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女人心

  陈冰如虽然性子耿直从不怕人,可面对当今两位圣母这一惊一乍的神情,也未免有些紧张。
  本来昨儿接到消息时,知道两位太后是为了娶亲一事,不知为何仅仅通知她一人来宫里叙话儿,心里就有点忐忑。
  陈妍是这个问题,虽然是笑着问的,可非常犀利。
  先头她便将话说得很明白:水墨恒官居少保,又是帅锅一枚,北京城想嫁给他的女子堆成山。你这倒好,竟然还不想嫁?难道只允许他娶你一个?
  陈妍是迫切的眼神盯着,李彩凤也不相上下。
  陈冰如想了想,却没有立即回答陈妍是的问题,而是问:“是否从未有人胆敢在两位太后面前说谎?”
  “那是自然!”陈妍是认真地说,“谁敢在咱面前说谎?我与妹妹虽然都很喜欢你,可你也要说心底话,不许撒谎。”
  “哦。”陈冰如点了点头,迟疑少许,然后由衷地说,“其实,也不是不允许他娶其她女子,而且我也没有觉得委屈。”
  “那你为何犹犹豫豫?”陈妍是追问。
  “只是,我觉得天下的男人都把咱女人看轻了,以为女人就是逆来顺受,他们怎么决定,女人只有服从的命。”
  “噢,我明白了。”李彩凤恍然地笑道,“冰如姑娘是不是觉得要给他制造一点困难,不让他那么轻易得逞?”
  “就是,就是这个意思。”陈冰如笑着点头如捣蒜,没想到李彩凤悟性之高一猜即中。
  被李彩凤点透,陈妍是也明白过来,冁然一笑,脸上的惊讶之情瞬间消散,喃喃道:“哦,原来是因为这样,那,他岂不是要白白着急一场?”
  “姐姐,冰如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李彩凤笑得更开心,似乎很赞赏陈冰如这个决定。
  “两位太后,能不能求你们个事儿?”
  “说吧。”陈妍是和李彩凤异口同声地鼓励。
  “求两位太后暂时不要将我的这点小小心思透漏给他知道。”
  “好,好,好!”李彩凤笑得合不拢嘴,一迭连声地说,“我也很想看看,他着急起来是什么样子,是正气多一些,还是邪气多一些?”
  陈妍是担忧地问了一句:“万一他一时冲动反悔了咋整?”
  李彩凤却一丝都不担忧,笑道:“姐姐,刚好冰如将心里话告诉咱们了,他若反悔,不是还有我俩替冰如做主吗?”
  陈妍是煞有介事地附和道:“也是哈,他若反悔,咱便下一道懿旨让他娶冰如,由不得他不娶。”
  陈冰如已是泪花儿闪闪,感激得五体投地:“多谢两位太后!”
  “不用谢!”李彩凤意味深长地说,“他的事便是我的事。看来今儿个我与姐姐请你一人进宫是请对了。”
  “那是我的荣幸,只是两位太后为何单单请我一人呢?”
  “既然你与我们掏心掏肺,那咱也跟你实话实说,请你来宫里就怕你性子刚烈。”李彩凤稍顿了顿,感慨地说,“冰如姑娘也清楚,如今皇儿年幼,虽然内有冯公公,外有张先生,可总得需要像他那样直言敢谏冲锋陷阵的勇士。”
  陈冰如点了点头,心里想着,说来说去两位太后还是帮着他,说白了就是怕自己给他添麻烦呗。
  当时也不点破,继续倾心聆听。
  李彩凤续道:“从去年年底,到今年年初,他一直被棉衣事件困扰,其中情由冰如也知道。我想,这个年他过得肯定不愉快。”
  提及棉衣事件,陈冰如坦诚地回答了一句:“太后明鉴,他的确为这件事上火。”
  “我岂能不知?当日早上,皇儿跪在乾清宫门外雪地里,把那件破棉衣举给我看时,我仿佛一下子回到了童年时代,想起了在乡下碰到的那些穿着破棉袄的小乞丐。”李彩凤说到动情处,眼角也噙出泪花来。
  “这事我听他说过,”陈冰如也受到感染,语气颇为伤感,“他说太后为了这件事,抱着小皇上哭成一团。”
  “是啊,激动过后,我开始冷静地思索这件事的后果,感觉心中的怜悯受到了巨大的挑战,甚是担心。我知道,他比我还为难。”
  “太后,我明白。”
  李彩凤掏出一张手帕,揩了揩眼角的泪水。
  陈妍是接着又补充道:“如果这件事不是发生在妹妹的父亲武清伯和哥哥国舅爷身上,咱肯定立即让钧儿颁旨严惩当事者。可咱妹妹是天下第一等孝女,不能不顾亲情,更不能依据《大明律》中的惩治贪官条例,将自己父亲和哥哥送进监狱,甚至推上断头台。”
  陈妍是望着陈冰如:“当然,咱也不能无视天下舆情,无视长城上冻死的冤魂。若没有那些餐风饮雪、执戈待但的将士,这虎踞龙盘、云蒸霞蔚的江山社稷,这钟鸣鼎食、锦衣玉馔的朱明皇族,恐怕早已成了异族铁蹄下的败柳残花。”
  陈冰如听了颇为感动,思绪飞驰:早就听闻两位太后巾帼不让须眉,不输给世间任何一位男子,尤其是李太后。尽管这番宏论出自陈太后之口,可相信这是两位太后交流之后的结果。其实,该是李太后的心里话,而被陈太后说出来而已。
  这些话,李太后自己不方便说。
  肯定也不方便对水大哥说,若对他直说了,大哥肯定以为李太后执意偏袒自家人,从而影响他的判断,不敢公平公正地处理这件事。
  李太后何等聪明,肯定想到了这一点。
  陈冰如想着,只是太后将我召进宫中,是否要借我的口,转达给水大哥听呢?还是说仅仅将心里话说出来感觉舒坦些?
  对此,还不确定。
  李彩凤又接过话茬儿,继续说道:“当时,我与姐姐都深深感到,以咱们的能力,以钧儿的能力,都无法摆脱这种困境,寻求一个解决问题的两全之策。尽管冯公公出了个主意,李代桃僵将邵方绳之以法,而让咱父亲和哥哥金蝉脱壳,可这么做,又如何堵得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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