了,至于像土狗似的围绕在两侧的西宁骑兵,被他一厢情愿地忽略了,谁让西宁骑兵到现在尚未发挥任何作用呢?
  大车阵以整齐的阵型,开始行动,缓缓向南城门的方向移动。
  刘云水、李过两步的骑兵,急得团团转,但甘州军将钢铁架结构的大车横在外围,骑兵根本无法切入阵内,除非战马的脑袋比钢铁还硬。
  其实从来到甘州大车阵附近开始,刘云水就发现,李自成不让他出击是对的,这些大车,就是专门为对付骑兵而设计的,甘州军虽是步兵,但依靠大车的保护,骑兵根本无法突袭,一旦靠近,还会遭到弓箭、鸟铳等冷热#兵器的远程打击。
  骑兵也可以依靠弓箭对步兵进行攻击,但甘州军已经将骑兵的速度优势抹去,完全和骑兵在对等的基础上进行战斗,甚至甘州军还处于一定的优势地位,至少大车上能携带更多的粮草箭矢,打消耗战,甘州军绝对不怕。
  在刘云水的眼里,大车阵就像是会移动的城墙,只要甘州军不出来,骑兵根本无法攻城。
  看到甘州的大车阵缓缓向南城门靠近,刘云水知道他们是要退却了,但他的士兵并没有弓箭,就是配发了弓箭,射程也会与甘州士兵差不多,只能打个消耗战,像步兵那样全歼甘州的士兵,想都不用想。
  让骑兵与对方的步兵一对一消耗,就是大人同意,他刘云水也舍不得,这些可是西宁骑兵的种子。
  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甘州军缩回城内?
  李过与刘云水一样,只能在甘州军百步外逡巡,如果靠得再近点,就会遭到弓箭、鸟铳、三眼铳的招呼。
  李自成也发现了甘州军在撤退,他轻蔑地一笑,“既然出城来了,还想回去?”他大手一挥,马有水立即召唤士兵们加快步伐。
  看着西宁步兵赶上来,杨肇基的内心更加紧张,西宁军的火器太过骇人,一旦对甘州军就近形成压制,虽然伤亡不会太大,但一定会影响士兵们的行动。
  在城外多待一刻,就会多一分的危险。
  幸好西宁的步兵并没有直接向大车阵靠上来,他们在距离大车阵还有百步左右的距离时,自动向两侧散开,依然保持着百步左右的距离。
  西宁军经过队列的训练,对于这种阵型的变化,那是相当的熟练,平推的第一排士兵,在距离大车阵百步左右的距离时,一分为二,向左右两侧包抄过去,等到第二排、第三排士兵到了差不多的位置,也是如法炮制。
  “不好,他们这是要包围大车阵!”杨肇基终于发现西宁军的意图,一旦西宁步兵包围了大车阵,甘州军无论向那个方向撤退,都会一头钻进包围圈里,大车阵虽然防守上没有什么漏洞,但移动速度慢,根本跑不过西宁步兵。
  “砰,砰,砰……”
  西宁步兵已经切入大车阵与西宁骑兵之间,在百步的最近距离上,从四面八方向大车阵扫射,虽然子弹不会拐弯,甘州士兵躲在大车后面,是最为安全的区域,来自正面的子弹可以被大车的钢铁挡板阻挡,但还有来自背后的子弹。
  甘州士兵发现挡板后面也不安全了,一时在大车阵内乱窜起来,好似一群找不到家的田鼠,但越是这样,暴露在枪口下的可能下越大,大车阵中心的位置,更是四面临敌。
  杨肇基觉得天旋地转,这样下去,他的士兵迟早要被杀光,急得大声喝道:“蹲下,靠近挡板,子弹不会拐弯,那里最安全!”
  他的话的确有道理,只要士兵低头弯腰,不超过大车的高度,子弹的确难以有效射中他们,但这样一来,甘州士兵再也无法转动大车,大车阵,像一具受伤的怪兽,被稳稳控制在开阔的战场中央。
  因为射击不太顺利,绝大部分士兵停止了射击,只有零星的枪声,像是葬礼上的鞭炮似的,继续威慑着大车内部的甘州士兵。
  李自成也不着急,老鳖既已入瓮,岂能再放归大海?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大车,此时要是有一批手雷,只要选取力气大的士兵奋力将手雷扔进大车阵内,即使不能将甘州士兵全部炸死,也能迫使他们投降。
  现在怎么办?
