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3)

  祂听到闻泽宁的要求之后,表情很平静,就在闻泽宁以为他会拒绝的时候,闻泽宁听见祂说:可以。
  闻泽宁惊讶。
  祂解释道:我喜欢你向我提出要求。
  说完,祂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明明是如同阳光一般的笑容,闻泽宁却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扯了扯自己的风衣。看着祂的眼睛,圆溜溜的黑色眸子没有温和,只有如同深渊一般的无尽黑暗。
  即使祂不停的强调,祂和薄荣是同一个人,但是闻泽宁却很清楚,属于自己的那个少年没有回来。
  祂是被异教徒信奉的邪神,是来自遥远过去的未知怪物,是黑暗,是无穷尽的深渊。就像祂先前说的,不能看太久
  闻泽宁有些精神恍惚,再一错眼,面前的人又像是自己熟悉的那个混小子。
  老师,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帮你得到的。
  祂愉快得像是薄荣回来了。
  闻泽宁得到了想要的修理工具,比他想象得要快。
  祂说要出去一下,但还不到半小时,就带着闻泽宁需要的工具回来了。
  闻泽宁不知道祂从哪里走的,但却很确定祂离开了家,离开了这个几乎封闭的房子。祂离开的时候家里有种空荡荡的感觉,不过闻泽宁没有试图离开,因为他能感觉到,即使本体不在家里,祂也无时无刻不在窥探着自己身边。
  无线电台的修理不是很顺利,闻泽宁不是理工专业的人,只能一边翻工具书,一边检查着老旧电台的线路。
  宁宁,你该吃饭了。祂顶着薄荣的脸,不容拒绝的敲开了阁楼的门。祂手里端着新鲜的炙羊肉,浓香的孜然味道轻易就能勾起人们的食欲,这是薄荣的拿手好菜。
  想到先前拒绝祂之后,不怎么愉快的进食经历,闻泽宁直接放下手中工具,好。
  闻泽宁任由祂不知从哪儿又伸出一双手,拉着自己离开阁楼,来到盥洗室。
  祂说:要先洗手。
  泛着黑灰的机油沾在白皙的手指上,黏腻且脏。祂仔仔细细地给每一根手指抹上洗手液,并不是正常的皮肤,带着细小吸盘的触手摸上来,酥酥麻麻地触感从指间传入大脑,就像是过电一样
  闻泽宁侧头看了祂一眼,祂嘴角带着淡淡地笑,嘴角勾起一丝温柔的笑。
  如果忽略掉祂不自觉伸出的尖细舌头,两人对视之后又用略微干涩的舔了过来,闻泽宁还是能心平气和地接受祂给自己洗手的。
  洗手就好好洗手!
  闻泽宁严肃起来还是很唬人的,至少在薄荣以及他的学生面前,都很有威严。
  不过在这个怪物面前露出严肃的一面,多少有点冒险,不过闻泽宁的性格注定不会允许自己永远妥协。
  如果两人一定要相处,主导权必须在自己手中。
  好!祂好脾气的应下了。
  祂将皮肤上的细小吸盘收起,将嘴唇紧抿,不再试图调戏闻泽宁,好好的洗了手,又吃了饭。
  手艺很好,谢谢款待。
  厨艺和薄荣一样,都很棒,闻泽宁吃完以后夸了一句。
  大概是闻泽宁好说话的模样取悦了祂,晚上临睡前,祂说了点外头的事。
  我估计再有十来天,雾就会散了。
  看见闻泽宁不解,祂露出个笑脸来:那些老家伙吃饱了,该回去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  会日更的,如果有事不能更新会请假。
  第21章 希尔
  等那些老家伙离开,雾散了之后宁宁就可以外出了,只是十来天而已。
  如果祂没有说谎,祂口中的老家伙,应该是与祂相似的存在。想到雾气中的古怪触手,想起从玻璃窗外窥探的视线,闻泽宁一时间对外头没了多少向往。
  宁宁你今天才开始看电路基础,等修好了,浓雾天气就结束了。祂在试图说服闻泽宁不要去修电台,说话的时候,祂将触手伸进被窝,带过一丝凉意,让闻泽宁被吓了一跳。
  宁宁,你身上好香。顶着一张属于薄荣的乖巧脸,祂试图再次伸出舌尖舔舔。
  闻泽宁:
  闻泽宁只相信自己的判断,也不相信祂的话。即便按照传统认知,邪神不屑于欺骗,但这怪物从露面开始就没说过几句实话。闻泽宁转了个身又拉拉被子,拍掉试图缠上自己的触手,再拒绝了祂的提议。
  如果是薄荣,他不会质疑我的能力。
  如果是薄荣,闻泽宁有信心完全把那小子压制住,让他听自己的。自己和薄荣的相处模式不能照搬,那么自己和这怪物的相处模式就要试探出来。
