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是否戒色
丹增嘉措吃了一惊,“西宁卫的军官?他为何要见我?”
小沙弥又是双手合十,躬身道:“这个弟子不知,却藏活佛只是让弟子来告知嘉措一声,要不要见,由嘉措自己拿主意!”
丹增嘉措有些不悦,他虽然很少去前殿,怎么说也是一寺之主,阿嘉、却藏这两位活佛,怎么都当他是玩偶似的?虽然心下牵挂着贡达拉姆,却还是道:“你让那位军官在大金瓦殿稍等,我马上过去!”
“是,嘉措!”小沙弥行了礼,便离开了大拉让宫。
丹增嘉措连殿门都未关,回到殿内,先是去了僧房,“拉姆,来了一个要紧的客人,我先去应付一下。”
贡达拉姆正坐在床沿,虽然身着淡黄色男式僧服,但玲珑的身段还是毫无遮掩,尤其是她的一张脸蛋,完全当得起仙女的称呼,月白色的皮肤,配上两丸会移动的水银球,越发显得灵气。
她虽然有些失望,却是十分乖巧,淡然道:“嘉措乃是一寺之主,既然有客人来访,还是先去吧,弟子等你回来!”
“我很快就会回来!”丹增嘉措略显歉意,不过,作为寺主,他有些公务,也属正常,他本来就不太喜欢各种应酬,加上贡达拉姆来了之后,他就更少去前寺了,除了早课等必须的活动,他都是在大拉让宫,和贡达拉姆合体双修。
今日来了军官,指名要见他,他不得不出去应付一下,西宁卫的军官,他还得罪不起。
不过,他现在已经放心了,山脚下的那些士兵,定然是那位军官带来的,既然不让士兵上山,看来还是不敢在佛祖面前放肆,要见一见自己,不过是他将来能在朋友面前吹嘘炫耀一番。
丹增嘉措快步来到大金瓦殿,大殿外面围着数名士兵,他微皱起眉头,“这是谁呀,竟然带着士兵来到大金瓦殿,难道是西宁的镇守太监?”
士兵们倒是没有阻拦,丹增嘉措顺利地来到后堂,李自成已经在客位就座,身边只有他的亲兵统领何小米,听到轻微的脚步声,他抬头看到一位年约五旬,身着艳红色袈裟的僧人,忙离座欠身,道:“大师可是寺主丹增嘉措?”
“正是,施主是……”丹增嘉措打量着李自成,虽然比较陌生,但脸上的一股英凌之气和有些决绝的眼神,深深吸引了他,难道自己意会错了?再说,此人有胡须,明显不是太监。
李自成反客为主,手指主位,道:“大师请坐,在下乃是西宁卫千户李自成!”
“千户?”
“在下来到塔尔寺,乃是要求学佛法,希望嘉措能赐教!”
丹增嘉措在主位就坐,轻扫了李自成一眼,“千户大人是佛家弟子?”
李自成笑道:“不瞒嘉措,在下算不得佛家弟子,只是对佛家的经典有些兴趣,算是个佛家的边缘人吧!”
丹增嘉措微微点头,口中却道:“千户大人既然求教佛法,应该去大经堂,那里经常有熟悉典籍的活佛、大师们弘扬佛法。”
“弟子也曾以香客的身份去大经堂去过,然而身为军人,不能常常去听,”李自成淡然一笑,“在下有一问题,常常在内心纠结,不知嘉措肯否为在下解惑?”
听说只有一个问题,丹增嘉措估计用不了多少时间,再说,佛家经典,乃是他的长处,便道:“千户大人有何疑虑?”
“在下曾在五台山听过佛法,以后虽然很少有机会听大师们讲解,却也请回不少典籍,自行感悟,”李自成神色凛然,道:“但在下有一个疑问,便是佛家在汉地传承佛法,因为某种原因,传至五祖弘忍,尚属完整,至六祖慧能,已经出现偏差,六祖虽然勉强修得真身,但佛法再难传承下去,不知是否属实?”
丹增嘉措的脸上平静如水,丝毫看不出有任何的情愫,“千户大人所说的,乃是佛家禅宗之事。”
“在下修习的,便是佛家禅宗,不知禅宗是否已经走到尽头?”
“大乘佛教乃是佛家正宗经典,分出十三宗,乃是因为修习者在理解上的差别,经义本身倒没问题,”丹增嘉措昂然道,“便是禅宗,起初出现的偏差并不大,但经义一旦出现偏差,越来越大,自然在所难免,传至五祖弘忍时,尚能以佛法主流,压制偏差,但六祖慧能之后,偏差过大,再难修得真身。”
“嘉措的意思,如果继续修习禅宗,已经不可能圆满了?”
“不可能!”丹增嘉措身形不动,却是缓缓摇头,脸上现出惋惜之色。
“也就是说,修习禅宗,已经没有必要了?”