  夜长梦多,如果僵持的时间久了,不仅阵内的甘州士兵可能缓过神来,他们可能还会有援兵,而西宁军就这么多,几乎是一支孤军,拖得越久,对西宁军越不利。
  思索片刻,李自成让传令兵给李过属下的两百余步兵传令,在这场战斗中,他们的身份相当尴尬,做为步兵,他们没有步枪无法远程打击,做为骑兵,他们没有战马,也不具备机动性,到目前为止,他们只打扫了一次战场。
  稍顷,四位总旗官恭恭敬敬地出现在李自成的面前,“大人!”
  李自成对他们耳语几句,四人顿时大喜,总算找到战场的归属感了,“大人放心,属下等保证完成任务!”
  四名总旗官各自归队,立即对本部属下,传达了李自成的军令,不消片刻,四列整齐的长队,向甘州大车阵逼过去。
  杨肇基一看不好,连忙命令士兵拾起弓箭、鸟铳等阻止西宁军靠近,那边李自成早有准备,传令道:“加紧射击,将甘州军压下去,掩护兄弟们突击!”
  “砰,砰,砰……”
  西宁步枪再次响了,这一次射击的士兵,都是靠近突击的方向,以最少的子弹达到目的,同时,让大部分步枪得到休息,及时散热。
  甘州士兵顿时被火力压制下去,在子弹的呼啸声面前,所有的士兵都藏到大车的挡板后面,唯恐身上被钻出血窟窿。
  趁着这个机会,西宁步兵快速压上,他们一个个手举刀枪,扑向最近的那几辆钢铁大车。
  因为视线被遮挡,害怕误伤了自己人,枪手们已经停止射击,双方士兵隔着大车展开他们最不擅长的肉搏。
  甘州士兵是要保命,一旦被西宁军突破大车阵,枪手、骑兵便会源源不断杀入,没有大车的防护,他们只能等死;而西宁士兵是要立功,对这些既是步兵又是骑兵的人来说,这也许是证明自己的唯一机会,大人如此信任,将机会交给他们,他们更要向大人证明自己,即便没有步枪、没有战马,他们一样可以完成大人交代的任务。
  双方一时间杀得天昏地暗,他们成为战场的主角,但双方都没有后援,一切,只能靠他们自己。
  杨肇基只道西宁军要袭占大车阵,没曾想双方激战不久,西宁军便仗着局部的人数优势,前部拼命厮杀,而后面的士兵,四人一组,抓住大车两侧的厢板,拖着就跑。
  大车几乎全身都是钢铁所铸,重愈数百斤,但车下有轮轴,可以转动,士兵又是使尽吃奶的力气,生生将大车拖离双方肉搏的战场。
  杨肇基大惊,原来西宁军肉搏只是幌子,目的乃是撤除他赖以防守的大车,“不好,大车,西宁军……快保护大车!”
  但就在他发出呼喝的同时,又有一两大车被西宁军拖开,大车阵现出一个五六尺宽的口子。
  若是由着杨肇基布阵,他完全可以将两侧的大车合拢起来,连到一起,重新布置一个稍微小一点的大车阵。
  但刘云水岂能给他足够的时间?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今日的战斗,骑兵一直未能成为战场的主力,他早就急得心痒痒了,现在大车阵出现缺口,虽然缺口只有五六尺,但对刘云水来说,已经足够了。
  刘云水在马上大叫一声:“兄弟们,大车阵破了,冲,杀!”话音未落,他已是率先朝着缺口冲了过去。
  “杀!”
  “杀!”
  “杀!”
  数百骑兵欢声雷动,这一刻,他们终于成为战场瞩目的中心,士兵们催动战马,紧紧跟在刘云水的身后,抓住这稍逊即逝的战机。
  西宁步兵正隔着缺口与甘州军厮杀,他们既要顶住甘州军的反扑,又要扩大缺口的宽度,不过,他们是集中攻击一点,人数较为密集,几番拉锯中,又拖走一辆大车,缺口扩大到一丈左右。
  杨肇基傻眼了,双方的士兵们已经陷入混战肉搏战,西宁步枪全部熄火,在这种情形下,甘州士兵仍然没有取得优势!
  他不顾嗓子已经发哑,使出吃奶的力气大喊大叫,一边抽出腰刀,准备亲自加入战团。
  “哒哒哒……”
  刘云水的骑兵已经接近缺口,西宁步兵买个破绽,迅速撤退下去,如潮水一般,一波潮头消失,又一波潮头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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