  闻泽宁需要知道祂的底线,也需要树立自己的威严,自己可以忍耐,但自己并不是能长期忍耐的性格。
  就像他可以接受自己伴侣因为意外死亡,但他却必须做点什么,再让薄荣活过来
  祂听到闻泽宁的话,眨了眨眼睛,无辜的圆眼睛写着天真与懵懂。
  如果你说你是他,那么你应该听我的。
  修理电台的事情没得商量了。
  闻泽宁白天的时候把自己关在阁楼,祂则像个勤劳的家庭煮夫,认真的打扫厨房,清理垃圾,甚至由于屋外浓雾带来的海腥味,都随着祂的努力变淡了许多。
  房间里时不时充斥着烤肉的香气,又或者会有些花香。
  不过祂每次都会认真的和闻泽宁强调:这些香气都比不上你。
  由祂说出来,其实没什么甜蜜的铺垫
  宁宁是最可口的点心。
  仔细想想,要是条件允许,祂可能会动口尝尝面前的小点心。
  按照祂的说法,吃掉胳膊或者腿,我可以帮你复原,不会死的。
  只是我怕我开了个头,就会控制不住,吞个精光。
  按照闻泽宁对邪神的了解,祂不应该有害怕这种情绪存在,祂就是令人畏惧的情绪本身,当祂说出怕这个字的时候,闻泽宁发现这怪物身上有了古怪的违和感。
  这个念头一闪而逝,闻泽宁没有抓住。
  对于帝国普通人来说,他们信仰的神是圣教,他们的神宽和、仁慈、善良而又怜爱世人。神有着美好的品质,能拯救受苦受难的信徒。
  然而异教徒信奉的邪神是没有这些品质的。
  不可言说,并不符合普罗大众的审美,是人类不能理解的存在。同时又对人类毫不在意,无论人类信奉与否,无论人类恐惧与否,所有的一切都与祂无关。
  闻泽宁并不知道祂这样说,是因为自己对邪神的了解过于片面,还是面前的这个怪物也是个邪神圈子里的异类。
  祂察觉出闻泽宁的情绪,平静而又淡然地说:我和薄荣的交易,其实很令我愉快,宁宁你可以相信我。
  可惜祂不想透露更多的交易内容。
  闻泽宁认真的修理废弃已久的电台,当电台成功传出细微的兹拉兹拉电流声以后,闻泽宁稍微松了口气。至少证明自己的维修方向没有错。细小的焊枪实验着连接点,闻泽宁赶在天色完全暗下来之前,完成了这份工作,电台所有功能都焕然一新。
  将频道跳转,闻泽宁听见了嘈杂电流声之外的响动,一段舒缓的钢琴音。
  闻泽宁不知道这是什么电台,但他知道有些电台会在夜间播放纯音乐,仔细地听了半晌,闻泽宁松了口气将电台频道记下,继续摆弄手中的电台。
  浓雾还没散掉,闻泽宁也还没把电台研究清楚,他们家的大门就再次被人敲响了。这回不是因为担心他们夫夫安全,过来看看的老罗蒂尼院长,而是闻泽宁的熟人希尔男爵。
  不知道这样的浓雾天气,希尔男爵是怎么摸过来的,但他就是神奇地站在了闻家大门外。
  希尔男爵是孤身一人过来的,他穿着贵族出席宴会才穿着的华丽服饰,头顶甚至打上了发蜡。他手里的公文包有些沉,不过希尔男爵很重视仪态,并没有因为周围没人看,又或者他公文包有些重,就歪七扭八地站着。
  闻泽宁在心中腹诽完,看了眼即使努力学习,依然会偶尔露出懒散样子的薄荣。自家伴侣不重视仪态,那是两人间的情趣,可这个半路插进来的怪物,闻泽宁就很嫌弃了。
  宁宁,他身上有些古怪的味道。
  是那些老家伙的味道。
  祂在某些事情上,总是直白又坦率。当闻泽宁表现出想知道的时候,祂就会说出来,即使有些似是而非,但并不妨碍闻泽宁做出判断。
  只能说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希尔豢养的小宠物,真的是传说中的存在。
  我不想见他。闻泽宁大概能猜到希尔男爵过来的目的。
  当时在利多城拿到的克里图腾,翻译的工作自己做完了,也寄到了希尔男爵的手里,要不是这场大雾天气耽误出行,估计希尔男爵早就会过来了。
  那就不见。祂露出一个宠溺的笑来。
  闻泽宁继续调试电台,如果忽略掉周围几乎包裹住闻泽宁身侧的藤蔓触手,两人气氛就是难得的和谐。闻泽宁知道祂不会做什么,在触手不打搅自己工作的前提下,也就默许这种包裹,不过今天房子外头有个人试图进来,嘴上没说,但都有点心不在焉。
  两个人一起挤在狭窄的阁楼上,明明转个身都困难,但祂偏偏灵巧地保持了一点距离,让闻泽宁活动自如。
  闻泽宁不知道这会儿在薄荣外表之下,衣服底下藏着的是人类的皮肤,还是紧密缠绕,勉强勾勒出人类形态,横七扭八的触手。
  那种诡异的样子,闻泽宁见过一次。