“那倒不是,如果将来在出现有缘之人,逐步将偏差纠正过来,禅宗尚有恢复的希望,”丹增嘉措又是摇头,“难啊……”
“嘉措,既然禅宗已经偏了正道,那修佛之人,又该如何?”
“为今之计,只有修习我密宗,”丹增嘉措面上微微现出喜色,“密宗秉承佛祖旨意,又得佛祖眷顾,不时着活佛转世,纠正偏差,以致长久不衰。”
“可是,密宗似乎也未修得真身呀,禅宗尚有六祖,密宗……”
“胡说,”丹增嘉措呵斥道:“密宗并非修得真身,而是转世,活佛在肉身消失之时,同时在佛家之地转世成人,继续修度,岂是你等窥得门径?”
李自成也不生气,却是喟然道:“依大师的意思,普通人修正正果,便是活佛,从此以后,世世代代修度下去?”
丹增嘉措见自己动了怒气,面上稍稍一红,缓缓道:“普通人修习,须是得了机缘,便可上升为活佛,从此以后,世世代代修习下去,终会修成正果。”
“以嘉措的说法,活佛每至肉身气绝,便转世投胎,重新诞出生命,如此反反复复,何时才能破空,修得正果?至少我等世人,却是永远看不到。”
“佛渡有缘人!”丹增嘉措欲待呵斥,心念一动,却是猛然醒悟,心中暗念“阿弥陀佛”,方才压制住怒气,暗中却是吓出冷汗,今天这是怎么了?以自己的佛法造诣,难道连这样一个孽障都镇不住?
难道是佛祖对自己的考验?又或者是指引?
他眯上双目,却是用眼睑之间的缝隙,仔细打量着李自成,年轻的军官,虽然有些军人的气度,但佛法显然不深,应该不是自己的业障,便沉声道:“活佛转世,乃是度人自度,利用转世,延长生命,在度人的同时,逐步积累自己的功业,直至圆满。”
李自成的脸上现出嘲笑之色,“不仅我等世人,就是佛法高深的嘉措,恐怕也从未亲眼见过有哪位活佛真正圆满吧?”
“见心本性,佛在心中!”丹增嘉措双手合十,一声“阿弥陀佛”,却从眼缝中瞪着李自成,这个孽障的胡搅蛮缠,不知几时才能结束,他有些后悔,早知如此,自己就不该见他,让活佛去解说,或者直接送去大经堂,免得浪费许多时间,他很想结束这段不愉快的谈话了,“修佛之人与佛之间,乃是依靠感应,不是靠双目去看,修佛之人,眼中无物,岂是外人所能看破?”
“也许佛祖可以感应到嘉措,但嘉措恐怕感应不到佛祖吧?嘉措能知道佛祖的心思?”李自成决然道:“在下倒是希望修行佛法,然包括汉地的禅宗、藏地的密宗在内,大乘佛教共有一十三支,加上小乘佛教的成实宗、俱舍宗,这十五个分支,相互争吵不休,每一宗都是认为自己才是佛门正宗,掌握了正确的修行之法,试问嘉措,既然佛祖可以感应,那佛祖为何不指引得道,将这些分支合并,让世人掌握一个正确的修习之法?连佛家中人尚不能确定,让世人又如何选择?”
李自成知道,以自己的佛法水平,简直就是幼稚园小班,当不得丹增嘉措的一根小指头,不待他反驳,继续道:“禅宗尚有六祖得道,留下肉身,破空而去,而密宗,除了反反复复寻找转世灵童,实在是……奥,就是密宗,也是分为宁玛派、萨迦派、噶举派和格鲁派,在传教的同时,也是互相拆台,无论哪一派掌握了修习之门,其余各派,岂不是白白浪费修习的时间?世人既然信奉佛祖,佛祖也该向世人传承修习之门,不能因为各宗的所谓高僧,错误理解了佛经教义,而白白耽误了普通的信徒——他们没有道行,不能转世,也没有真身,难道就这么被湮灭在尘世之中?”
“你……”丹增嘉措待要叱骂,心中却是有些吃惊,这个孽障的佛法虽然不高,但对佛家的来龙去脉,却又有些认识,难道……
“在下倒是有心向佛,然而佛法分支太多,究竟哪一支才是正宗,在下不得其道,”李自成觉得将佛家诋毁得差不多了,便含笑道:“依嘉措看,在下究竟要入哪一支?”
“施主乃是将军,浑身充满着杀伐暴戾之气,需要佛法化解,方能修得善终,”丹增嘉措凛然道:“密宗菩萨大慈大悲悲悯终生,施主可修习波罗蜜多乘和密乘,求得平安!”此为修习之门,他的意思,李自成乃是孽障,将教义念反了,须得重头修习。
李自成冷冷道:“在下已有妻室,不知道密宗是否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