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好压抑的气氛

  东暖阁里。
  今儿多了一个人:陈妍是。
  像往常一样,小皇上朱翊钧依旧坐在御案前。
  只是陈太后一来,李太后便主动将自己一贯的位子让出去,而坐在姐姐的下首。
  冯保这次站在朱翊钧的旁边,没有就坐。
  都在等水墨恒的到来。
  昨儿,李彩凤听说水墨恒将要娶亲,躲进乾清宫沉闷了半晌,然后提笔抄了两遍《心经》。只是抄着抄着,发现自己写的字越写越难看,越看越模糊,犹似不曾相识,都认不出来。
  无奈之下,只好召唤内侍将朱翊钧喊来,一同去了慈庆宫陈妍是太后那儿。
  平时去慈庆宫,都是大清早,带着朱翊钧去请安。
  这母子俩突然驾到,把陈妍是吓了一跳,还以为宫里发生了什么大事。一问,原来只是李彩凤闷得慌,想唠会儿嗑。
  可坐定后,李彩凤又不知唠什么。
  在陈妍是的追问下,她才将水墨恒的事说了出来。
  然后,两个人一起沉默。
  朱翊钧谨记大伴的嘱咐,坐在旁边掰着手指头,不说也不问,似乎两位太后谈话的内容与自己完全无关。
  其实,也确实无关。才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嘛。正如冯保所想,喉咙还没变粗,下面还没长毛呢?哪懂得两位太后的心思?
  不过话说回来。
  两个女人,除了沉默,还能说什么呢?
  ……
  陈妍是听说妹妹要在东暖阁里接见水墨恒,主动要来。至于来干什么,无非见水墨恒一面,听他说几句话而已。
  单独相见,水墨恒总拒绝。
  只是令陈妍是非常纳闷儿:为何妹妹在这个时刻,要将朱翊钧带在身边?他终究是个孩子呀!而且冯保也在,一个太监啊!还能不能好好玩耍了?
  四个人:一个孩子,一个太监,两个正常的女人。
  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都沉默着。
  最压抑的莫过于冯保,盼望水墨恒快些来,携带一股清风,将这凝滞般的空气冲散。
  伴随着守值太监一声长长的尖叫:“水少保到——”
  冯保脸上最先露出一丝笑容,心里喊着:“救星终于来了。”若再不来,感觉自己都要窒息了。
  水墨恒进来第一眼,便瞅见了陈妍是,颇感意外,当即下跪行官礼,朗声说道:“微臣参见皇上,参见陈太后,李太后。”
  见水墨恒下跪,冯保一愣。
  因为李彩凤曾当着冯保的面,对水墨恒说:“你日后见我,大可免礼,不必下跪。”
  李彩凤也愣住了,一时竟忘记说“平身、免礼”之类的话。
  陈妍是不知为何,也愣在那里不作声,似乎还在回味水墨恒刚才那中厚的声音。
  朱翊钧更是习惯性地没开口,因为平时只要他母亲在,礼仪上的事都不用他操心。
  这下好了……
  水墨恒好不容易下跪一次,还没人请他起身。
  冯保不得不轻轻咳嗽一声。
  “平身。”
  “免礼。”
  不开口都忘了,一开口,李彩凤和陈妍是同时出声。
  水墨恒这才站起。
  “坐吧。”李彩凤没想到自己会走神,仿佛刚缓过劲儿来。
  水墨恒坐定。
  东暖阁又陷入可怕的安静中。
  冯保幸好缺个把儿,否则都要憋出前列腺了。
  朱翊钧看看娘亲,又瞅瞅母后,心想这特么的比例朝坐着还不舒服。反正就两个字:不懂。
  水墨恒一看,气氛不对劲!
  这是神马情况?来时的路上不是没想过,李彩凤召见,莫非因为自己与陈冰如闹得沸沸扬扬的婚事?很有可能。
  可当一走进东暖阁,发现不仅朱翊钧和冯保在,连陈妍是都来了,这天儿还怎么聊?难道判断错误?
  “娘,你不是有话要问先生吗?”最后还是朱翊钧先开口。
  “听说你要成亲了?”李彩凤盯着水墨恒,开门见山。
  “那是个传说。”水墨恒笑了笑。
  “婚姻乃人生大事,岂容你嘻嘻哈哈?”李彩凤脸色一沉,含有责备的语气。
  “此情一言难尽,不知从何说起。”水墨恒摇了摇头。
  “去,把人带进来。”李彩凤突然冲冯保吩咐。
  “是,太后。”冯保走到水墨恒身边,带着几分歉意,小声地说道,“不好意思,事先没知会水少保一声。”
  这回轮到水墨恒一愣:唱的哪一出?
  冯保出去,很快又进来,身后领了一人,正是陈冰如。
  我勒个去,又先斩后奏……
  水墨恒摆出一副无力吐槽的表情。
  陈冰如看起来反倒平静,款款上前几步,然后敛衽,下跪,大大方方地说:“小女子陈冰如参见皇上,参见陈太后、李太后!”
  想必冯保已经给她介绍过了。
  “平身!”陈妍是和李彩凤异口同声。
  “谢太后!”
  “冯公公,赐座。”李彩凤吩咐。
  冯保搬椅子,特地放在水墨恒身边,请陈冰如坐下。
  待陈冰如坐定。
  李彩凤心酸地端详了陈冰如一阵子后,忍不住赞道:“好一个俊俏的女子,你俩果然很般配!”
  水墨恒唯有保持沉默,本想着被召见,应该是李彩凤一人,也好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她讲清楚,谁知……
  陈冰如却似初生牛犊不怕虎,轻松地驳道:“回太后,我与他只是相貌般配。”
  李彩凤倒也没介意,莞尔一笑,问:“为何只是相貌般配呢?”
  陈冰如回道:“他总骂我像头驴,而我骂他是头牛。”
  两位太后听了“扑哧”一笑。
  冯保也忍俊不禁,只是没笑出声。
  “有意思,你为何骂他是头牛呢?”李彩凤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评论水墨恒,笑过之后问。
  “他根本不喜欢我,却自以为是,在我爹面前承诺要娶我;我要回家跟我爹解释,他又不放我走,不是牛又是什么?”
  两位太后又是“扑哧”一笑。
  不得不说,因为陈冰如的出现,她的三言两语,将刚刚压抑的气氛瞬间缓解过来。
  “你是说他不喜欢你?”陈妍是好奇地问。
  “陈太后可以问他呀!”
  “那他为何答应要娶你呢?”李彩凤接着又问。
  “咱都是人,牛的想法自然不懂。”陈冰如打趣地回道
  “嗨,你知道与你说话的是当今两位太后吗?”水墨恒没好气地白了一眼。
  “切,当然知道呀!仁圣陈皇太后,慈圣李皇太后,天下谁人不知?”陈冰如无拘无束的样。
  “那你们聊,我走。”水墨恒突然起身。
  “反正我没意见。”陈冰如怼道。
  把两位太后逗得直掉眼泪。要知道她俩久居宫中,所见的无论男人还是女人,全是恭恭敬敬战战兢兢,气儿都不敢喘一个,哪见过说话如此直来直去、有趣儿的姑娘?
  “水先生,朕跟你走。”朱翊钧一句话也插不上,坐着难受,当即起身也要走。
  “万岁爷走,奴才也走。”冯保逮着机会。
  李彩凤和陈妍是,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相互对视着咯咯而笑,感觉平生从未经历过如此有意思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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