  恐怖之余,闻泽宁发现触手上的细小鳞片颜色很深,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上头的细闪,黝黑中又透出各式亮光。有一点点的好看。
  因为持续的浓雾天气,加上没有阳光照射,独立小楼的墙壁上此时生出了些许霉菌。
  如果不是打扫得很干净,这栋楼说是年久失修也不为过。
  闻泽宁相信希尔男爵应该是有渠道知道,这次浓雾天气对哨兵与向导的影响,所以只要让他觉得屋里没人,应该就会很快离开了吧。
  电台的播放器里依然滋滋啦啦的响着电流音,闻泽宁忽然开口,他很讨厌。
  当初薄荣他们遇到海难,我本来是打算从梵蒂斯港出海去找的,但是我在那里碰见了希尔。说起来是后悔的,如果薄荣早就死了,闻泽宁觉得自己死在找他的途中,也不失为一种浪漫。
  希尔和我说,即便是海神夺去薄荣的性命,他也有办法将人抢回来。
  闻泽宁的目光没有落点,只有耳朵还在注意电流音的不同。
  薄荣回来之前,我在闻家老宅发现了一本旧书,里头内容挺有趣的,要是有机会,我带你去看看。
  好。
  他真的不会回来了吗?
  我就是他。
  闻泽宁没有继续聊这个话题,他想起在利多城比格城堡里一闪过而的影子,忽然追问了一句。
  如果有事,你能打过祂吗?闻泽宁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个怪物,姑且将祂们当做同类吧。希尔男爵豢养的小宠物,是个快要失控的怪物,前些日子就逼迫得希尔男爵,朝他忠实的追随者动手了。
  祂这回没有立马回答,沉默许久之后露出一个浅浅地笑来。
  宁宁在担心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更了,果然半夜写恐怖文更有意思。
  感谢小天使:术有序 投出地雷1个。
  第22章 脾气。
  担心?
  自己会担心祂吗?闻泽宁被面前这怪物问得愣住了。
  闻泽宁认真的想了想,很坦诚地回答:应该是担心的。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和希尔的小宠物相比,还是面前这个怪物更熟悉一些。尤其是已经知道了希尔家宠物将要失控,会需要生祭与各种束缚才能维持理性的前提下。
  闻泽宁更愿意相信祂。
  大概是闻泽宁的回答成功愉悦到了祂,午休睡醒之后,祂给闻泽宁带了一束香槟色的新鲜玫瑰。
  娇嫩的花瓣上头还沾着水珠,放在房间里的时候,能闻到淡淡的香气。
  最近的玫瑰园,有两个小时的车程,你是怎么做到的?
  午睡时间不过半小时,祂竟然能找见玫瑰花!
  因为浓雾的关系,闻泽宁已经很久没见过太阳了,此时看见花,不由得笑了一下。他对花没有特别的喜好,但这种季节里想找见新鲜的花束,必然是花了心思的。
  我厉害呀。祂没有解释,而是自夸了一句。
  闻泽宁:
  好吧,这厚脸皮很像薄荣了。
  闻泽宁收下鲜花,表达了感谢:薄荣他就不会送我花,他宁愿把时间花在研究吃的上头。
  薄荣的确不是一个浪漫的对象,大概是因为薄荣小时候的经历,早就了他很实用主义的性格。送花、看电影这些情侣约会必做事项,基本都和两人无关。
  听见闻泽宁的话,祂嘴角勾起,笑得很开心。
  希望这是宁宁收到的第一束花。
  闻泽宁摊手,无情地打破了祂的畅想。
  大概是十岁的时候,我的同桌送了我一束向日葵,还有情诗一首。
  怪物脸上的笑顿时僵住,祂皱起眉,试图伸出精神力,查探闻泽宁口中的那个同学。
  闻泽宁:我拒绝了他,后来他就转学走了。之后也有人给我送过,在薄荣之前,我还有一个交往对象,成为国立大学的老师之后,每年教师节都有学生给我送花。
  怪物从闻泽宁的眼神中,看懂了含义,悄然收起精神力,情绪也随之低落下去。
  欺负完小怪物,闻泽宁没有立刻去阁楼折腾电台、找频道。而是心情很好的找了个花瓶出来,对花枝进行修剪,再装上干净的水,稳稳当当地把花插|进瓶口,还用手怼了怼造型。
  闻泽宁慢条斯理,那怪物倒是不怎么愉快地跑去外头,把还在等闻泽宁的希尔男爵给赶走了。
  不是说好了让他自己觉得没意思了自己离开吗?闻泽宁略带责怪的问完,怪物祂眼可见的情绪更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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